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莫深的小说创作以独特的“谎诞性风格”著称,这种风格并非简单的虚构或虚妄,而是通过荒诞、隐喻、象征等叙事策略,在表层的“谎言”中包裹深层的真实,形成一种“以假写真”的艺术张力。以下从创作手法、主题表达及文学价值三个维度展开深度解析:

一、叙事策略:荒诞与讽刺的“语言迷宫”

1. 夸张与悖论的荒诞化表达

程莫深擅长将现实矛盾通过夸张手法放大,制造出超现实的戏剧冲突。例如,《外宾即将来访》中,居委会为迎接外宾,将72名婴儿训练成“按口令呼吸和颔首”的标准化表演道具,以荒诞的细节讽刺官僚体制的形式主义。这种“谎言式”的情节设计,实则揭露了权力运作中对人性的异化与工具化。

2. 黑色幽默的语言反讽

其作品常以诙谐笔调包裹尖锐批判,形成“含泪的微笑”效果。如《20世纪末世界战事缩写》中,将乡村悲剧转化为“人与猪的战争”,以幽默消解苦难的沉重感,却通过猪群践踏农田的意象,隐喻强权对底层生存空间的挤压。这种语言策略既保留了现实主义的批判内核,又赋予文本多义性解读空间。

3. 非理性叙事与时空重构

在《调整炮位》等现代主义作品中,程莫深采用非线性叙事和象征系统,构建权力斗争的寓言。例如,炮校与交通局的对抗被抽象为“炮位调整”的荒诞博弈,时间循环的结构暗示腐败的周期性复发。这种叙事“谎言”解构了传统现实主义的逻辑,却以象征性语言直指官僚体系的深层痼疾。

二、主题隐喻:现实与虚幻的双重镜像

1. 象征系统的多层编码

程莫深常以物象为载体构建隐喻网络。如《雨季》中“雨季”的周期性意象,既象征自然规律,又暗喻底层工人命运的重复性悲剧;楚芳的红色羊绒大衣则成为欲望与理想的符号,其丢失与寻回过程映射个体在现实困境中的精神挣扎。这种“谎言式”象征将抽象的社会问题具象化,形成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2. 人性异化的寓言化书写

在《夜迷离》中,都市悬疑与灵异元素的交织,实为对现代人性的隐喻。例如,以“魔鬼预言”串联的死亡事件,表面是超自然叙事,实则影射资本与权力对人性的吞噬。程莫深通过虚构的“谎言”,揭示了物质社会中个体精神的荒芜与迷失。

3. 社会批判的间接表达

其作品常以边缘人物的命运折射时代症结。如《雪季》中石油工人的生存困境,通过琐碎的生活细节(漏雨的屋顶、孩子的高烧)展现体制对个体的压迫,而作者以克制的同情代替直接控诉,使批判更具穿透力。这种“去政治化”的叙事策略,反而强化了文本的批判深度。

三、文学价值: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融合创新

1. 对传统现实主义的突破

程莫深在继承现实主义“写实”传统的同时,引入现代主义的象征与荒诞。例如,《20世纪末世界战事缩写》以卡夫卡式的寓言笔法书写乡村悲剧,既保留了对底层苦难的真实记录,又通过超现实场景赋予文本哲学思辨性,被李国文评价为“批判锋芒把握适度,艺术感觉相当准确”。

2. 本土化叙事的先锋性

其作品将西方现代主义技巧与中国社会现实嫁接。如《调整炮位》中“炮校”与“交通局”的对抗,融合了卡夫卡式的异化主题与本土官僚文化,形成独特的“中国式荒诞”。这种创作路径既避免了对西方模式的简单模仿,又拓展了现实题材的表现维度。

3. 文体实验与读者互动

程莫深在《夜迷离》等作品中尝试悬疑、奇幻与现实的杂糅,通过“谎言式”情节设置引导读者主动解谜。例如,小说中“9”这个数字的反复出现,既是悬疑线索,也是对宿命论的隐喻,促使读者在阅读中完成对文本意义的再建构。

结语:谎言作为真实的镜像

程莫深的“谎诞性风格”,本质是以虚构的叙事策略抵达更深刻的现实真实。无论是《雨季》中油井工人的日常悲剧,还是《夜迷离》中都市人的精神困局,其作品始终在“谎言”与“真实”的辩证中追问人性与社会的复杂性。这种风格既是对传统现实主义的超越,也是对文学介入社会功能的创新性探索,使其成为当代中国文学中兼具思想深度与艺术实验性的独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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