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小鹏汽车的股价几乎都在谷底徘徊,股价最低下探到25.5港元的低点,可以说彼时资本市场给不看好这家新势力——销量滑坡、成本失控、高管动荡,甚至内部传出“何小鹏被架空”的流言。但短短1年后,它的股价却一路冲上70港元,市值重回千亿港元俱乐部。


这一反转的背后,是一场从创始人、组织到战略的全面蜕变。与其说这是小鹏汽车的“触底反弹”,不如说是新势力新能汽车厂商从“草莽时代”跨入“体系化生存”的过程——当资本泡沫退去、行业进入淘汰赛,企业的命运不再取决于个人的灵光一现和智慧,而是整个系统能否在供应链、产品、渠道的刀刃上完成精密协同。


小鹏G9的溃败,撕开了小鹏汽车的隐秘伤口。2022年9月,这款SUV上市即遭遇“滑铁卢”,用户大量退订。而更加棘手的是,老款G9失败彻底暴露出内部管理混乱。G9上市时,31万-47万元的高定价叠加12个SKU的复杂配置,直接导致销量崩盘。

据了解,G9立项时,何小鹏要求对标Model Y,但团队为了追求‘技术标杆’,硬塞进双激光雷达、双Orin芯片,导致BOM成本比竞品要更高。

更致命的是,当采购部门汇报“钢材直采成本可控”时,何小鹏并未深究细节,直到王凤英上任后才揭开真相——所谓的“直采”实为三级代理转包,实际采购价高出市场不少。

这场代价高昂的教训,让何小鹏彻底颠覆了管理逻辑。雷军的一句“我觉得小鹏汽车最大的问题在你,因为你只想做董事长,不想做CEO。”

在一次采访中,何小鹏还坦言,为了搞明白钢材成本比别人贵很多的问题,自己花了9个月,“下面一条链路的人一直在合伙骗你,你看不出门道。”他表示,供应链要亲自管,而且要懂。不亲自管跟不懂,都不行。“CEO不能是个太好的人。董事长可以做好人,但 CEO 不能。”

何小鹏说自己长得老实,总被骗,其实核心还是 “不懂业务、也不亲自管”。现在他管很多,管技术,管所有横向流程,管最细的是采购。

这种转变直接体现在经营数据上:2024年第三季度,小鹏单车销售成本同比下降31%,毛利率从-5.7%飙升至15.3%,创下成立以来最高纪录。

但创始人的觉醒只是第一步。当何小鹏试图从顶层推动改革时,他很快发现——小鹏的组织架构已积重难返。过去依赖的“兄弟文化”在规模化扩张中暴露致命缺陷:采购腐败、渠道低效、部门各自为政。

此时,王凤英的加入成为关键转折点。这位在长城汽车沉淀了30年的“铁娘子”,带来了一套近乎残酷的生存法则。

2023年底,小鹏采购部负责人被警方带走,牵出多起内外勾结的腐败案件。王凤英借此推动供应链大清洗:砍掉47家关系型供应商,引入大众集团的集中采购体系,仅电池包一项成本就下降12%。但更关键的变革在于机制——她建立了一套“采购成本对标系统”,要求所有零部件价格必须实时对齐行业前三名,超出红线自动触发审计。

渠道改革同样刀刀见血。王凤英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淘汰效率低下的直营门店,同时扩大代理经销商的门店规模,实施了“木星计划”——在三四线城市发展160家经销商,要求单店库存周转周期压缩至28天(行业平均45天),并实施“订单反哺生产”模式。这套打法在2024年 推出MONA M03时显出威力:新车上市首月,经销商网络在20天内完成全国铺货,而此前G9的直营体系用了整整三个月。

人事层面的震荡更为剧烈。夏珩、何涛两位联合创始人退居二线,并推行“271强制排名”:每年淘汰10%的管理层,70%的薪资与销量、毛利率直接挂钩。

这场改革充满争议。2024年一季度,经销商体系尚未成熟,直营渠道又遭裁撤,导致销量环比暴跌42%。但王凤英顶住压力,在二季度用MONA M03的爆款证明了自己的逻辑——当行业进入贴身肉搏阶段,渠道的渗透效率远比用户体验的“逼格”更重要。


改革组织只是手段,最终决定生死的仍是产品。2024年之前,小鹏的产品策略充满矛盾:P7追求“全栈自研”却困于小众市场,G9堆砌黑科技反被成本拖累。而MONA M03的横空出世,标志着其战略重心发生了根本性转移。

MONA M03以11.98万元的起售价,将激光雷达、城市NOA下放至15万级市场,比同级竞品便宜20%。这背后是一套“成本倒逼研发”的逻辑:通过平台化生产(72秒/台),硬生生将BOM成本压到9.1万元(行业平均11.3万元)。

当比亚迪在10-20万元市场依靠刀片电池和DM-i技术建立壁垒时,小鹏选择用智能化撕开缺口。MONA M03标配20个感知硬件,Max版支持城市NOA,直接对标比亚迪汉的顶配车型。这种“田忌赛马”的策略精准击中了年轻群体的痛点——2024年的一项调查显示,95后购车者中,63%将“智能驾驶”列为第一考量因素,远超续航和品牌。

但低价策略是一把双刃剑。2024年,MONA系列销量占比超过50%,但代价是单车毛利率仅8.9%(同期理想汽车为21.5%)。这种“以价换量”的策略引发担忧:当比亚迪在10万元车型搭载高速NOA、特斯拉Model 3直降8000元时,小鹏的护城河是否足够深?

答案或许藏在另一个维度——海外市场。2025年1月,小鹏登陆爱尔兰、芬兰市场,G9在欧洲定价比国内高30%,毛利率跃升至25%。更关键的是,它与大众集团的合作正在深化——后者将基于小鹏G9平台开发两款电动车型,技术授权费预计贡献2025年营收的15%。何小鹏放言:“未来十年,海外销量要占50%。”


小鹏股价的U型反转,本质是资本市场对其估值逻辑的重构。2024年Q3,小鹏净亏损收窄至18.08亿元,经营性现金流首次转正。副董事长兼总裁顾宏地给出明确预期:“2025年Q4实现盈亏平衡。”这一承诺的背后,是供应链降本、渠道提效、爆款放量的三重红利。

但更让投资者兴奋的是技术资产的变现潜力。XNGP系统累计行驶里程突破1亿公里,城市NOA落地20城,这让小鹏成为除特斯拉外唯一具备全栈自研能力的车企。摩根士丹利在研报中指出:“小鹏的智驾数据资产被严重低估,其价值可能在未来三年释放160亿港元。”

不过,风险始终如影随形。2025年,特斯拉启动新一轮降价,比亚迪计划推出9.98万元的高阶智驾车型。当价格战与技术战双重绞杀,这场估值重构的盛宴能否持续?答案或许取决于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小鹏是否真正完成了从“创始人驱动”到“体系驱动”的进化。

创始人的认知进化、组织的效率革命、产品的性价比突围,这三重变量的叠加,让一家濒临绝境的企业重获新生。

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当MONA系列的热度退去,小鹏能否在25万元以上市场复刻成功?当大众、丰田全面反扑,中国新势力能否守住技术优势?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活下来的企业,一定是那些既能高举理想主义火炬,又能低头算清每一颗螺丝钉成本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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