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中心博物馆的玻璃展柜不是囚笼,是白石老人特意留的窗——那些游动的墨痕分明在说:且待我研开一池春水,与诸君共饮这隔世的清明。
画魂
徐渭的青藤若遇见白石案头的白菜,定要笑问这乡野滋味怎登大雅。殊不知老人捉笔如捉泥鳅,三两点淡墨便溅起湘潭的荷香。你看那虾戟戟张的须,是八大山人哭之笑之的余韵,是板桥画竹时抖落的潇湘雨。工笔草虫伏在写意花卉上,恰似李太白醉卧杜子美的茅屋,一个狂草写尽盛唐,一个工笔细数疮痍。
墨戏
九十七岁画的牡丹还带着露水,分明是向宋徽宗的瘦金体讨了三分骨。老人说"不似之似",原是学石涛"搜尽奇峰"的狡黠。那些看似孩童涂鸦的老鼠灯台,藏着比《芥子园》更古的密码——青铜器上的饕餮早褪成灶台上的油渍,汉画像石的车马化作鸡雏争食的爪痕。
印痕
"寂寞之道"朱文印盖在《蛙声十里》上,却惊醒了宋徽宗养在汝窑天青釉里的雨蛙。展墙上的二维码闪着冷光,扫进去竟是陈师曾与老人对坐:一个捧着《楚辞》说你要泼辣些,一个嚼着槟榔笑我本湘上老农。那些钤在画角的印章,原是老人布下的星斗,指引着京城夜归人寻找宣纸上的故乡。
走出馆时,手机相册里的虾群突然游动,撞得屏幕泛起水波纹——原来白石老人早将长安街化作砚池,我们皆是他在盛世春光里新添的那尾透明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