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尝过不少地方的饭食,也吃过不少各地的特色“锅巴”饭,但内心深处,永远惦记的还是儿时的“锅壳儿”(“锅巴”,老家方言称为“锅壳儿”,下同)。

彼时的乡村虽然清贫,但好在一日三餐基本来源于田地——大米自产,蔬菜自种,日常烟火倒也不用愁。那时的故乡,或许是图方便,也或许是为了节约,早上吃稀粥,中午才算严格意义上的吃米饭。

每天清晨,母亲就在灶房忙碌起来。两餐的米,先得淘洗干净。那时的大米,里面经常会有一些小石子之类,必须淘去,不然可就硌牙罗。然后,就是米入锅,而后加入满满一锅水。



灶膛里大火熊熊,锅内不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地直冒泡。待煮到六分熟,母亲拿出大盆,又将 筲箕放在盆上,而后又用葫芦瓢不断地把锅里的半熟饭汤往筲箕里倒。

觉得锅里的足够早餐,母亲才停住手,将盆里的米汤倒一些回锅,继续大米烧煮,要不了多久,稀粥便成。筲箕里的半熟米饭,留待中午蒸饭。

当年,幼小的自己盼啊盼,只为蒸饭时的“锅壳儿”。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我紧跟在母亲后面。母亲将篦子放在锅底,而后将早上的半熟米饭倒在上面,继而又拿筷子在上面插几下,锅边淋少许水。



与其说是蒸饭,不如说是焖饭。灶膛内此时断然不能大火,只能小火慢慢烧,否则,饭就焖糊了。母亲一边烧火,一边笑我,“等不及了吧,好事不怕慢,焦黄的‘锅壳儿’一会儿就好了。”

不久,锅内冒出烟雾,饭香也慢慢从锅沿四散开来。母亲终停火,不再往灶膛里塞柴。可她说,用灶内的余温再焖一下。

锅盖终于被揭开,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她拿来锅铲,将沿锅的米饭铲开,下面挨着锅的,就是焦黄的“锅壳儿”。母亲拿出小碗,铲了几片放入其中,顺手递给我。



我如获至宝,双手接过。也顾不得烫,小手没洗也不讲究,赶紧拿起一块就往嘴巴里塞。香气扑鼻。再轻轻一咬,焦脆无比。那时的自己,就觉得这焦黄酥脆的“锅壳儿”便是世间最美的味道。

母亲偶尔也会有失手的时刻。或许是急于忙家务,或许是赶着时间做饭,火烧大了些,此时的“锅壳儿”就有些糊,不再焦黄,而是带着块块“黑斑”。幼年的我好像也不计较,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那些年,只要我在家,每天中午总能吃到“锅壳儿”,如今看来,当年的“锅壳儿”算得上小零食。毕竟,后来在市面上看到有锅巴卖,虽然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但在我看来,很相似。



不知从何年起,农村的土灶用得越来越少,煤气、电饭煲等用具占领了农家厨房,那“锅壳儿”就再也没吃过。有时,味蕾想着那一口,就让母亲在土灶上做饭,正好美美地享受一番心心念念的“锅壳儿”。

如今,我在自家小厨房做饭时,总会想到曾经的土灶,想到土灶边的母亲,想到焦香的“锅壳儿”。可是,土灶没了,我的母亲也没了。唯有怀念,唯有回望,在时光的前行中,回味母亲赠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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