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22日夜,芦山县龙门乡区公所,一当地的村民王开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去报告称,当地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程志武就在他家里。
程志武横行数年,在当地是有名的匪霸,后来在解放军大军围剿下崩溃,其本人逃脱后四处逃窜,仰仗熟悉地形,我军始终没有抓住他。
不过,在我党政策下,当地民众早已经不把土匪当回事儿,王开泰见程志武跑来,先想办法安抚住他,然后去了区公所报告,恰好那时芦山县警卫营以及龙门乡人民武装自卫队也在当地,闻讯立即出动。
当警卫营赶到王开泰家里时,发现程志武两手抓着馒头,正在左右开弓的猛吃,连日来的逃窜,使得他饥肠辘辘。在被捕的同时,程志武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让他把馒头吃完,自卫队队员料想他也无法逃走,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料程志武抓起馒头往嘴里猛塞,吃了一会儿功夫就不动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自卫队员上前查看,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根据后来分析,程志武应该是属于长期饥饿,后暴饮暴食,面对自卫队上门抓捕,受了惊吓而死。
一代巨匪因暴饮暴食而死,在我们如今看来也未免有些滑稽。
事实上,程志武有此遭遇,完全是属于咎由自取。
一
悍匪程志武在过去历史上,一贯以反复无常著称。
程志武一开始原也不是土匪,他本是芦山县什隆乡程家坝一户普通农家出身,后来被家里送去私塾读书,少时便因聪明伶俐,颇有才气闻名。
不过,从程志武后来行为去看,此人虽然聪明伶俐,却不为道德规范所约束,一生追逐名利地位。
24岁时,程志武投身军旅,先是在四川杨森部,后来又倒戈向刘文辉,在刘文辉部任川康边防指挥部地方民团集训大队长。
几年时间,程志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当地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势力。
当年红军长征抵达芦山县时,程志武一度表现得很合作,还打出旗号“合作反蒋”,但在红军离开后便翻脸不认人,直接残害了留在当地的20余红军伤员,可以说是血债累累。
程志武眼界并不高,也不识大势,他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事实上也确如程志武所想的那样发展,在天下大乱举国动荡之际,程志武这一小股土匪在芦山县占山为王,成了地方一害。
1943年,程志武率领匪众劫掠了时任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的兄长刘文彩的烟帮,缴获物资直接充实了程志武匪部。
刘文辉大怒,派了两个正规团围剿,但却被程志武逃脱。
令刘文辉也没想到的是,此后程志武竟然渐渐得势,竟然连他也束手无策。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希图解决四川军阀问题,把矛头对准了刘文辉,他派特务到西康联络程志武,许给一大笔好处,鼓动他出山反刘。
程志武大喜,在蒋介石支持下以及当地袍哥组织帮助下,收编了一大批匪众,竟然连续攻下了天全、芦山、宝兴、荣经等县城,期间更是一路招兵买马,扩充至两万人。
刘文辉后院起火,蒋趁火打劫,要挟刘文辉必须和平解决,否则将派中央军武力调停,刘文辉为了保住西康政权,无奈只好选择和程志武和解,任命程志武为天、芦、宝地方特种保安大队长。
程志武自此得势,成为当地一霸,甚至程志武自身还有更大的谋求,他不止一次的对儿子说过:
“生子当如孙仲谋,你看人家刘文辉,20岁从保定回成都是个上尉参谋,10年间升为军长,33岁当上四川省主席、川康边防总指挥。你将来要以他为榜样,好好干番事业。天变不足畏,只要掌握了武装,就有搞头。”
直至1949年,全国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
1949年5月,川康边地下党与西康民革就接触过程志武,希望他能够认清全国局势,联刘反蒋,武装起义。可程志武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武装力量,同时还怀揣着割据一方的美梦。
也就是在这个月,中共中央军委决定进军西南,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指挥二野一部分、一野一部分、四野一部分开始为挺进西南做准备。
1949年12月9日,刘文辉以西康省主席兼第二十四军军长名义和邓锡侯、潘文华亦联名从彭县向毛泽东、朱德发出起义通电。
刘文辉所部24军与中国人民解放军62军合编,原第二十四军军长刘元瑄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二军副军长,原第二十四军中将副军长刘元琮担任六十二军一八六师师长。
在我大军攻势下,程志武不免感到惴惴不安,于是在刘文辉宣布起义的同时,也在芦山县宣布了起义,芦山县解放后,程志武所部被改编为“川康人民解放纵队”。
“跟随共产党,走光明大道,服从刘主席指挥,消灭国民党残余部队。”
程志武这样一幅装出来的面孔确实欺骗了很多人,我党也本着宽大为怀的政策,对他的过往既往不咎,只有刘文辉是个例外。
刘文辉与程志武打交道多年,深知其反复无常的本性,因此建议来接管雅安的61军政委廖志高:
“这个程志武两面三刀,非常反动,且受蒋介石毒害较深,恐怕靠不住。”
事实上也确如刘文辉所料,程志武宣布起义后,暗地里还接受了胡宗南的任命,出任了川康反共救国军总司令兼新编第14军军长,并接受了其大批的武器弹药以及电台、金条等等。
1949年12月20日,程志武公然反叛,下令逮捕芦山县的共产党人以及民主人士,并打出“川康反共救国军”,汇集各路土匪意图发动更大规模的暴乱。
1950年2月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康军区成立,62军兼西康军区后,该军185师555团作为先锋团进军雅安,而后奉令进驻芦山县,负责天、芦、宝三县防务及清匪反霸、建立地方政权等工作。
程志武虽然反叛,但考虑到其麾下大多数都是被裹挟的劳苦大众,我党本着宽大的政策,仍然派人劝降,希望他能够回归正道,但通过数次接触发现,程志武下定了决心追随国民党反动派,根本不把我军放在眼里。
程志武还嚣张的表示:
“在我的码头上,哪个都无奈我何,只要老子躺在床上,用不着放下手中的烟枪,就能把解放军从芦山赶岀去。”
也是在谈判间隙,程志武趁我大军还未进入之际,数次袭击敌方。
1950年2月12日,程志武匪部偷袭西康军区驻地雅安。
两天后,程志武啸聚三千匪众袭击天全县城。
在程志武原定计划里,是要夺取天全县作为川康反共救国军大本营的,当时离春节不远,全县都处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这无疑给了程志武机会。
当时,天全县只有我军一个连驻扎,但程志武指挥三千匪众打了七天七夜愣是没有啃下来只有一个连防守的县城。
除了解放军战士英勇作战外,当地老百姓单壶食浆,发挥和很重要的作用。
老百姓甚至感慨的说:
“往年过年,土匪总要进城来糟踏老百姓。今年要不是你们来,还不知道咋个过年!”
三
天的保卫战,程志武不仅没能顺利夺取县城,所部还被驰援的555团2营击溃,无奈之下只能龟缩进老巢。
程志武此时仍然企图负隅顽抗,殊不知555团已经全数开赴芦山县,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1950年3月27日,555团在团长杨春雨、政委吴林泉的率领下,大举清剿天全县城周围的始阳、太坪、大寨一带股匪。程志武千余匪众被击溃,只能狼狈逃窜。
程志武这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能扼腕叹息:
“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去听祸国殃(贺国光)的话,错过了投诚共产党的大好时机。”
程志武匪部被消灭后,其本人下落不明,为了抓捕他归案,西康军区发动当地民众成立了人民武装自卫队,只要程志武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很容易就被抓捕。
据当年参与抓捕程志武德原芦山县龙门乡龙头村人民武装自卫队队长骆朝柱回忆:
“那段时间里,我们剿匪队的主要任务,一是为解放军带路,二是抓土匪。一天下午,接到消息,王家沟村民王开泰家里发现土匪,我当即组织骆国熙、骆玉顺、骆良鹏前往抓捕。我们将王开泰的家包围起来,并派人向驻在邻村的解放军报告。然后,几个自卫队员一涌而进,程匪还没回过神来拔枪,就束手就擒了。”
当年参与抓捕的骆国熙也记得很清楚,因为抓住程志武,他们受到各方面的表彰。
1950年4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雅安军分区(隶属西康军区)通令:
“我芦山警卫营一连二排,二连一排和捕捉队,结合龙门乡、隆兴乡两乡人民武装自卫队,对匪‘川康反共救国军总司 令’程志武进行了夜以继日的反复搜剿,追踪围捕,继续打击,逼使该匪饿困深山,走投无路,终于四月二十二日,在龙门乡王家沟经农民王开泰报告消息,为我人民武装自卫队员骆 朝柱、骆玉顺、骆良鹏、骆国熙四人将该匪捕获。上述连队及人民武装自卫队,捕捉队,此种艰苦忍耐,顽强决心,为民除害的精神,值得我部队及人民武装自卫队学习,特予通令嘉奖。”
1950年4月25日,西康省主席廖志高发出通令:
“芦山县龙门乡龙头村人民武装自卫队员骆朝柱、骆国熙、骆玉顺、骆良鹏等四人,于四月二十二日,由于得到农民王开泰 报告的消息和协助,在王家沟将罪大恶极、造成川康交界一带人民极大灾难的潜逃残匪程志武捕获,缴获短枪一支,子弹八十粒,为此特通令表扬。”
尽管时隔多年,但当年参与抓捕程志武的几位老人对这桩往事印象仍然非常深刻。
骆朝柱还在1952年国庆节前受邀到北京,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了毛主席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