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兰亭金奖得主崔寒柏先生对自己的楷书是颇为自信的,他获奖的两幅楷书作品都是在其直播间在网友的见证下一次创作成功的,这样的勇气和能力远超那些复写择优的书家,如此功力源于他对楷书的深刻理解。



崔寒柏先生曾在直播中谈到楷书的学习和创作,他认为学碑要看原拓,而非割裱后的字帖。割裱本切断了字与字之间的呼应关系,使人难以体会作者书写时的节奏与变化。很多集字的作品看似很工整,其实缺乏合理的变化和排布而显得毫无灵魂。



他以欧阳询《九成宫》举例说道:你看欧阳询写楷书都一个样,但是你细品《九成宫》就会发现其中细微的变化,很多相同的字和笔画,在起笔、行笔和收笔时都有细微的不同,这些变化就体现了当时书写时的节奏变化和安排。



崔寒柏还说道:写字的时候,起笔要呼应上一笔的收笔,收笔要照顾下一笔的起笔,行笔要根据整个字和篇章进行调整,不是一成不变的,否则就写成一潭死水了。



崔寒柏书法胜在韵致,这种韵致的来源就在其精湛的笔法和灵活的运用,以及他对前人书法的深刻理解,即便是他的楷书作品都能够兼顾风格统一和细节变化,这在当今书坛是非常罕见的。



田书困于呆板,就在于笔法、结字、章法均单调缺乏变化,田英章曾说过一个笔画要练习上万遍,直到形成固定的肌肉记忆为止,这种机械的练习方式让田书作者无法灵活的运用丰富的笔法。



与崔寒柏不同的是,已故田楷创始人田英章之子田雪松近日在直播中也谈到了楷书创作问题,他为了驳斥很多人认为田书呆板,不如欧楷变化丰富的观点,也以《九成宫》为例,认为《九成宫》当中相同的字和笔画毫无变化。



认为欧阳询的楷书也并非变化丰富,进而认为楷书就无法变化,并以此论证“田楷”的千篇一律是遵循欧楷本质。这种解读不仅片面,更暴露了其对书法艺术理解的浅薄。



田雪松将欧楷的严谨曲解为刻板,认为“楷书无法写出变化”。这种论调无异于宣称“音乐无需节奏,诗歌不必押韵”。若楷书真如他所言僵化不变,欧阳询又怎会被誉为“楷法极则”?历代书家又何必追求“同字不同态”?



崔寒柏强调,割裱本的最大弊端,是让人孤立地看待单字,忽略了行气与章法。欧阳询在书写时,必然考虑前后字的疏密、轻重、欹正关系。田雪松却将字帖当作“字典”,机械复制单字,最终导致田楷如印刷体般呆滞。



仅就《九成宫》中的“之”字就能看出其中的变化,点画的轻重、起笔的角度、行笔的迟缓都能够从细节中体现出来,这充分说明欧阳询书写时气韵连贯,最起码没有一笔一蘸墨的陋习。



而田楷却如积木堆砌,字字雷同,可以随意组合成篇毫无违和感,完全就是手写印刷体,田英章出版过多本字帖,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集字成篇的作品,且不论这种态度是否诚恳,就是这种创作理念也实在不值得推广。



田雪松的误区,在于混淆了“规范”与“僵化”。规范是基础,而变化是艺术的生命。王羲之《兰亭序》二十个“之”字各异,颜真卿《多宝塔》同一笔画亦有粗细之别。若楷书真如田氏所言一成不变,书法史上何来“欧颜柳赵”四大家?



崔寒柏的解读还揭示了欧阳询的书写节奏。楷书并非匀速运动,而是有快慢、提按、轻重的韵律。田雪松却将楷书理解为“匀速描画”,导致田楷毫无生气。真正的欧楷,如《皇甫诞碑》的峻拔、《化度寺》的含蓄,皆因节奏不同而风格迥异。



更讽刺的是,田雪松以《九成宫》为据,却未真正读懂它。欧阳询的楷书,即便是最严谨的碑版,也有“潜气内转”的微妙变化。而田楷却将这些变化抹平,使书法沦为“标准化生产”,与艺术背道而驰。



崔寒柏的深刻之处,在于他看到了碑学的“整体性”。书法不是单字的拼凑,而是气息的流动。割裱本破坏了这种流动,而田雪松的临摹方式更进一步,将欧楷降格为“美术字”。这种学习方式,注定无法触及书法的精髓。



田楷的流行,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代书法的浮躁。许多人追求“速成”,以为临摹得像就是成功。崔寒柏却提醒我们,真正的书法学习,是要透过刀痕见笔意,透过字形悟神采。若只学其形而无其神,终究是徒劳。



欧阳询的高明,在于他能在最严整的框架中展现最精微的变化。崔寒柏的解读让人重新审视欧楷,而田雪松的论调却让人误入歧途。若楷书真如田氏所言“无法变化”,那书法艺术还有什么生命力可言?



听崔寒柏解读欧楷,方知田雪松的肤浅。书法不是机械复制,而是心手相应的艺术。欧阳询的楷书之所以伟大,正因它在法度中蕴含无穷变化。而田楷的僵化,恰恰是对欧楷最大的误解。若学书者只知田氏之论,恐将永远与真正的书法艺术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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