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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见《刘秀传》第十七章 烧饼翻不休【原创】

刘秀传任见著

内容简介

本书为任见先生创作的东汉光武皇帝刘秀的传记。刘秀于西汉末年起兵于舂陵,昆阳之战挽狂澜于既倒,致百万敌兵一时土崩瓦解,敲响了新朝王莽政权的丧钟;继而刘秀徇略河北,平王郎,降铜马,奠定中兴之基;统一天下后刘秀定都洛阳,重新恢复汉室政权,整顿吏治,强化集权,中兴汉朝,成为一代重量级君王。本书立足史实,以刘秀的政治生活和情感生活为主线,以磅礴跌宕的故事情节和艺技独运的构思布局,以简约与饱满臻于极致的洗练文笔,将历史人物传记小说的艺术魅力推到了新颖动人的境界。

刘秀传目录

第一章 捕蝶的小丫头……………………

第二章 杀开血路的勇士…………………

第三章 哀情与婚礼………………………

第四章 小人得志的活剧…………………

第五章 大司马言之有理…………………

第六章 温婉涵蓄的新夫人………………

第七章 双喜比临…………………………

第八章 久别胜新婚………………………

第九章 洛阳南宫的宽恕…………………

第十章 次第奏凯…………………………

第十一章 得陇望蜀………………………

第十二章 好德如好色就好啦……………

第十三章 苍天黄土掩奇冤………………

第十四章 吃醋与情债……………………

第十五章 千古谜案的见解………………

第十六章 刘氏的基业……………………

第十七章 烧饼翻不休……………………

第十八章 外戚与宦官……………………

第十九章 锋光逼目七宝刀………………

第二十章 哀痛与愧悔……………………

著者任见简介

第十七章 烧饼翻不休

64

窦氏外戚集团的领军人物窦宪,将要拔掉北匈奴这个折磨东汉王朝多年的毒刺,成为稳境靖边的大英雄。

序入公元89年,东汉王朝又换皇帝了。刘炟伸腿,刘肇领命登基。这孩子坐朝廷时,年仅十岁。

刘肇本是个苦命的孩子,亲妈和大姨都死于宫廷争斗。当然,他的异母兄长刘庆也苦命。

刘炟共有八个儿子,因为窦皇后及早收养了刘肇,刘肇于苦命中得获大幸。

刘肇继位后,最大的国家问题是北国风光为滚滚狼烟所遮蔽。

还是由来已久的北匈奴祸乱。祸根是西汉末季的权臣和“新帝”王莽,王差窍说汉家皇帝颁给呼韩邪单于的地方大官的名分不算数了,激起了匈奴的不满,从此跟汉朝结上了仇怨。

刘秀怀柔了南匈奴。北匈奴却狼性不改,非但坚持与汉朝为敌,还跟他周围的西域少数民族掐架。

历经刘秀、刘庄、刘炟三世统治,东汉与北匈奴的战事没有间断过。虽说汉朝总是处于优势,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北匈奴。

皇帝年幼,窦太后“听政”了,在“儿子”刘肇刚刚就任的公元89年,派窦宪率领汉军,联合南匈奴的部队,出击北匈奴。

窦宪大获全胜,共斩杀匈奴兵将一万四千人,俘获马、牛、羊、驼百余万头,招降二十多万人众。

恐慌的北匈奴提出归降汉朝,但是北单于本人不肯到洛阳,希望继续留在原地。

窦宪认为北单于使的是缓兵之计,继续穷追猛打,不给以任何喘息的机会。这样,汉军穷追北匈奴直至公元91年,终于在金微山——今天的阿尔泰山——再次大破北匈奴,斩首五千余级,连北匈奴单于的老妈都俘虏了。

此役之后,北单于率领所剩无几的残部离开蒙古高原,西逃至乌孙。

远遁的北匈奴虽然偶尔对汉朝控制的西域地区小有侵犯,但再无力量返回蒙古高原,更无力量攻击汉朝本土了。

窦宪消除了困扰东汉多年的北匈奴祸患,为东汉王朝立下了丰功伟绩。

窦家本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朝政,窦宪又立下如此大功,当然要大加封赏,于是刘肇拜窦宪为大将军、爵武阳侯。

大将军本应是在三公以下的,可是窦宪的大将军后面有一个括弧,里边是“太傅之下,三公之上”一句注解。

括弧注出的是极大的荣耀和特权。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窦宪因功获封,其他没出什么力的窦氏成员也大获奖赏,窦笃升为卫尉,窦景、窦环升为侍中。

一时间窦氏家族的权势,登峰造极,“朝廷震慑,望风随旨,无敢违者” 。

皇帝刘肇年岁幼小,从他当皇上起,东汉王朝的朝政就一直把持在窦太后的手中。窦太后所倚重的,自然是窦氏家族。

当年窦家由盛转衰,虎落平川,吃了不知多少苦,全是因为刘庄的“明察” 。窦家把女儿送进宫里,就是为了争夺权力,再度扬眉吐气。现在,窦宪算是把窦家的面子挣足了,权力也达到了顶点。

然而人的野心没有止境,窦宪的权力恶性膨胀之后,竟然打算除掉小皇帝刘肇,夺取大汉江山,自己干皇帝,他认为自己会干得更好。

可是,窦宪所处的时代,汉朝还是很有威信的,朝廷里忠于汉室的大臣很多。尤其是,全国人民也都比较邪气,喜欢一家做天子永远做下去,反而讨厌窦氏一族。

从窦太后临朝算起,五年的时间,即使在窦氏家族的威权压迫之下,大臣反对窦氏的公开上书就高达十五次之多,可见窦氏家族不得人心的程度了。

窦宪肆无忌惮,“阴”谋,很快变成了“阳”谋。

小皇帝刘肇迅速从“线人”那里得到了窦宪将要政变和谋害自己的消息。

刘肇手握重要情报,但是他根本无法与大臣接触,于是,干脆就坑和泥,请来自己比较信任的异母大哥千乘王刘庆,又唤来宦官头领中常侍郑众,共同商议如何除掉窦宪。

郑众虽然是个宦官,却很有两把刷子,不仅出谋划策,而且积极联络司徒丁鸿、司空任隗、尚书韩棱等忠心于刘肇的大臣,很快协助刘肇编好了一张巨大的网罗,撒向正做着美梦的窦宪。

刘肇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离开了南宫。

东汉时期的洛阳皇宫,分为南北两宫。两宫之间相距七里路,有通道,通道上有雨棚遮盖。整个宫城平面是个“吕”字。南北宫城各有四个同向同名的城门,南为朱雀,北为玄武,东为苍龙,西为白虎。

南宫是皇帝及群臣朝贺议政的地方,北宫主要是皇帝和妃嫔寝居的地方,也建有百官朝会殿,南北两宫建筑都非常豪华气派。

刘肇离开南宫,猫身于北宫的平洪殿,亲自指挥剿灭窦氏外戚集团的战役。

入夜,刘肇首先命令司徒丁鸿率兵紧闭洛阳所有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而后,又令执金吾、五校尉同时行动,拘捕窦宪的党羽,包括射声校尉郭璜、郭璜的儿子侍中郭举——这是窦宪的女婿,还有卫尉邓叠、邓叠的弟弟步兵校尉邓磊等人。

这些对象,没有一点防备,都束手就擒了。

外围已被彻底廓清,窦宪本人却还蒙在鼓里。没有手机真误事啊!

后半夜,窦宪全家被刘肇的首席特使——谒者仆射带着一群大兵叫了起来。

在明晃晃的刀枪之下,窦宪明知自己反抗已经没有意义,乖乖地按照刘肇圣旨上的要求,交出了大将军印。

对于窦家的亲戚郭璜等人,刘肇毫不迟疑,当即下旨,全部处死。

因为不想让窦太后过分伤心,刘肇在收回了窦宪的兵权之后,只是勒令其离开洛阳,回到自己的封国居住。等他们到了封地,才又派人强迫他们自尽。于是,窦宪、窦笃、窦景都“被自杀”了。

小小年纪的刘肇不简单,处置谋反之举也开了个先河,以后东汉朝廷对付那些失势的皇亲国戚和重臣,常用这种“先遣返回封国,再迫令其自杀”的好方法。

窦氏兄弟中的窦环,没有证据参与谋反,刘肇免除了他的死罪,这就算没有株连吧。

权倾朝野、威震海内的窦氏家族,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故事的发生和结束,是这样干净利落,让人实在难以相信是由一个十四岁孩子指挥的。

刘肇应该是年少有为的,但非常可惜的是,他的身体一向不好。

清除窦氏外戚以后,刘肇开始亲政,皇帝工作确乎劳心费力,愈是加速了他身体的衰败。

公元105年,永元十七年,刘肇崩于洛阳南宫章德殿。

帝王早逝,在皇权时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继位的通常会是个娃娃皇帝,太后自然临朝,外戚必然专权。就像刘肇初年的窦氏家族一样。

事实上,东汉的娃娃皇帝很多,太后临朝也自然常见。绝大多数临朝的太后都是像窦太后一样,放纵外戚,专权弄势,不仅对社稷无益,反而为害一时。

然而,刘肇不同,他娶了个好媳妇。

刘肇的皇后邓绥,不仅有功于东汉王室,而且极大地影响了后世。

邓绥者何人?邓绥是邓训的女儿,邓训是东汉开国元勋邓禹的儿子。邓绥的母亲,是东汉开业皇帝刘秀的妻子——光烈皇后阴丽华的侄女。

邓训本人官居护羌校尉,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重臣,所以邓绥是真正的豪门望族出身。

显赫的家族背景,却没有给邓绥以负面的影响。她自小就遵循法度、克已奉礼,全无“骄” 、“娇”二气,是个真正的淑女。

邓绥的奶奶,即是邓禹夫人,对孙女小绥绥很是宠爱,绥绥五岁的时候,老奶奶不顾自己老迈年高,非要亲自给绥绥理头发不可。

邓奶奶确实视力昏花,手里的剪刀给绥绥的额头划了一条子。一般的孩子这时肯定要哇哇哭了,可小绥绥硬是一声不吭,坚持让奶奶剪完了头发。

事后,家里人问小姑娘疼不疼,为什么不哭不叫,邓绥说:“我不是不疼,只是奶奶那么爱我,她那么大年纪了,还为我理头发,我怎么能伤她老人冢的心呢?所以我就不叫,忍着。”

邓绥从小就是这样一个懂得体贴别人、牺牲自己的好姑娘,后来她进宫当了皇后、太后,这种优秀的品质发扬光大,使得整个朝野都受益了。

本来,出身豪门的邓绥,入宫嫁给皇帝,不会有什么悬念,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但刘肇和邓绥的婚事还是出了点意外。

公年92年,十三岁的邓绥被东汉宫廷选美机构选中,要入宫了,邓训突然去世。邓绥毅然决定放弃入宫的机会,在家为亡父守孝三年。守孝三年一般是儿子的事情。邓绥真是个好女儿。

三年后,十六岁的邓绥守孝期满,再次报名参加选美,再次入选并成功进宫。其时,刘肇已经有了皇后阴氏,邓绥被封为贵人,位置次于皇后。

邓绥容貌和品德都很优秀,深得刘肇的宠爱,同时也深得阴皇后的妒忌。

阴皇后极力诋毁邓绥,邓绥则一方面对皇后一味地忍让,一方面“恭肃小心,动有法度” 。

嫔妃们的化妆扮靓是很厉害的,邓绥却坚持从不浓妆艳抹,衣服也保持朴素,哪怕衣服颜色跟阴皇后的相似,也立即换掉。

总之,邓绥努力低调,不与任何人争风,不让阴皇后抓到任何小辫子。

刘肇真心宠爱邓绥。阴皇后嫉恨,又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办法,就用巫术诅咒邓绥。

没想到,巫术没能咒倒邓绥,却害了阴皇后自己,刘肇后来查出阴皇后私下搞巫术,很生气,就将阴皇后废掉,改立邓绥了。

刘肇驾崩,出生仅百天的小儿子刘隆继位。

刘肇有不少皇子,但大都夭折了。刘肇怀疑是身边有人在谋害他的儿子,便将剩余的皇子秘密送到民间抚养,这个办法还真管用,活下来两个儿子,刘胜和刘隆。

刘肇驾崩后,宫中已经由邓绥掌权了,立哪个孩子做皇帝,全在邓绥的决定。

刘胜是长子,应当立。但刘胜自幼生有怪病,多年不愈,邓绥认为他不适合做皇帝。于是,刘胜被封为平原王,刘隆被接回宫中,尊为皇帝。

刘隆这个百日娃娃,是刘肇跟一个宫女的结晶,是最年轻的帝王,上了东汉吉尼斯。

以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的邓绥,极有才能。她一临朝,就着手整顿各种弊政,下达诏令,大赦天下,安定人心。

邓太后的大赦非常彻底,连刘秀时期积累下来的囚犯也都释放了。

邓绥甚至又将在前朝被废而获罪的皇后亲族马、窦两家赦免。

由于邓绥的品行和智慧,不但没有外戚干政,东汉王朝的经济还出现了可喜的上升。

称为“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便是邓绥当政时期的一大功绩。

65

笔、墨、纸、砚,是传统的文房四宝,有人找到记载说,纸张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但西汉时期,即使有了纸张,它也确实没有成为普及性的信息载体,竹简、木牍和绢帛,仍旧是广泛使用的东西。

东汉初年也有纸张,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丝绢纸,另一种是麻纸。

丝绢纸的原料,是漂丝过程中脱落的丝纤维碎屑,利用它制成极薄的丝绢,像无纺布,达官显贵用它来写字,也包装一些如药粉之类的物品,朝廷有时也会用这种“纸”奖励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太学生。

丝绢纸是丝绢的副产品,故而极少,价格极其昂贵,大多数人根本使用不起。

麻纸用纺织物的下脚料制成,价格相对便宜,但是纤维粗糙,书写效果很差。偶尔用来画个示意图,写几个大字还凑合,要作为普遍性的书写用纸,还真难为那些斯文的读书人。

竹简和木牍太沉重,丝绢纸价格太贵,麻纸太粗糙,华夏文化在发展中迫切需要良好的载体,为解决这个问题,蔡伦出现了。

蔡伦是个宦官,邓绥被册封为皇后以后,蔡伦想讨好邓绥,可是邓绥主张俭朴,连各地郡国的珍奇贡物都一律不收,令人犯难。

有心者事竟成。就在别人都犯难的时候,蔡伦却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发现使他改写了历史。

蔡伦发现,邓绥特别喜欢书法。

女人家写很多字,搬动竹简和木牍当然不合适,很贵的丝绢纸,又不符合邓绥的俭朴主义,麻纸又写不出好字。

蔡伦观察得非常准确,也抓住了机会。

蔡伦既是侍中,还兼任主管宫内御用器物和宫廷御用手工作坊的小官——尚方令。尚方令管的都是工匠,蔡伦跟他们摸爬滚打,交流摸索,还真找到了门路。

蔡伦从原料入手,放弃了昂贵的丝和粗糙的麻,而选择树皮。

树皮容易找到,数量比丝和麻都要多得多,可以大大地降低成本,提高产量。不利的是,树皮中所含的木素、果胶、蛋白质远比麻类高,因此树皮的脱胶、制浆要比麻类难度大。

蔡伦领着手下,猛搞科技攻关,居然找到了用草木灰水制浆取代石灰制浆的办法,提高了纸浆的质量,造出了既细密又廉价,非常适合用于书写的纸张。

公元105年,刘肇尚在世的时候,蔡伦把他制造出来的一批优质纸张献给刘肇。刘肇高兴极了,大加赞赏,下令推广蔡伦的造纸之法,蔡伦造纸术很快传遍各地。

可惜刘肇没有看见新纸张发挥的社会作用,就病故了。

邓绥临朝以后,加封蔡伦为龙亭侯,于是这种用新技术制造出来的纸张,就被称为“蔡侯纸”了。邓绥使用了蔡侯纸,觉得价廉物美,非常不错。

于是,蔡侯纸被不断地推广和普及。

纸张在承载信息、传播文化方面的优越性愈来愈显著,最终取代传统的竹简和木牍,成为“文房四宝”之一。

不幸的是,百日龄的小皇帝隆隆,一年不到,不知得了什么急病,突然夭折。

邓太后以为刘胜有病不可立,立了刘隆,没想到刘隆的身体还不如刘胜.这么快就死掉,又上一次东汉吉尼斯。

没办法,公元106年八月,邓太后又要重新选皇帝了。

选了刘祜。刘祜,是刘炟时被废的太子——清河王刘庆的儿子。

刘庆因为窦皇后从中作梗,不仅母亲被害死,本人也被废为清河王。好在皇上刘肇不但很同情刘庆,还非常器重和信任刘庆,所以,在刘肇的时候,刘庆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刘庆对刘肇陛下的照顾也很感激,从未有过要把皇位从弟弟手里再夺回来的意思,可偏偏这皇位又转回到了刘庆一脉的手里。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太后邓绥连夜召兄长邓骘进宫,商议立新皇帝的事情。兄妹商议的结果是:拥立刘庆的儿子、十三岁的刘祜做皇帝。

选择刘祜很好,刘祜年仅十三,还不能亲政,拥立刘祜,便于邓氏继续掌权。

刘祜的父亲是刘肇的哥哥,与刘肇关系亲近,拥立刘祜也合乎礼法。

刘祜幼时深得刘肇喜欢,经常被召进宫里进见。

邓太后也偏爱刘祜,刘庆离开洛阳去封国就藩的时候,邓太后特别下旨,让刘祜继续留在洛阳的清河王府居住。

既然邓太后如此喜欢刘祜,与之关系亲密,就更有利于保障邓氏家族的地位。于是,邓骘就在当天夜里亲迎刘祜进宫,拥立刘祜为帝。

刘庆当年意外失去的皇位,现在却意外地又由儿子拿回了。刘庆受不了这种政治过山车的刺激,在刘祜继位四个月后,他就去地下找列祖列宗去了。

朝政仍由邓太后执掌。青年丧夫的邓太后,将全部精力都用在朝政上,只是不肯放权给刘祜,即使到刘祜成了年,也不放给他。

邓太后的专权,使得刘祜产生了强烈不满,但他却也无招。

邓太后二十多岁开始守寡,情感上长久空置,内分泌严重失调,再加上她不要命地工作,身体严重受损,在公元121年突然病倒,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终于辞世。

刘祜得到彻底解放,开始亲政。被严重压抑的心灵突然释放,这个刘祜决定做一切自己想做而过去不能做的事情。

于是,刘祜爆封“亲信” 。先是加封自己的奶娘王圣为野王君,接着加封自己的皇后阎氏的亲族,把个阎氏一族迅速捧成了新一代“外戚集团” 。

王圣和阎家都痛快了。可是邓氏一族还在朝中握着大权,这让他们很不爽快。终于,王圣和阎皇后开始想方设法,对邓氏一族下手。

很快,宫里有些从前曾经受过邓太后处罚的人出来,诬告邓悝、邓私、邓阊、邓访,说他们曾经谋划废掉刘祜。

刘祜本来就因为邓太后迟迟不肯归政于他而心存不满,现在听说此事,大怒,好,算总账的时候终于来到了,邓家的邓广宗、邓忠、邓珍、邓甫德、邓广德都被废为庶人。

在群臣中最有威望的邓骘并未牵涉进这个案件,也被免去官职和尊号,逐回封地,而且还被籍没了家产。

邓氏家族所有做官的,也都一律罢官,遣归故里。

又是“虎落平阳”一例。邓家失势,地方官吏毫无顾忌地逼迫侮辱他们,邓氏一族人员都先后自杀了,只有邓广德家,因为母亲和阎皇后是亲戚,才得以留在洛阳,苟活下来。

邓氏家族,由于邓太后始终坚持对其亲族采取严格约束的政策,加之邓氏家族自邓禹以来,一贯有着严格的家教,“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为后世法” ,所以邓氏家族虽握大权,在德行上,堪称楷模,更为社稷立过不少功劳。

刘祜一亲政,就把将他扶上帝位的邓氏一族,害得家破人亡,借用的还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连邓骘这样公认的忠臣都没有放过,着实缺德。

邓骘死后,刘祜还在作祟,不许他葬于祖坟。

刘祜如此狠毒,引起群臣的不满。大臣们纷纷为邓骘鸣冤,无奈之下,刘祜只好同意将邓骘葬于祖坟之内。

刘祜“仇恨邓太后”的恶果,算是熟透落地,也把他的威信搞得“落地”了。

刘祜既凶恶,又懒惰,只擅长酒色,不会处理政务,将大事小事,都托付给自己的老婆阎皇后和阎氏一族外戚集团。

阎氏家族可不是邓氏家族。阎皇后本人尤其狠毒异常,对付敌手,必致死地。有个李姓宫女,为刘祜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保。阎皇后听说了,暴跳如雷,直接差人送去一杯毒洒,将李氏毒死。

刘祜再没有别的儿子,刘保被立为太子。

阎皇后越看刘保越不顺眼,就勾结中常侍樊慧、野王君王圣等人,编造罪名,伪造罪证,诬陷太子刘保谋反。

阎皇后杀害刘保他亲妈的时候,刘祜不闻不问,现在刘保被诬陷,刘祜更是听阎皇后的了,他认定儿子要政变,传旨废刘保为济阴王。

阎皇后和阎氏家族把持下的东汉王朝,小人当道,每况愈下。

刘祜不理朝政,沉湎酒色,把大事都交给阎皇后和阎氏家族,导致朝野乱象纷生,反政府起义不断,譬如杜琦领导的反政府军;边疆也狼烟连连,羌人、鲜卑人等少数民族以入侵汉朝疆土为乐事。

鲜卑人在先帝刘秀时期与东汉王朝有过小摩擦,后来被刘秀“怀柔”了,一直都是汉朝的盟友。

刘庄的时候,鲜卑人还经常配合汉军打击北匈奴和乌桓。

刘肇的时候,南匈奴内附,北匈奴被窦宪打跑,大草原一下子失去了主人。鲜卑人趁其所虚,渐渐将其占有。

鲜卑人突然获得大片草场,又没有了匈奴这个“天敌” ,再加上很多原来臣属匈奴的部落现在又都来归附鲜卑,于是鲜卑人的数量很快多了起来。

鲜卑人多,生产力却照旧落后,没有任何改变,游牧经济很脆弱,遇上天灾人祸就要饿肚子。眼看着汉朝有粮有钱,鲜卑人难免就要来掠取。

就是说,匈奴问题解决,鲜卑问题又大起来。

刘肇的时候,鲜卑人就多次入侵,攻打肥如、北平和渔阳,大肆抢劫。

渔阳太守张显,曾经大发其火,领着弟兄们出塞追击鲜卑人。

鲜卑人渐渐把汉军引入凶险地带。兵马掾严授劝张显不要再急于追击,恐怕中鲜卑人的埋伏。建议先安下营寨,派出轻骑兵去打探一下再追也不迟。

张显认为严授太胆小了,气得几乎当场就要斩杀严授。张显下令急速追击,结果真的中了鲜卑人的伏击,张显本人中箭阵亡,手下士卒四散逃跑。

被张显称为“胆小鬼”的严授,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杀死多名敌人,自己身负十余处伤,最后壮烈牺牲。

刘祜当皇帝,人怨天亦怒,很多地方发生地震,旱灾、涝灾、蝗灾接连不断。刘祜的酒色享乐不受影响,关在宫中,大聚妃嫔宫女,进行昼夜淫乐,管它什么天下和百姓啊!

在洛阳享乐犹觉不够,刘祜还要到南方去巡幸,宠幸南方的小姑娘。

说走就走,刘祜带着阎皇后,以及很多皇亲国戚,浩浩荡荡地离开洛阳,向南方进发。

天有眼睛。刘祜在路上得了重病,上吐下泻,赶紧往北返回,刚走到离洛阳还有三百里的叶县,就翘了。

昏君刘祜,暴死于路,根本没来得及确立继承人。

阎皇后恐怕刘祜暴毙的消息传到京城,大臣们会拥立刘保,就秘不发丧,一直回到洛阳,才发讣告,公布刘祜的死讯。

东汉洛阳城,经过累代建造,昔日大周的东城区,今朝已经成了繁华热闹的大都会。

每天,鸡公唱过三遍,最后一通更鼓响罢,各个方向的城门就洞开了。

阳光洒下来了。官家的车杖人马,游出宫城或王府,迤逦赴往郊外,行商贩夫,肩筐挑箩,自四面八方拥入洛阳,进行农产品、畜产品交易。

罪孽皇帝刘祜,大聚妃嫔宫女,昼夜淫乐,人怨天怒。在洛阳享乐犹觉不够,刘祜不顾天下和百姓,到南方巡幸,宠幸南方小姑娘。上天有眼。刘祜暴死于路,连继承人都没有来得及确立。

阎皇后秘不发丧,一直回到洛阳,才发讣告,公布刘祜的死讯。

阎皇后和阎氏家族,为了继续把持权势,先尊阎为皇太后,接着扶立刘炟的小孙子刘懿为皇上。

刘懿自然是个傀儡,一切大权都掌握在阎太后手中。

阎太后掌握着小刘懿,得以更加尽情地发挥心狠手辣的特长。她跟刘祜的奶娘野王君王圣是同伙,现在刘祜死掉了,阎氏一族大权在握,王圣还有什么用处?没有了,卸磨杀驴,得其时也。

在阎太后的授意之下,很快就有大臣上奏,密告了一个反革命集团。

“大将军耿宝与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恽弟侍中谢笃、大将军长史谢宓、侍中周广、刘祜乳母野王君王圣、王圣的女儿永及永婿黄门侍郎樊严等人,内外勾结,上下串通,结为死党,刺探禁省机要,皆大逆不道。”

阎太后和其兄长阎显立即将樊丰、谢恽、周广处死,谢宓、樊严处以髡刑,王圣母女被流放到雁门,耿宝被贬职,遣送封国,路途中“被自杀” 。

大清洗之后,阎太后及阎氏外戚集团,牢牢地掌控了最高权力,为所欲为,不可一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阎氏一族得意之时,刘懿继位一年不到,突然一命呜呼了。

现在,前废太子——刘祜的儿子刘保该做皇帝了吧?

刘保的生母李氏被阎皇后害死,刘保被废掉了太子之位。刘祜死掉的时候,刘保想进宫哭丧,阎皇后也不准,狗屎理由是:你已经被废,不算是刘祜的儿子了,不准你吊孝。

刘保连自己死爹的面也见不上,情急之下,就在宫外号啕大哭了一回。回府后,不吃不喝,仍是不住啼哭。

刘保宫外哭爹,博得了很多人的同情,包括朝中的官员,也包括宫中的一些宦官。

宦官这种奇特的公务员,人们往往认为他们品质卑劣,但这并不是说所有的宦官都没有正常的情感,中常侍孙程就比较正义,尤其同情刘保。

66

公元125年,延光四年,十月,小皇帝刘懿病危,

孙程得到消息,赶紧跟刘保的近侍商议,一旦刘懿不行了,就推翻阎氏外戚集团,拥立刘保继位。

刘懿亡后,阎太后重演故伎,秘不发丧,同时派人去找其他藩王的儿子继位。

阎太后蒙骗得住朝外的官员,蒙骗不住宦官。

孙程等很快知道消息。大家认为,如果等姓阎的把生米做成熟饭,刘保就彻底没机会了,趁着外藩王子未到,帝位空缺,推翻阎太后,大事即可成就。

孙程召集了十九位宦官,聚集在刘保所居住的德阳殿,割衣盟誓,然后直扑章台门。

阎太后的几个死党都在。孙程等人突然冲到,话不多说,“咔嚓”几刀,结果了江京、刘安和陈达,只剩下雍乡侯李闰,在一旁筛糠。

孙程提着血淋淋的大刀,问李闰是否支持拥立刘保做皇帝,李闰哪敢不从,连说:“支持,支持,坚决支持!”

孙程二话不说,拉上李闰回到德阳殿,以李闰的名义拥立了刘保。旋即派遣人马,将阎太后软禁起来,并以刘保的名义,调动禁军和外朝的大臣,镇压阎氏外戚集团。

只一夜的工夫,孙程就完全控制了局面,不可一世的阎氏集团,彻底覆灭。

刘保历经艰难,终于坐上了迟来的皇帝宝座,因为太不顺了,后被谥号为汉顺帝。

刘保非常感激孙程等宦官对自己的恩情,一继位,就加封孙程等十九人为列侯。

李闰是阎氏死党,曾经积极参与诛灭邓氏和陷害刘保等事,但毕竟最后参与了拥立,所以维持原状,不封不赏。

事至于此,东汉的宫廷局面为之大变,外戚集团偃旗息鼓,宦官集团鸣锣登场。

刘保重用宦官,但他也不忘外戚,还是扶持了自己的老婆梁氏一族。

梁氏一族,非常谦恭温和,一反历代外戚专权跋扈的作风,甚获好评。

早在刘保他爷爷刘炟的时候,梁家就嫁到宫中两个女子——刘肇的生母梁贵人和大姨梁大贵人。窦皇后花言巧语,骗走了梁贵人生的孩子刘肇,又弄死了梁家二姊妹。后来,刘肇以霹雳手段清洗了窦氏家族,却没有处理窦太后。

窦太后去世,梁家才将刘肇舅家的史实向刘肇说明,坚决反对将窦太后与刘炟合葬,以对得起蒙冤而死的梁贵人。

刘肇却因为窦太后对自己确有养育之恩,不忍搞大动作,只是追封了梁氏为太后,并且封赏了梁氏族人。

梁太后的兄弟梁棠被封为乐平侯,梁雍被封为乘氏侯,梁翟为单父侯。

刘肇在位期间,对外戚管束甚严。刘肇以后,邓氏外戚集团掌权。邓氏以后,阎氏集团横行。一直没有轮到梁家登场。

梁家人自己也选择了低调的生存态度,偃声敛迹,不求显贵,只求安稳。刘保继位,梁家开始得到重视了,要显贵了。

在皇帝刘保的这个时期,东汉王朝做出了一件巨大的功绩:兴办教育。

不过兴办教育,并不是东汉王朝的主动行为,而是被宗教逼出来的。什么宗教呢?道教。

东汉一朝,儒术大兴,比不上谶纬受宠,虽说洛阳宫廷内部斗得血淋呼啦,朝廷之外各种思想观念还都比较活跃,有的还一呼百应呢。

洛阳的谶纬研究会很多,反正不需要注册备案,聚在一起,喝杯小酒,就算成立了。

识字人及非识字人咸宜的群众文化活动莫过于谶纬,皇家的权力烧饼翻转不休,顾不上此类玄妙,由它自己在民间滋生吧。

佛教在洛阳生长多年,摄摩腾和竺法兰学会汉话,已将《四十二章经》译了出来,识字人附庸风雅的,展纸张,研香墨,运了气,恭敬地转抄,背诵,在学佛小组里讨论,谈心得,较开悟。

除了进口的佛教以外,土生土长的道学更是热火。

有个所谓道家“真人”来到洛阳了。

这人叫张凌,或叫张道陵。沛郡丰县人,自幼聪慧,同乡老农说他七岁就读懂了老子的《道德经》 ,传言他还游过太学,河图洛书、谶纬之学无不通晓。只是仕途不顺,曾被举了一次“贤良方正” ,最终也没机会就职。

眼看年过半百,不称意啊,而且身体不适,经常闹病,张道陵仰天长叹道:“想我一世饱学,竟然对自己的身体和年寿,却没有半点益处,不如改弦易辙,学些长寿不死的本领吧。”

汉代有点学问的人都授徒,张道陵也不例外。既然决定修身养性去,学生们就得放长假。

张道陵宣布放假,一个名叫王长的弟子,愿意继续跟着他,于是,遣散其他学生,带着王长离开了家乡。

师徒二人遍游名山大川,在江西云锦山住了很久。下山时,形象已塑造得差不多了。

广告故事说,张道陵在山岩上发现了一种密码,照着密码炼造“龙虎神丹” 。炼到一年的时候,红光满室,炼到第二年时,有五色云气覆于鼎上,经久不散,第三年,神丹终于炼成,一条青龙、一只白虎,出现在空中,时时刻刻护卫张道陵,他从此成了神仙真人。

张道陵带着弟子王长来到洛阳,参观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见识了皇家景致、官府威风之后,隐居到了北邙山。

张道陵和王长,在紧贴洛阳的北邙山上,找到了当年老子李耳炼丹的遗址,凭吊一番,搭起草寮,便快速地开展了一系列项目。

当然,主要的仍然是架釜炼丹。

所谓炼丹,以现代科技的眼睛来看,就是用水银等毒物,封进釜中,燃火在下面,每天死烧死炼,坚持多日不懈,希望最后结出“丹珠”来。

重金属之类,长久烧炼,若烧干了,揭开鼎盖,自然红光照室,若未烧干,自然有五色蒸汽,他们的眼特殊,看这些都是祥瑞。

炼丹炼到最后,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得到一个球球,但漫长的烧炼过程,已经产生了大量剧毒的副产品——汞蒸汽或其他重金属毒气。

据说张道陵在北邙山上的“丹”炼得很好,于是,先名扬首都洛阳,后风传天下各地,他也就成了神仙真人,谓“张天师”。

丹成之后,师徒俩名声呱呱响,就差皇帝接见和朝廷电视台采访了。

张道陵和王长二人被隆重地请到这里,请到那里,做访问学者,当客座教授,吃香喝辣,一住就是几年几年的。

有天,张道陵做白日梦,梦中一位白衣使者从天而降,告诉他说:“洛阳西山,有座石室,藏有黄帝九鼎宝经,依法修炼者,可以即身升仙。”

哦,西山。传说黄帝当年辞去朝廷工作,专事修炼,最后骑着猪龙升天,就在西山。在西山,黄帝眉开眼笑地跨上猪龙的脊背,抱着猪龙的脖子,给那家伙驮走了。

黄帝,比老子早得多啊,越早越牛气啊。

张道陵立即动身,拜访洛阳西山。

张道陵进了西山石室。脚下的石砖,发出“空空”的响声。他循声翻开石砖,果然找到了所藏的典籍。

荒古时期的竹木质量真高啊,典籍硬是都没沤烂。

这就算得到了真神指点,之后,人们纷纷传说,幸运的张道陵修成了最高的道术。

“高”得如何?胜过小日本的麻原彰晃,不仅能在天上漂游,还能听见极远的声音,又能分身隐形,比如他能一面在池上划船,同时又在堂上吟诗,变化万千、神奇莫测。

某夜,张道陵像往常一样解衣就寝。午夜时分,太上老君率领众仙,降临了。太上老君就是老子。

先是一个身穿黄光甲、头戴通天冠的仙人,走进张道陵的梦中,对他说:“道陵,快醒,老君正率领众仙降临,传授你无量神功呢!”

张道陵陡然惊醒,闻听仙乐阵阵,但见香花满地,慌忙翻身下拜。

太上老君命随从的仙将,取出三洞经书、金丹秘诀、雌雄二剑、全套符篆、一枚都功印及一份“天师”的委任书,赏给撅着屁股猛拜的张道陵,要他诛灭乱鬼杂神,力推道教成为至尊。

得到太上老君真传之后,张道陵道法大进,奋力精修千日,炼成了种种类类的降魔法术。

说是蜀地鬼多,张道陵便带着王长到蜀地实习。

刚飞到蜀地山中,当地人就听说了,前来拜师受道的老男老女,竟达数万人之多。在这些人众中,张道陵又选了一个弟子,叫赵升。

张道陵有俩研究生了。

这时,八部鬼帅看张道陵预备停当,就领着共亿万数的鬼兵来了,他们带来各种瘟疫疾病,任务是残害众生。

张道陵和所带两个神道研究生,在青城山上设下道坛,鸣钟叩罄,呼风唤雨,指挥神兵和恶鬼部队在天上大战。

猜其恶战情状,大概酷似傀儡戏吧?

张道陵站在琉璃座上,任何刀箭,只要接近他,就立刻变成了莲花。

鬼众又放火来烧。真人用手一指,火焰又烧了回去。

鬼帅大怒,又招来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不料真人以剑空挥一下,所有鬼兵都纷纷叩头求饶。

鬼帅不服,又请来六大魔王,围攻。

张道陵非常“蛋定” ,又使丹笔发威,所有的鬼都死光了,只剩下六个魔王倒在地上,变得稀软,爬不起来。

张道陵使出道家大法术,把六个魔王困在山底下,永世不能为害人间。

张道陵这么酷,追随他的百姓更多了,拜他为师的数不过来。

张道陵飞回北邙山,在“道皇”大殿里,苦思冥想。

有了!把追随他的信众们组织起来,制定律令、安排职务,分头发展。就这样,慢慢成立了道教团体“天师道” ,而张道陵本人,也就名副其实地成了道教的祖师爷。

张道陵为了统领太多的教众,把“天师道”分为“二十四治” ,相当于二十四个教区。

张道陵奉黄帝和老子为教祖,以《老子五千文》为主要经典,作了《老子注》 ,还作了二十四卷所谓新道书,阐明“天师道”的微言奥义。

若说《老子五千文》是天师道的思想基础,张道陵的新道书便是天师道的行动纲领。

张道陵还规定教众,要信仰太上老君,除每年五月、腊月的吉日祭祀祖先,二月八日祭灶神外,不准跪拜其它的神,更不准胡乱行祭。

有了天师道,东汉百姓像打了兴奋剂——鸡血?稼穑之外忙宗教,不亦乐乎。

佛教,你得出家绝欲,道教却像尘间赶集,太有意思了。

张道陵的教会又称“五斗米教” ,因为他规定,进入他的教会注册,一律需交五斗米。

所谓“天师道” ,跟反政府起义不一样,它不是谋反,无意取得天下,但是规模大了,形势乱了,也非常讨厌。

东汉朝廷对付宗教的办法比较仁慈,不是宣布为邪说,进行镇压,而是大办教育,用来“抵消”其影响力。

眼见道教在东汉的洛阳弄得越来越茂盛,张道陵和道长们的权力和威信,渐渐地跟皇家不相上下。怎么对付?

东汉的大臣们,建议皇帝刘保大力扩建太学,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以掩盖宗教的生长。

刘保一次次地批准洛阳太学的基建项目和招生项目,办出了一座空前“大型”的高等院校,在校生员达三万三千人之众。

上有好之,下必效之,甚而过之,各地郡国也纷纷修建起学校来,房地产项目全是在盖教学楼,卖得最火的是“学区房” ,一时间“四海之内,学校如林” 。

太学生们同官僚士大夫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

刘保没有预见到,来日,为数庞大的太学生们同官僚士大夫的合作力量,会使他的王朝晃荡不止,几欲翻船。

太学生们同官僚士大夫尚在蓄势阶段,刘保浑然不觉,扩大了太学,却懒得管它,转身忙着南宫、北宫的事情。

67

公元128年,是刘保的永建三年,梁商的两个女儿进入皇宫做嫔妃。

四年后,梁家大女儿被册为皇后,妹妹被立为贵人。

梁家毕竟还是高官大族,生得美不美,选美总是沾光的。

梁氏出了皇后,其家族就被贴上了外戚集团的第一张标签。

皇帝刘保觉得,宦官势力太大不是好事。怎么平衡呢?让外戚势力也大起来。他很想对自己皇后的家人猛劲地扶持一把。

就是说,刘保很想扶持自己皇后的家人,以平衡朝中宦官的势力。

但是梁家似乎从窦氏、邓氏以及阎氏家族的兴衰中看透了命运的轮回。前几波外戚家族翻云覆雨,窦氏、邓氏以及阎氏,下场都很不好,他们的兴衰轮回在为梁家“上课” ,刘保越想拔擢,梁家当家的梁商越是淡漠。

刘保想封梁皇后的哥哥梁冀为襄邑侯,梁冀十分乐意,但其父梁商一再谦让,不让儿子接受。

刘保想,这咋办?干脆封丈人吧!于是又想加封梁商本人为大将军,结果梁商说自己身体不好,不再去上朝议事了。

刘保铁了心要让梁家掌权。梁商在家泡了一年病号,刘保不仅没有放弃让岳父受大衔、受高衔的心思,反而不断慰问,派组织人事部的吏员,捧着策书,亲赴梁府授官。

真是铁了心要让梁家掌权了。梁商最终被拉下了水,他没办法,只好接受大将军的任命了。

但是,梁商自己为人处世的哲学还要坚持。他说,自己当上大将军,靠的是裙带关系,没什么真才实学。

遇到有学问的人,梁商虚心请教,还主动接触民间,发现有人才就积极举荐。于是,德才兼备的周举、李固等人都被梁商送上了官场,他们有学问、爱百姓、做事正直,在岗位上做出了广受赞誉的政绩。

梁商因此很得人心,刘保自然更加器重他。这样就引起了宦官的妒恨。

公元139年,阉公务员张逵公公诬陷梁商图谋政变,说他和个别宦官公公曹腾、孟贲等合谋,要废掉顺帝,另立新君。刘保了解自己岳父,怎么会信这个呢,根本不信。

张逵见刘保“不作为” ,竟然仿造假诏书,把自家同部门的曹腾和孟贲抓了起来。刘保大发其火,一面把曹腾和孟贲二人放出来,一面将张逵及其同伙都捆起来审问。

张逵被阉了鸡鸡,性格也阉得变态了,不仅承认自己有罪,而且胡招乱供,凡是他知道名字的朝臣,都是同伙。

案件源于张逵对梁商的诬陷,梁商没有为自己作辩解,看到广为株连,却挺身而出,替那些无辜蒙冤的大臣们辩护。

梁商对刘保说:“施刑面不宜太宽,听说审查中常侍张逵等人时,他们的供词牵连到许多大臣。若都抓了,大案兴起,可能会累及无辜,伤及忠良。”

梁商认为,把该判死刑的罪犯长期关押,把一些小问题演变成大案,不是顺应天地、安定局面的办法。

梁商说:“办案子要会‘切割’ ,少株连。”

他建议停止搜捕,尽快结案,把该判死刑的罪犯终生监禁即可,以免演变成一场大规模冤狱案件,使干部队伍的元气受到损伤。

刘保同意并采纳了梁商的奏议,及时结案,制止了事态扩大化的危险。

这件事情,给梁商上了“官场险恶”的一课,以此教育子孙,行事应更加谨慎。

梁商确实想做个优秀的外戚,每遇灾荒年景,就要把自己收取的田租运到城门口,用来赈济那些没有粮食的灾民,还不说是梁家的善举,只说是朝廷发放的救济。

老百姓领了梁家的救济粮,都说:“天大地大没有朝廷的恩情大,爹亲娘亲没有朝廷亲呀!”

梁商这个大家长,谦恭谨慎,忠君爱朝,赢得了朝野支持,把梁家领导得非常上道,老少大都严于律己,不敢以权谋私。

可是,老子英雄儿浑蛋,梁商养了个混账儿子梁冀。

梁冀生得凶悍阴险,“双肩耸似鹞鹰,双目如豺狼般凶光直射” ,冷不丁看谁一眼,就能吓谁一跳,再一眼,又一跳。

梁冀嗜美酒、爱女色、好赌博,斗鸡走狗、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刘保给梁冀安置了个河南尹的官职,就是洛阳市第一把手,梁冀自然要搞恶政,非法之事干得一串一串的,但梁冀狡猾,总能瞒过他老爹。

洛阳令吕放是梁商的老朋友,向梁商略微表示了些对梁冀的担忧,梁冀知道后,恐怕父亲会因此察觉自己的罪恶,竟然把吕放给杀了。

梁冀杀完吕放,一面嫁祸于他人,一面假惺惺地保举吕放的弟弟继承吕放的职位。结果,梁商不仅没有怀疑儿子反而更看好他了。

梁商任何时刻都不忘清廉。公元141年,永和六年,秋天,梁商病危,把儿子梁冀叫到床头,交代丧事简办的方针。

梁商说:“我没有什么功德,却享受了许多福分。生前没辅佐好朝廷,死后不能耗费府库的钱财。穿上光鲜衣服,口里含着珠宝,对朽骨来说又有什么益处呢?

“你看,百官熙熙攘攘,拥挤在道路上,只不过增加路上的尘土罢了,百年千年之后,谁还知道他们呢!虽说按照礼节,可以操办一番,但礼节也可以灵活处理。

“现在边疆有战争,内地有盗匪,怎么可以为我的丧事破费国家财富呢? 我死之后,不要另外裁制新衣服,就让我穿平时穿过的旧衣服,也不要任何吹吹打打,把我运到坟墓前,马上装殓入棺下葬,就行啦。”

梁商交代:“祭祀时用的食物,就像我在世时吃的一样,不要用猪、牛、羊这三牲设祭了。”

梁商说梁冀:“是孝顺的儿子就应该按照父亲的意愿办,你们不要违背我的话啊。”

这是位高权重却公忠体国的大将军梁商最后的交代。

梁商不愧忠于朝廷的老一辈革命家,廉洁奉公的大汉忠臣。作为东汉历史上的掌权外戚,在他主持下,自己的家族跟其他外戚家族截然不同,非常难能可贵。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梁商死后,梁冀继承了梁商的爵位,袭任了梁商大将军的职衔,却完全违背了梁商做人为事的准则,抛弃了梁商谦恭清廉的德行,最终将梁家拖进了毁灭的深渊……

汉顺帝刘保当皇帝年头不算少,一共十九年,公元144年驾崩。

又一个“年轻”的皇上继任了,年仅两岁半的刘炳。

刘炳他妈是虞贵人,没有背景势力。阴险狡诈、凶暴残忍的梁冀手握重权,虞贵人能保其性命就算烧高香了,想从小皇帝刘炳的身上分得半点利润,门儿都没有。因此,受益的是梁太后及其娘家梁氏家族。

梁冀说:“还当什么贵人,她就省省吧!”

虞贵人的封号就省略了,虞家自然也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梁冀的专横跋扈很明白:虞贵人及其家族,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小皇帝归我掌握。太后仍然是自己的妹妹,往后,天下就瞧好儿吧。

谁知道,小皇帝刘炳心中有数,他不让拥立了自己的梁冀阴谋得逞,不足三岁就毅然决然地死了。

梁冀气得咬牙切齿,太他妈不合作了。

婴儿做皇帝,对专权者来说最是有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婴儿皇帝死掉了,若换个皇帝是成年人,我梁冀的日子就没那么随心所欲了。

朝臣们成心作对梁冀。太尉李固带头,提出拥立“年长有德”的清河王刘蒜。

是的,刘蒜,抱歉,名字有点蔬菜化。

李固虽说贵族出身,然而毫无纨绔弟子的习气。他自少年时代起就胸怀大志,雅好读书,常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寻访名师,研究学问,结交四方有志之士,很多人慕名而向他求学,他不急于功名,当时地方官五次推举他做孝廉,他都没有答应和接受。

汉帝刘保在位时,一度政局不稳,加上天灾,人心就更不安了。朝廷下诏要求人们指出时政弊端,提出良策。在大家推动下,李固出来“对策” 。

李固疾愤地说:“古时候当官靠品德,而今当官凭财力。”

他毫不避讳地指出,梁氏不应该垄断朝廷权力,总结历史经验道:“自古以来,后妃家族之所以很少保持长久,主要是因为他们爵位高,权柄重,而又不知克制退让,终于不得不颠仆毁败。不要讲远,在此之前,外戚阎氏专权受祸,就是一例。”

李固还将矛头指向宦官,建议罢减宦官,夺其重权:“设常侍二人,小黄门五人,使内朝与外朝同出一门,合为一家,如此即太平可致了。”

刘保看了李固的奏议后,提拔李固做了议郎。

但,刘保对外戚梁家的权力扶持并未减弱,梁冀就是那时候升为河南尹的。

李固愤而欲辞去官职。这时为人宽厚的梁商支持敢于谏言的李固,建议皇上提拔他为从事中郎。

李固毕竟是李固,并没有因为梁商帮他升了官,放弃反对外戚专权的斗争。

梁商死后,梁冀继承父职为大将军,借故调李固去做了泰山太守。

李固治理地方也是把好手,政绩突出,声望很高,多位大臣要求他回朝执事。梁冀出于压力,不得不同意将李固调回朝廷,官任太尉。

自此,李固与梁冀在朝廷内的斗争就更激烈了。

李固带头赞成立清河王刘蒜为帝,不是说刘蒜“味道辣” ,而是说说刘蒜“年长有德” 。

梁冀当然坚决反对,他怒喝道:“年长,年什么长!有德,有什么德!一头蒜而已。我看刘瓒就可以。”

刘瓒是渤海王刘鸿的儿子,年仅八岁,正在其祖父刘宠家中跑着玩儿呢。

梁冀和梁太后强势,不听李固们的,决定了立这个儿童为帝,就遣派使者持节把刘瓒迎入洛阳南宫,即位。

刘缵在东汉宗庙的祀台上被尊为“质帝” ,这个孩子的内心质地确实非同一般。

梁冀拥立刘缵,完全是为了自己专权,他自然不会把这个八岁小儿放在眼里。

梁冀在朝中专横无道,为所欲为,谁也不敢吱声儿,只有李固等少数老臣还敢与之争辩,也往往以失败告终。

小皇帝刘缵每天专注观察,发现了朝廷的症结所在,但又毕竟是个孩子,心里有想法防不住就倒出来了。

一日,在朝堂上,刘缵看到大将军那副横行无忌的傲慢相,实在耐不住了,目示梁冀对群臣说:“此跋扈将军也。”

尽管刘瓒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传到梁冀耳中。

梁冀吃了一惊。这个八岁的小混账也太他妈早熟了,竟然有他自己的主意,哪儿能当好一个傀儡啊!

梁冀决定除掉刘缵,他预备了毒药,吩咐手下心腹伺机投放。

在东汉的这个时期,小米仍然是百姓的主食,但已经有小麦种植。收获了小麦,要吃它不再用舂臼捣着脱皮了,西汉时期出现的石磨,到了东汉也能磨出细粉了,显贵人家开始食用小麦粉做的白饼了。

洛阳人刚刚学会做小麦面食,全是死面一团或者一片。因为是死面,所以叫做“饼” ,煮熟了吃,叫“汤饼” ,焖熟了吃,叫“蒸饼” 。

刘缵喜欢吃饼,梁冀就让凶手把老鼠药下在饼里。

刘缵吃了面饼,肚子里火烧火燎,极是难受。小皇帝知道李固是忠臣,就派人快快召李固来。

李固连忙进殿,此时刘缵已经快不行了,李固赶紧问:“陛下得了什么病?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缵支持着说了句:“吃了饼,肚子痛,如果有水喝,应该还能活。”

小小的汉帝刘缵专门召来李固,向他要水,说明这个早慧儿童已经猜出是身边人下毒了,如果让身边的人救自己肯定不行,李固是忠臣,或许肯救自己一命吧?

梁冀当时就站在旁边,听小皇帝说“如果有水喝,应该还能活” ,怕小皇帝真的喝了水能得救,就插话说:“肚子疼了还能喝水?那不越喝越疼吗?不要喝了。”

身边的人听了,当然就没有人敢找水给刘缵了。

李固匆忙进宫,当然没有带水,在出现争议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权力决定在宫里找水给小皇帝喝,只有眼看着刘缵活活痛死了。

《后汉书》记载这日的情况曰“质弑以聪” ,质帝太聪明了,才招得梁冀杀害了他。

梁冀淘汰了汉帝刘缵,东汉王朝的皇帝宝座再次空了下来。

梁冀跑进内禁,跟妹妹梁太后商议立谁家的儿子做皇帝。

梁太后有个妹妹,叫梁莹,十三岁了,梁太后正在张罗着把梁莹嫁给十五岁的蠡吾侯刘志。这时候,刘志已经从封国赶到了洛阳城北的宾馆,准备迎娶新媳妇。

梁冀跟梁太后一合计,不如干脆就让刘志当皇帝吧,一来这孩子岁数不大,容易控制,二来他马上就要娶自己的妹妹,他当了皇帝,妹妹就是皇后,梁家的外戚身份不就更硬朗了吗!

蠡吾侯刘志,看来是对梁家最有利的人选。

梁冀决定立刘志,立马通知召开紧急常委会,宣布:拥立之事迫在眉睫,刘志非常合适。

可是,朝臣们还在惦记着“年长有德”的清河王刘蒜呢,对拥立蠡吾侯为君这个选择感到不能接受。

大将军梁冀和太尉李固各有一班支持者,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结果,都不能说服对方,只好暂时散会,明日再开。

他们各回各家,寻找更有利于自己的武器,准备在明日的常委会上击败对手。

梁冀回到府里,为如何对付李固们苦思对策。

天晚时,一个重要的人物前来拜访他了。此人是中常侍曹腾。张逵陷害梁商和众多大臣,曹腾也是其中之一,跟梁家也算“患难之交”吧。

梁冀见曹腾来了,就问曹腾,谁做皇帝合适。他是想借此询问,探明宦官势力对立君之事的态度,看看中常侍站在哪一边。

曹腾的同答很让梁冀感到“知心” 。曹腾说:“将军累世为皇后至亲,统摄万机,并且宾客那么多,又颇多过失。清河王严明,假如他即位做皇帝,那么将军受祸的日子必定不会远了。不如立蠡吾侯,可以长保富贵。”

梁冀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了,朝中阉公公的头领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就好了,放心大胆地立刘志,什么也不用怕了。

第二天,再次开会,继续研究立谁当皇帝的问题。

梁冀当即宣布立蠡吾侯刘志,说:“一头蒜不行。不要再商量了,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大臣中,胡广、赵戒原本反对立刘志,一看梁冀的态度,不敢再坚持己见了,连忙改口附和说:“我们都听大将军的!”其他大臣也都说,听大将军的。

李固仍然坚持立刘蒜,还有杜乔等人也是,但梁冀干脆不让他们发言,大吼一声“散会” ,话音未落自己一扭头走了,这就算通过了立刘志做皇帝的决定。

随后,梁冀用青盖车将刘志接人洛阳南宫,领着群臣三叩九拜,拥立了,史称刘志。

梁冀恨透了李固,认为李固一直在跟自己作对,必欲除之而后快。

后山学派燕山小队(原京北燕山书屋)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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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出版基金优秀项目《丝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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