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 江岸望山图
111.3x33.2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江上春风积雨晴,
隔江春树夕阳明。
疏松近水笙声迥,
青嶂浮岚黛色横。
秦望山头悲往迹,
云门寺里看题名。
蹇余亦欲寻奇胜,
舟过钱塘半日程。
过钱塘半日程。癸卯(1363年)二月十七日。赋此诗。并写江岸望山图。奉送惟允友契之会稽。倪瓒。
江上春风拂面,连绵的雨水终于放晴,隔江望去,春天的树木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稀疏的松树临水而立,远处传来笙箫悠扬的回响;青翠的山峰笼罩着薄雾,如黛色般横亘天际。站在秦望山头,我不禁为往昔的遗迹而感伤;步入云门寺中,细细品读前人留下的题名。我这步履蹒跚之人也渴望探寻奇景胜境,乘船行过钱塘江时,距离目的地只剩半日行程了。
(元顺帝)至正二十三年(癸卯年)二月十七日,我写下这首诗,并画成《江岸望山图》,赠予好友惟允,送他前往会稽。
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二月十七日,倪瓒时年六十三岁。他在钱塘江畔送别友人陈汝言(字惟允)乘船前往会稽(今绍兴),为此特意创作了这首七言律诗,并绘制《江岸望山图》相赠。诗中既描绘了江岸春景,又暗含离愁别绪,而画作则以典型的“一河两岸”构图呈现送别时远望山水的意境。
陈汝言与倪瓒同为元末明初文人画家,交往深厚。倪瓒曾多次为陈汝言画作题跋,如《荆溪图》上有其长跋,称赞此画“工致细微,于古画中亦为奇格”。两人还合作创作了《诗意图》册页(即《慈母手中线》),陈汝言作画,倪瓒题写孟郊《游子吟》诗,文思与书画结合,被称“元代画坛一绝”。此外,倪瓒在陈汝言的《仙山图》上题词:“秀润清远,深得赵荣禄(赵孟頫)笔意”,并感慨“其人已矣,今不可复得”,流露出对陈汝言才华的推崇与对其被杀的惋惜。
两人均推崇赵孟頫“作画贵有古意”的主张,陈汝言的山水画宗法董源、巨然,兼具元人遗意,而倪瓒的简淡风格也与之呼应。他们同属元末玉山雅集的核心成员,常与王蒙等画家往来。倪瓒晚年漂泊时,仍与陈汝言兄弟(陈汝秩、陈汝言)保持密切交往,多次在苏州聚会赋诗。
沈周 庐山高图
陈汝言之子陈继(精于经学,工画竹)是沈周之父沈恒、伯父沈贞的诗文老师。沈周家族的书画鉴赏传统受陈汝言影响,沈周祖父沈澄与陈汝言为好友,沈澄“善书画鉴赏”得益于陈汝言的熏陶。沈周的启蒙老师就是陈继之子陈宽。沈周在41岁的时候,就给老师陈宽画了一幅传世经典画作《庐山高图》。为老师庆贺七十大寿。
潮未生时江正平。
江山江树摠分明。
吴中越上从教去。
都向风波稳处行。
吴兴莫士安。
潮水尚未涌起时,江面平静如镜。江边的山峦与树木全都清晰可见。从吴中到越地,任凭船只往来,众人都朝着风浪平稳处航行。吴兴的莫士安。
吴兴的莫士安是明代医家,曾为医书作序并推崇医学理论。
杳霭钟声隔翠微。
清泉白石映斜晖。
道人定是知心者。
结个茅亭待我归。
丹房生。
远处的钟声隔着苍翠山林隐隐传来,清澈的泉水和洁白的岩石在夕阳余晖中交相辉映。那修道之人定然是我的知心挚友,特意搭建一座茅亭,静待我归隐山林。
江波渺渺树离离。
隔岸青山雨后奇。
偶向云林画中见。
却思京口待潮时。
白云山人得完。
江面波光渺茫,岸边树木郁郁葱葱,对岸的青山在雨后显得格外奇妙。偶然间仿佛在云雾缭绕的如画山林中见到这般景致,却让我想起了在京口等待潮水涨起的时候。白云山人于此心境圆满,诗作终成。
诗塘:
江乡易雨艰致晴。
晴景难图润与明。
能事老迂一亭占。
寄情秦望两峦横。
髙风漫议掩于画。
别裁应知不为名。
设曰钱塘堪望处。
甲辰春跸忆回程。
丙午(1786年)仲夏月用瓒自题韵。御题。(印记:古稀天子之宝、犹日孜孜)
江南多雨,难得放晴。这湿润明亮的晴景,画家也难以描摹。倪瓒以一座孤亭巧妙构图,又将情怀寄托于秦望山的双峰。画中高远意境被笔墨掩盖,他的独创本不为虚名。若说钱塘江是值得眺望之地,甲辰年(1784)春巡时,我曾在此回忆归程。(1786年仲夏,仿倪瓒原韵题写。御笔。
乾隆老爷子手下留情的没有在画上直接题跋,为乾隆老爷子点赞。
清吴升曾评此画:“皴法全用大披麻﹐得巨然神髓。迂翁画大抵平远山峰﹐不多作树﹔似此高崖峭壁﹐具太华削成之势﹔大小树点叶纷披﹐都非向来面目﹐乃知此翁绘妙中扫空蹊径﹐有如许大手笔也。”
清代吴升对这幅画的评价,用白话文翻译过来大致是:这幅画在皴法上完全运用了“大披麻皴”,深得五代画家巨然笔法的精髓。迂翁(指画家倪瓒)平时的作品大多描绘平缓辽远的山峰,且很少画树木;但此画却展现出高耸的悬崖峭壁,如同华山被刀削斧劈般的险峻气势。画中大大小小的树木,枝叶以点染法纷繁铺展,完全不同于他以往的风格。由此可知,这位老者在绘画的妙境中摒弃了惯常路径,展现出如此宏大的艺术手笔。
评价很到位。这幅画就到这里,倪瓒的画的题跋还是很值得玩味的。
好,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