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随知青妻子返乡后,才知晓她家里有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可她向他保证,竹马只是过往,他和儿子才是以后。
因这句话,尽管有岳母羞辱,竹马挑衅,他都忍了下来。
直到他的亲生儿子冲他大喊:
“乡下来的果然上不了台面,一点都不如云舟叔叔,我不要你当爸爸,我要望云舟叔叔当爸爸!”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妻子,此刻却护着竹马,怨他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一刻,江临川捏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苦笑。
他要走了,这次他谁都不要了。
......
1980年8月。
夏末虽至,天气依旧有些燥热,可江临川心底却是阵阵发凉。
“老师,我愿意选择贵校入学。”
他淡淡开口,京大招生办的老师顿时喜笑颜开,“江同学,鉴于你成绩优秀,我校会全权负责你的学费和食宿费,等你一个月后来我校报到就好。”
“只是听夜校老师说,你已结婚生子,可惜我校暂时不能提供亲子宿舍,你和孩子要暂时分开了。”
闻言,江临川扯了扯苦涩的嘴角,“这个不用考虑,我已经离婚了,孩子也不会跟着我。”
招生办老师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位同 志除了穿着过于朴素外,长得英俊又有学问,竟然还会婚姻不顺。
江临川神情也有些恍惚,其实,他和沈婉宁根本就没有领证结婚。
当初两人在乡下相识,江临川空闲时喜欢坐在田埂上学习,微风拂面吹去了树叶翻动的声音,也吹入了知青沈婉宁的心里。
沈婉宁被他温润的模样吸引,主动提出给他当老师,教他读书写字,给他讲述外面的世界。
他则是每次做好饭菜都会多带一份,还会在下工时贴心地送她回家。
久而久之,他们都在对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车马交通的年代,年轻男女互相表露了心意。
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像是要和世人证明,贫瘠落后的土地里也能滋养出爱的玫瑰。
后来江临川上门提亲,还要自立门户,和沈婉宁组成小家。
江父江母不愿家里失去一个劳动力,说什么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让江临川赚够弟弟的彩礼才能娶妻。
无奈沈婉宁把她攒下的所有津贴,连带着从城里带来的东西,全都当作嫁妆给了江家,才换得江临川与她自立门户,这些她都无怨无悔。
村子里所有人都羡慕江临川,羡慕他娶了最年轻漂亮的知青。
乡下没有繁琐的礼节,两人换上新衣,在简陋的小院里拜了天地,请村里的人吃了顿饭就算礼成。
婚后第一年,沈婉宁生下儿子江景安,他听着她因难产疼的惨叫满眼心疼,她却反过来安抚他,强撑着露出笑意。
婚后第二年,她抱着儿子去给上工的他送饭,两人相互依偎,儿子第一次开口叫了爸爸妈妈,她开心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婚后第三年,她接到了回城的通知,她激动地扑进他的怀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她说:“临川,我迫不及待地想让你见到我的家人,我要让我爸妈知道,我嫁了一个多么好的丈夫!”
彼时的江临川也跟着弯起嘴角,心里想着进城就能领结婚证了,到时他们就是拆不散的合法夫妻。
可等到他跟她回城后却发现,沈家根本就不承认他这个女婿!
刚见第一面,沈母就捂着鼻子,和沈婉宁的竹马林云舟站在一起。
“你配不上我女儿,只有云舟才是她最好的选择,要不是我女儿瞎了眼非要跟了你,我才不同意你进城。”
“我告诉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沈家的女婿只能是云舟!”
江临川想要离开,可儿子哭着喊着要爸爸,沈婉宁也苦口婆心地劝他,
“临川你放心,我此生只爱你一个,林云舟只是我的邻家哥哥,你才是我的丈夫,等我劝劝我妈,我们很快就能领证结婚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来,沈母拿他当作苦力的佣人看待,更是明目张胆地挖苦讽刺他。
林云舟更是日日来家里,把自己当作男主人,他相貌英俊又博学多知,引得全家人喜欢,包括江景安。
起初沈婉宁还会站在江临川身边,可时间一长,她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就连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也无数次嚷嚷着只喜欢云舟叔叔。
他为了儿子和那所谓的爱,死皮赖脸地留在沈家。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于是,他决定努力学习,完成自己曾经的梦想。
妻子和儿子,都不再是束缚他的理由。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从学校和招生办老师分开,江临川回到了沈家。
虽然他很想立刻就离开,但他现在还没能力出去住,不得不继续回到这窒息的地方。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林云舟正追着他儿子满屋跑,沈婉宁在一旁品着咖啡。
见他回来,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戛然而止。
沈母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
“呦,还知道回来呢?景安午睡醒了连口水都没得喝,真不知道是怎么当爸的。”
林云舟笑了笑,装模作样地解围,
“沈阿姨,不是还有我呢,我可喜欢小孩子了,你看我和安安玩得多好?”
沈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云舟,我知道你是好男人,要不是那个窝囊废,你早就成了我孙子的亲爸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动声色地讽刺着江临川。
从始至终,沈婉宁靠在沙发上摆弄着指甲,丝毫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江临川的心底愈发冷了。




江临川没有理会几人,径直走到楼梯处,打算上楼休息。
就在这时,江景安从他面前疯跑而过,一不小心撞洒了佣人手里端着的咖啡。
佣人的手都被烫红了,他非但没有道歉,反而趾高气扬地责怪道:
“你眼睛瞎吗?你知不知道你弄脏了我的新鞋,我要你跪下,给我舔干净!”
六岁小小的孩童,行径如此恶劣,一旁沈婉宁和沈母不为所动,可他作为父亲却不得不管。
江临川当即停下脚步,开口训斥:
“江景安,你忘了我教你待人要谦和有礼,你本来就不该在屋子里跑动,现在撞了人还不赶紧道歉!”
江景安却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行为有错,
“我不!云舟叔叔说了,她们都是下人,我是主子,我想怎样就怎样!”
“啪!”他颤抖着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
对面的江景安捂着脸大哭,
“你这个坏人,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要你当爸了!”
“乡下来的果然上不了台面,一点都不如云舟叔叔,妈妈,你快让这个坏人离开我家,我不要他当爸爸,我要云舟叔叔当爸爸!”
话落,他转头扑进了林云舟的怀里呜呜痛哭。
那父慈子孝的模样,刺痛着江临川的双眸。
江临川心如刀绞,这就是他亲自抚养,疼到骨子里的儿子。
想起从前在乡下,他的儿子明明是那样乖巧。
刚来沈家时,沈母对他甩脸色,他那么小一只,却紧紧护在爸爸身前,
“不许你欺负我爸爸,安安是男子汉,也要像爸爸保护我一样保护他!”
他那时无比感动,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他也舍不得和他的亲生儿子分开。
可沈母溺爱外孙,林云舟更是对他极尽纵容,两人对他的教导十分不满,还说小孩子就要释放天性。
江临川每天都要干许多重活,难免有自顾不暇的时候,沈婉宁又始终念着那是她妈,不敢对母亲说太重的话。
等江临川回过头来,却发现他的儿子早就变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只有林云舟嘴角在微微上扬。
沈母赶忙过去查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江临川一眼,
“你还是不是亲爸?安安才六岁,你下这么狠的手,是想杀了我的宝贝孙子吗?”
“他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对,我沈家的血脉向来高贵,那不过是个下人,还不配我孙子给她道歉!”
本以为沈婉宁会站在他这边,不想她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
“景安还小,你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现在打哭了还要云舟哥哥来哄,这里不是乡下,没地方让你施展大男子主义!”
那一刻,江临川心口简直痛到无法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坚守的一切真是可笑至极!
想着自己还有半个月就走了,他死死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
良久,他自嘲一笑,
“你们说得都对,是我不配教导你们沈家长孙,他身份尊贵,往后你们给他改了姓氏,随便管教吧。”
客厅中的几人面面相觑,沈婉宁更是眉头紧紧皱起。
若是往常,江临川肯定会据理力争,没有人比他更在意自己的孩子。
当初沈母屡次提出给儿子改姓,他也明显不愿。
可是这一次他却妥协了,不由得让沈婉宁感到了一丝奇怪。
方才江景安确实做得不对,可她若是帮他说话,母亲肯定又要喋喋不休,她的所作所为也是迫不得已。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沈婉宁刚想解释,却看到江临川头也不回地走上楼了。
这次江临川连两人的卧室都没有回,而是去了另一边最远的客房,刻意要和她划清界限。

文章后序
(贡)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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