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以墨书真是岁月里美艳的缨络,难分难解,妙合一如笙箫琴瑟,高山流水。不可想象一对鸳鸯被急流冲散天各一方。我的诗词未必好,但友人挥笔我诗,让我独得一份琴声奏我心音 。由衷感谢,在此付上对书者的点评作为“回音”。


读邹炯文先生的书写有难得人书俱老的境界,灵根在心,心照手宣,字字凝根散怀如轻风扶柳,摇曳出随兴中见自信的韵致。帖路怎么走,走到临近终点又如何,似乎在先生的字里行间都有答案。什么碑派,什么帖碑融化,什么“书不篆隶无高古”等,他都心无旁骛,几十年守初如今把帖的规矩浑化后又上了一层境界。人老如秋夕,字也一样,删去无意的枝叶藤蔓望中十二分洗练,那又是秋夕里的秀劲。光有技术和功夫上天是拒门而入的,学富文养的修炼,人生多维的磨历,乃至近老才得以搬走阻碍所留下的平和与散淡,都在字口和章法中生出斯文净气。于是深信,意远笔忘一样有好书。


陈浩兄深浸晋唐,五体皆擅,尤精行楷与行草,多备相养而生发,令其书写多韵丰足。他的行楷与行草虽“隔一墙”,但同一手落下的神采气韵,直达各美其美之境界。此幅行楷向纵取势,中宫紧缩,偶尔送出长画长撇是他整体收势的斜逸而出,鸢飞林梢,巢引而归,风雅的谐趣兴到即来。再看偶尔的映带,笔画简括和若干字的缩小,都是淡逸的表述。难怪整体端稳、劲挺又略险而逸的风格总带着氤氲的古雅。古人曾有强调,习书从楷起,隶篆行草循序而进。我不知陈浩兄有无寻此规,但多岭有胜,延风受月,皆可幽微相蓄。多而益善,化为己有,内心当会丰富而活跃了,自信从容中出手便充满生机。


陈風学兄擅草,其草书线条时而着实向虚,时而又虚向实,在抡转顿挫中让人领略春意阑珊与秋枯苍凉交叠的画面。也许他纸面构建的嵯峨、宏阔、涩劲的境像源自于天地,草书法效天地,自古有此一说。草从隶来,隶从篆来,直指造字之初象形、指事等无不表意画图。无怪清刘熙载说:“草书之笔画,要无一可以移入他书;而他书之笔意,草书都要无所不悟。”尽管他滿纸浪突奔遏,风云激溅都可以读到其情性与妙理的纠缠。此幅草行楷相间,“雨夹雪”。但气力的畅行并未因“破体”而戓断或续,不激不冲与飞流直下恰如平流与直泻相向而行,读者依然可获得笔顺情发的体验。


诗文学识和书法翰墨自古来相互依存,只是如今出现了“断舍离”,而像侯军兄这样的不多。腹有诗书,煌煌写制,打通艺类脍炙人口,岂知一手行书飘飘风举,令人感叹书法果如诗同亦有“功夫在外”也。书法的境界仅靠“一枝笔”打天下断定是水中捞月,与其去喝采那些纯“书匠”,不如欣赏书名被掩的文人雅士之作,其自有皮里阳秋, 自带别样的气格 。文人都是有性情的,这与书斋富养息息相关,这种特质随时间推移会益显与众不同。独立之人岂无独立之书哉!当侯军的字以骨力坚劲,势态优雅又豪健呈现于你眼前,那种临池根底,多有接美的识别度一望而知,属他。


韩世骏是我的“乡党”,自小有家学,一部46万字的《墨斋文集》令人无不惊讶。他的书法追粉不少,喜欢他的文雅器局,冠以书卷气。的确,看他信手一挥,纸上便有林下气味。观者的审美感觉是不会错位的,如今他在以手写心,写自己的“心静”。《圣教序》、《书谱》、米芾、王铎等他都追过了,追过不等于完美,但心沉静了,笔已含敛,持力,尽净。不疾不躁不浮,无牵挂无纷争,深水静流,全赖自我气息在心手闭环中运行。笔墨简约、澄明与平和,是他难能可贵的安静的美(须知,这样的美当下正被不断吞食)。虽有这样那样的声音,站在“二王”门墙下的人依然芸芸,但真正从中写出自己味道的却少。


书法是对立统一的道统,难于尽善尽美,自古大家左冲右突亦难免失之偏颇,也许这正是追求书法魅力所在,青年书法家刘敏豪就是一位苦苦追求者。他学书有专注的深潜,也有博取兼综。他前年出版《刘敏豪书楹联百品》可看作其年少气盛,出手不让的里程碑展示。沉雄又清爽,奇崛又平正,刚健又婀娜,严峻又秀颀,凌厉又温和,如此神采各异的对子看似两端难济,他总是在抑扬发敛中圆转回互得恰好,让人感觉到他书风精熟里的深邃。“规矩从心,中和为的。”从容不迫的冲和对别人来说还在路上,他已抵达,对手头正英气焕发的他是好事也未必是好事。好在他已明悟,清诗人查初白:“自笑来年诗境熟,每从熟处欲求生。”精熟久之可能沦为俗格,他正力戒做世俗之士,而努力做高远之士。

作者简介


魏琦:笔名水窗鹭语,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作家协会理事,出有散文报告文学集《阳光下的履痕》,散文诗集《带月而归》及与人合著《客家大屋围》等,在《散文》、《散文选刋》、《文艺报》、《散文诗》等几十家报刊发表作品,近几年涉书画印等艺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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