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把最后一个纸箱封好,贴上标签,直起酸痛的腰环顾四周。阳光透过孤儿院老旧的窗户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束中跳舞。二十年的记忆被整齐地装进十几个纸箱里,等待被送往仓库或丢弃。

"程昱,老院长的办公室清理完了吗?"李阿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差不多了。"程昱接过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就剩那个上锁的抽屉了,我找不到钥匙。"

李阿姨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可怜的老院长,走得太突然。心脏病发作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声音哽咽了,"你算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了。"

程昱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瓶,水滴顺着瓶身滑落,像无声的眼泪。他是阳光孤儿院待得最久的孩子,从婴儿时期就被送到这里,直到十八岁才离开。老院长对他而言,是比亲生母亲更亲近的存在。

"我去找找钥匙。"李阿姨擦了擦眼角,"老院长总喜欢把钥匙藏在奇怪的地方。"

程昱点点头,走向那个顽固的抽屉。它位于老院长办公桌的最下方,看起来普通却异常坚固。他蹲下身,试着用力拉扯,抽屉纹丝不动。阳光照在抽屉把手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等等..."程昱眯起眼睛,发现把手下方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凹槽。他用指甲抠了抠,一块小金属片弹了出来——原来是个隐藏的锁眼。

正当他研究这个精巧的机关时,李阿姨拿着一个饼干盒回来了:"猜猜我在哪里找到的?老院长的燕麦饼干盒里,她总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钥匙插入锁眼,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抽屉缓缓拉开,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个褪色的牛皮纸信封。

程昱拿起那封信,信封上工整地写着:"致我最亲爱的孩子,当你找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的手开始颤抖。李阿姨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程昱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和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并排躺着的婴儿,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其中一个婴儿的襁褓上别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程昱";另一个婴儿的襁褓上则写着"许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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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上,老院长熟悉的笔迹写道:

"亲爱的孩子: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命运终于给了你寻找真相的机会。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送来一个发着高烧的婴儿,襁褓里只有一张写着'程昱'的纸条。我本以为你和其他被遗弃的孩子一样,直到三年后,我在整理旧照片时发现了这张照片。

照片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我打过去,对方自称是许氏集团的许世诚。他激动地询问我是否知道一个叫许小川的孩子,说那是他失踪的儿子。我们约好见面详谈,但第二天我接到电话,说许先生和夫人在赶来的路上遭遇车祸,双双身亡。

我害怕了,害怕卷入什么阴谋,害怕失去你。所以我藏起了这张照片和这段记忆。但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那个雨夜,火车站同时丢失了两个婴儿——富豪许世诚的儿子许小川,和农民工周强刚出生的儿子..."

信的后半部分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程昱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他翻过照片,背面确实写着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行小字:"2003.5.18,火车站,两个孩子。"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嗡嗡作响。二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现在却突然得知自己可能是被偷走的孩子,而且似乎还牵扯到另一个与他命运交织的男孩——许小川。

程昱颤抖着摸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照片背面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

"您好,许氏集团。"一个职业化的女声说道。

程昱的喉咙发紧:"我...我想咨询一下,许世诚先生..."

"许世诚先生和夫人已于二十年前去世,"对方的声音变得柔和,"现在是许川先生掌管集团事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许川?不是许小川?程昱的大脑飞速运转:"我想...我想应聘贵公司的职位。"

"我们确实在招聘,您可以登录公司官网查看详细信息。"对方礼貌地回答。

挂断电话,程昱立刻搜索了许氏集团和许川的信息。网页上跳出一张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照片,那轮廓分明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让程昱如遭雷击——照片里的人,简直就像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这不可能..."程昱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屏幕上那张陌生的脸。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许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许川正皱眉看着一份财务报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

"许总,这是今天最后一份文件了。"秘书轻声说道。

许川头也不抬:"放那儿吧。对了,下周的招聘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预计会有超过两百名应聘者。"

许川点点头,挥手示意秘书离开。当办公室门关上后,他放下文件,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二十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活在养父母的光环下。虽然外界都以为他是许世诚夫妇的亲生儿子,但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被收养的孤儿。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婴儿被裹在精致的襁褓中,旁边放着一张纸条:"我们的儿子许小川,2003年5月18日出生。"

"你到底是谁..."许川轻声问照片中的婴儿,也问自己。

一周后,程昱站在许氏集团大厦前,仰望着这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巨塔。他穿着唯一一套西装,手里拿着精心准备的简历,心跳如擂鼓。

招聘会现场人头攒动,程昱排在长长的队伍中,手心渗出汗水。轮到他时,面试官只是机械地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回去等消息。就在他失望地准备离开时,电梯门打开,许川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间仿佛静止了。程昱看到许川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而他自己也感到一阵眩晕——近距离看,许川简直就是他稍加修饰的版本。

许川停下脚步,径直走向程昱:"你是来应聘的?"

程昱点点头,喉咙发紧:"是的,许总。"

"你叫什么名字?"

"程昱。"

许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程...昱?"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滋味。

周围的高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老板为何对一个普通应聘者如此关注。

"跟我来办公室。"许川突然说道,转身走向专用电梯。

程昱跟了上去,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沉默不语,但程昱能感觉到许川在偷偷打量他,就像他也在偷偷打量许川一样。

办公室里,许川关上门,示意程昱坐下:"我们见过吗?"

程昱摇头:"应该没有。"

"奇怪,你看起来很...熟悉。"许川倒了杯水递给程昱,"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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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儿。"程昱直视许川的眼睛,"从小在阳光孤儿院长大。"

许川的手微微一颤,水洒了一些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阳光孤儿院?"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老院长...还好吗?"

"她上周去世了。"程昱说,"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放在许川面前的办公桌上。

许川看到照片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他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只是角度略有不同。

"这不可能..."许川的声音颤抖着,"我找了二十年..."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清晰地显示出两个并排躺着的婴儿,一个标记为"程昱",一个标记为"许小川"。

程昱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可能是被同一个人偷走的孩子。只是阴差阳错,我们的身份...互换了。"

就在两人沉浸在震惊中时,许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许总,关于南城项目的合同..."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照片上,又迅速扫过程昱的脸。那一瞬间,程昱看到男人眼中闪过极度的惊恐。

"周总,我没约你现在见面。"许川皱眉道。

"抱歉,我走错了。"男人——周强——匆忙退了出去,但程昱注意到他离开前最后看了照片一眼,那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某种诡异的...怀念?

许川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注意力全在照片上:"程昱,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我们的过去,关于...我们真正的父母。"

程昱点点头,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那个周总奇怪的反应。不知为何,他直觉这个人与他们的身世之谜有着某种联系。

窗外,乌云开始聚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秘密,正如同被雨水冲刷的泥土下的骸骨,渐渐显露出来...

程昱坐在许川豪华公寓的真皮沙发上,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玻璃杯边缘。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与他居住的简陋公寓形成鲜明对比。

"DNA检测结果明天才能出来。"许川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但我已经能确定,我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程昱抬头,看着许川的侧脸——那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与自己如出一辙。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在照一面失真的镜子,既熟悉又陌生。

"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程昱问道。

许川的手停顿了一下,冰块在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十六岁那年,我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一份收养文件。"他抿了一口酒,"上面说我的亲生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们出于善心收养了我。"

"但你怀疑这个说法?"

"我父亲——我是说许世诚——从不让我叫他爸爸,总是坚持我叫他'先生'。"许川苦笑一声,"一个正常的父亲会这样要求自己的孩子吗?"

程昱想起孤儿院里那些渴望被爱的孩子们,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对着某个人喊一声"爸爸"。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本该拥有父亲的人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拥有这个权利的人却不懂得珍惜。

"老院长的信中提到,许世诚曾联系过她,说你是他失踪的儿子。"程昱从包里取出那封泛黄的信,"但在来见你的路上,他和妻子出了车祸。"

许川猛地站起身,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什么?这不可能!警方调查结果显示,那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如果真是意外,为什么老院长会害怕得藏起这些证据?"程昱平静地反问,"她信中说,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许川开始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价格不菲的手工皮鞋在地毯上留下深深的印记。程昱能看出他内心的波澜——这个平日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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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找出真相。"许川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坚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知道我是谁,我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昱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明天去查查当年火车站的记录,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不,我们一起去。"许川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会让助理取消明天所有行程。"

程昱惊讶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可能只是巧合的猜测,放弃重要工作?"

"这比任何生意都重要。"许川的声音低沉下来,"二十年来,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我在一片黑暗中奔跑,喊着'妈妈',但没有人回应。如果这真的是某种记忆..."他的声音哽住了。

程昱第一次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子弟身上看到了脆弱。他想起孤儿院里那些无眠的夜晚,自己蜷缩在床上,想象着母亲的模样。两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在此刻产生了共鸣。

"明天见。"程昱轻声说,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许川叫住他,"你就住在这里吧,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出发。"

程昱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许川眼中罕见的恳求神色,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程昱躺在柔软得几乎让他不适的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停止调查。为了你的安全。——一个关心你的人"

程昱猛地坐起身,手指飞快地回复:"你是谁?"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程昱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楼下,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内似乎有人影晃动。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他们被监视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别墅里,周强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电视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显示出程昱和许川今天在许氏集团大楼前握手的监控画面。

"二十年了..."周强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划过屏幕上两个年轻人的脸,"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要你查两个人,程昱和许川。特别是他们最近接触过谁,去过哪里...对,立刻去办。"

挂断电话,周强走向地下室。输入密码后,沉重的保险柜门缓缓打开。里面除了一叠现金和几本假护照外,还有一个尘封已久的文件袋。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赫然写着《富豪之子火车站失踪,悬赏百万寻子》。

剪报旁边是一张婴儿照片和一张火车票——2003年5月18日,从江城开往省城的K457次列车。

"我本来可以做个好父亲的..."周强的声音哽咽了,酒精和回忆一起灼烧着他的喉咙,"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医生告诉我儿子活不过一个月...如果不是许世诚那个混蛋拒绝借钱给我..."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保险柜上,指关节渗出血丝。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情景如噩梦般重现——他本只想偷走许世诚的儿子勒索一笔钱,却阴差阳错带走了两个孩子;本想连夜离开江城,却在火车站看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亲生儿子;更疯狂的是,他鬼使神差地把两个孩子调换了身份...

"现在他们回来了..."周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的两个'儿子'一起回来了..."

第二天清晨,程昱和许川驱车前往江城老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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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人给我发了警告短信。"程昱把手机递给许川看,"而且我注意到楼下有可疑车辆。"

许川的眉头紧锁:"我也收到了一些奇怪的邮件,说我在追查一个危险的过去。"他瞥了程昱一眼,"看来我们的调查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老火车站已经废弃多年,破败的候车室里积满灰尘。程昱和许川分头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但几小时过去,一无所获。

"也许我们应该去查当年的警方记录。"程昱失望地建议。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程昱注意到一面墙上斑驳的公告栏。他走近查看,大部分纸张已经腐烂,但一张泛黄的报纸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隐约可见"婴儿失踪"和"许氏集团"的字样。

"许川,过来看这个!"

许川快步走来,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揭下那片报纸。日期正是2003年5月19日,报道了许世诚夫妇在火车站丢失婴儿的新闻。

"这里提到目击者。"程昱指着一段模糊的文字,"一个清洁工看到有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抱着两个婴儿离开了车站。"

"蓝色工装..."许川若有所思,喃喃道:"周强昨天穿的就是蓝色西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不可能这么巧..."程昱不假思索道。

"我们需要查查周强的背景,也许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许川拿出手机,"我让公司的安全部门..."

“嘟嘟——”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DNA检测中心。

许川按下接听键并开启免提:"您好,请讲。"

"许先生,您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女声平静地说,"据检测显示,您提供的两个样本之间存在较高的亲缘关系概率,初步判断为同卵双胞胎。"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说着什么,但程昱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同卵双胞胎?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是被互换的孩子,更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许川的脸色变得惨白,手机从他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许川摇着头,"许世诚只有一个儿子,媒体报道过..."

程昱弯腰捡起手机,一个大胆而有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除非...我们都不是许世诚的儿子!"

这个猜测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如果他们是双胞胎,而许世诚只丢了一个孩子,那么他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我们需要找到当年那个清洁工。"程昱说,新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如果他能指认周强..."

他们匆忙离开废弃车站,此时天空已经下起大雨。刚走到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向他们撞来。

"小心!"程昱猛地拉过许川,两人堪堪避过疾驰而来的车辆,摔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轿车急刹后倒车,再次向他们冲来。这次程昱看清了驾驶座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正是昨天在许川办公室见过的周强的司机!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巡逻的警车恰巧转过街角。黑色轿车见状立刻调头逃离,溅起一片水花。

"现在看来,这不是巧合。"许川喘着气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周强似乎在阻止我们调查。"

程昱扶起许川,两人狼狈地回到车上。程昱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匿名短信:

"你们在玩火。下一个就不是警告了。"

许川看着短信,眼神变得冷冽:"我们去警局,把这一切告诉警方。"

"没有确凿证据,警方很难立案调查一个成功商人。"程昱摇头,"而且,贸然报警对我们并无好处,现在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证明周强与当年的婴儿失踪案有关。"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许川突然想起什么:"老院长信中提到,许世诚夫妇是在来见你的路上出车祸的...如果这不是意外呢?"

程昱的瞳孔收缩:"你是说...谋杀?"

"假设周强当年偷孩子是为了勒索,而许世诚夫妇发现了真相..."许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消化着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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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我家。"许川最终说道,"那里有完善的安保系统,我们可以安全地整理思路。"

回到许川的公寓,两人换下湿衣服,开始梳理已知线索。许川在白板上画出关系图,程昱则仔细检查老院长留下的每一份文件。

"等等,这是什么?"程昱从信封夹层中抽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银行账号。"

许川接过纸条:"这是瑞士银行的账户格式。老院长怎么会有这个?"

正当两人困惑时,许川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助理。

"许总,您要我查的周强资料有结果了。"助理的声音透着紧张,"最奇怪的是,二十年前他曾是许氏集团的员工,在财务部工作,但在小少爷失踪前一天突然辞职了。"

许川和程昱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绝不是巧合!

"还有更奇怪的,"助理继续说,"我查了当年的员工记录,周强的妻子当时正在市立医院生孩子,但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就在小少爷失踪的同一天。"

程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零散的拼图突然在脑海中组合成形——一个因丧子而疯狂的父亲,一个报复社会的计划,两个被命运交换的婴儿...

"谢谢你,这些信息很有用。"许川挂断电话,转向程昱,"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强因为自己孩子的死而怨恨许世诚,于是偷走了他的儿子作为报复。"

"但为什么会有两个孩子?为什么要把你们互换?"程昱追问。

许川摇头:"这部分还不清楚。我们需要找到周强当年的妻子,她可能知道真相。"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监控屏幕上显示是一名快递员。

"我没订任何东西。"许川皱眉。

"可能是陷阱。"程昱警惕地说,"别开门。"

许川拿起对讲机:"放在门口就行,谢谢。"

等快递员离开后,许川让保安把包裹送上来。那是一个普通的纸盒,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许川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婴儿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的婴儿躺在医院保温箱里,身上插满管子,看起来非常虚弱。照片背面写着:"我的儿子周小强,生于2003年5月17日,死于2003年5月18日。"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你们夺走了我的儿子,所以我夺走了你们的儿子。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程昱和许川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这场悲剧的源头——一个丧子父亲的疯狂报复。

"他不是想勒索,他是想...替换。"程昱恍然大悟,"他失去了儿子,所以偷走许世诚的儿子,想当成自己的养大。但为什么最后你会在许家?"

许川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声——公寓的安全系统显示有人闯入。

"是周强!"许川迅速操作手机调出监控,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撬程昱住处的门锁,"他派人去你家找证据!"

程昱脸色大变:"老院长的其他信件和照片都在那里!"

"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把所有重要文件都备份了。"许川打开电脑,调出一系列文件扫描件,"自从发现那张照片,我就预感会有人想销毁证据。"

程昱惊讶地看着许川,第一次对这个富家公子产生了真正的敬意——他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深思熟虑。

"现在怎么办?"程昱问道,"周强显然已经狗急跳墙了。"

许川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们主动出击。既然他想要回'他的儿子',我们就给他一个见面机会——然后录音取证。"

"太危险了!"程昱反对,"他已经尝试用车撞我们了,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正因如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许川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有位朋友在刑侦队,他会帮我们设局。"

程昱看着许川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骨子里有着惊人的勇气。也许,在某个层面上,他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夜幕降临,程昱站在房间的窗前,俯视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明天他们将与周强正面交锋,揭开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全部真相。无论结果如何,他的人生都将彻底改变——他可能找到真正的家人,也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险。

手机再次震动,是许川发来的消息:"DNA详细报告确认我们是同卵双胞胎。无论父母是谁,我们是最亲的兄弟。明天小心。"

程昱握紧手机,眼眶湿润。二十年的孤独,或许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窗外,那辆可疑的黑色轿车再次出现,静静地停在街对面。程昱拉上窗帘,心中的不安如涟漪般扩散——周强究竟想要什么?仅仅是掩盖过去的罪行,还是有更可怕的计划?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周强正对着两张照片发呆——一张是病危的亲生儿子,另一张是二十年前被他偷走的两个婴儿。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无法洗刷他的罪孽。

"我的儿子..."周强抚摸着照片,声音破碎,"爸爸很快就会让你们团聚...永远在一起..."

雨夜,程昱站在约定的废弃工厂外,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手机显示晚上10:15,比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周强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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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不会不来了?"许川的声音从隐藏的耳麦中传来,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

程昱轻轻摇头,随即意识到许川看不见:"再等等。他想要那份瑞士银行账户的资料,一定会来。"

雨水在工厂锈蚀的铁皮屋顶上敲打出不规则的节奏。程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是许川那位刑警朋友提供的装备,足够作为法庭证据。

一道车灯刺破雨幕,黑色奔驰缓缓驶入工厂空地。车门打开,周强撑着一把黑伞走出来,西装革履,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商务会议。

"程昱。"周强在五米外站定,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微笑,"就你一个人?"

程昱点头,雨水流进他的衣领,冰凉刺骨:"按照你的要求,我一个人来的。"

周强环顾四周,目光在阴影处停留了几秒,然后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五十万现金。把老院长留下的所有资料给我,这些钱就是你的。"

程昱没有伸手去接:"钱我不要。我只想知道真相——二十年前,你到底对我和许川做了什么?"

周强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聪明的小子。可惜,有些真相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那是我的权利!"程昱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我有权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周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你的父母?你以为许世诚是你父亲?"他摇摇头,表情变得狰狞,"不,你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而我可怜的儿子才是真正的许家血脉!"

程昱的耳麦里传来许川急促的呼吸声。这个说法与DNA检测结果完全相反,周强在撒谎——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真相。

"你在说谎。"程昱冷静地反驳,"DNA检测证明我和许川是同卵双胞胎,我们不可能一个是许家的孩子,一个是你的孩子。"

周强的表情瞬间凝固,黑伞从他手中滑落,雨水立刻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他的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我明明只带走了许世诚的儿子..."

就在这时,工厂暗处传来一声响动。周强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谁在那里?"

许川从阴影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周强,这是DNA检测报告。上面清楚地显示,程昱才是许世诚的亲生儿子,而我..."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周强的脸在雨中扭曲,他踉跄后退几步,仿佛被重击:"不可能...我明明...我亲手..."

"你亲手做了什么?"程昱逼近一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下得更大了,水幕几乎模糊了三人的视线。周强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你们毁了一切!我本来可以有个儿子...我本来可以..."

"放下枪!警察!"随着一声厉喝,数名刑警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枪口对准周强。

周强的眼神疯狂地转动,最后定格在程昱身上:"既然我得不到儿子,许世诚也别想!"他抬起枪口——

"砰!"

枪声在雨夜中炸响。程昱本能地闭眼,却没感到疼痛。睁开眼,他看到许川挡在自己面前,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红花。

"许川!"程昱接住倒下的许川,两人一起跪倒在雨水中。

周强被警察按倒在地,仍在嘶吼:"我明白了!!他原来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把他送进许家,让他过上最好的生活...我才是他父亲!!"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许川躺在程昱怀里,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但他却笑了:"原来...我不是许家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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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程昱脱下外套按住许川的伤口,双手颤抖得厉害。

许川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周强被押走的方向:"他...办公室...证据..."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

"许川!许川!"程昱的呼喊淹没在滂沱大雨中。

三天后,程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指纠缠在一起。许川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还没有消息。刑警队长李岩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

"周强全招了。"李岩坐下来,声音低沉,"二十年前,他的儿子确实出生就患有绝症,医生判断活不过一个月。当时他在许氏集团财务部工作,因为挪用公款被许世诚发现并威胁报警。"

程昱握紧咖啡杯,热度透过纸杯灼烧他的手掌:"所以他偷走许世诚的儿子作为报复?"

李岩摇头:"事情更复杂。周强最初确实想绑架许世诚的儿子勒索赎金,但那天在火车站,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妻子程心宜。"

"他的妻子?"

"对。程心宜她带着他们病危的儿子来找周强,希望最后见父亲一面。但在火车站,孩子突然病情恶化,当场死亡。周强崩溃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许世诚的妻子带着双胞胎儿子准备乘车。"

程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双胞胎?"

"是的,许世诚的妻子当时生的是双胞胎,但对外只公布了一个孩子的存在,这是富豪家族常见的做法,为了避免继承权纠纷。"李岩叹了口气,"周强趁许夫人不注意,悄悄地偷走了两个孩子。但在混乱中,他的妻子带着其中一个孩子逃走了,而周强带着另一个孩子——也就是许川。"

程昱的世界天旋地转:"所以...许川是..."

"许川是周强的亲生儿子。"李岩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当年医院搞错了,周强的儿子其实没死,但他的妻子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骨肉“死亡”的事实,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刺激,便丢下了他……自己则是带着另外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程昱,逃走了。周强不知道这些,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加上妻子受到刺激而发疯的事实,所以有了疯狂报复许世诚的念头,在偷走你们后,发现其中一个婴儿,也就是已经宣告“死亡”的许川——长得有几分像他妻子,就鬼使神差地把许川送到许家,当成自己的儿子'寄养'在那里。而许夫人的另一个孩子则因为周强的缘故,一段时间后不幸早夭……"

"而我...被当成了没人要的孩子送进了孤儿院。"程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更可怕的是,"李岩继续道,"许世诚夫妇其实认出了许川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开始调查,并怀疑周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联系阳光孤儿院的老院长——他们认为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可能在那里。周强得知真相后,制造了那场'意外'车祸。"

程昱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液体溅在他的鞋上。二十年的谜团终于解开,真相却如此残酷——一个丧子的父亲如何被痛苦扭曲成恶魔,两个无辜的孩子如何成为复仇的牺牲品。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口罩遮不住他疲惫的神情:"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接下来48小时是关键期。"

程昱获准进入ICU探望许川。躺在病床上的许川面色苍白如纸,各种管子连接着监护仪器。程昱轻轻握住他没有插针的那只手。

"你知道吗,"程昱低声说,"小时候我常常幻想,如果我有兄弟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了——他会是个自大狂,喜欢喝不加糖的黑咖啡,讨厌别人碰他的钢笔,但关键时刻,他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挡子弹。"

一滴泪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程昱不在乎许川是谁的儿子,在他心中,这就是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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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时,许川的手指动了动。守在床边的程昱立刻站起来,按下呼叫铃。

许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地游移,最后聚焦在程昱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如蚊:"我...死了吗?"

程昱摇头,嘴角上扬:"差一点,但阎王爷说你太烦人,不肯收。"

许川试图微笑,却引发一阵咳嗽。护士赶来检查后,欣慰地宣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当病房再次只剩他们两人时,许川虚弱地问:"周强...?"

"在拘留所,他承认了所有罪行,包括谋杀许世诚夫妇。"程昱顿了顿,"李岩队长找到了你亲生母亲,她叫程心宜,现在住在郊区的一家精神疗养院。当年她带着我逃走,花光了所有积蓄。多年以后,她试图找回周强,却发现他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犯……"

许川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所以...我是罪犯的儿子。"

"不,"程昱坚定地说,"你是那个为我挡子弹的兄弟。血缘只是巧合,基因技术鉴定也可能出错,但选择才是关键。"

许川睁开眼,与程昱四目相对。二十年的错位人生,在这一刻终于回归正轨。不是以血脉定义的身份,而是以行动证明的情谊。

"那么,兄弟,"许川虚弱地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周川。"

程昱握住那只手,笑了:"我是许昱。"

窗外,阳光正好,照亮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两个年轻人知道,他们的故事——错位的二十年,终于翻开了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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