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回老家，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听说小舅妈离世的时候，我很难以接受。虽然早就知道她身体不太好、病得严重，但是每次回老家看到的她，都是健康有神的。她头脑敏捷，爱开玩笑，有她在房间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我和弟弟订了凌晨的飞机回家，希望还能送她最后一程。那时的我们还不懂，人死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在路上的时候，我总是一遍遍回想起之前与她有关的记忆片段。
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我去她家，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记得每年过年我们都一起打麻将，她总是自信地对牌局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还记得去年过年来我家聚餐时，我和妈妈做菜，她教我调料汁...记忆提取的并不太多，但却都是那样鲜活。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亲人的葬礼，置身其中，就像做梦一样。
那天很冷，我和弟弟从初秋温暖的广州飞回来，更觉得刺骨的寒冷。我们出了机场就打车去了葬礼现场，在那里，我们最亲的家人几乎都在场。以往我们聚齐的时候，都是过节的热闹氛围，而这次，却如此地安静、沉默、悲伤。
我第一次穿上孝衣，走在白茫茫的人群里。整个仪式期间，我都有一种不实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梦中。直到我们走出仪式大厅在外面等待骨灰的时候，我看着锅炉房那高高的烟筒吐出烟雾，我才明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句话的真正内涵。
人死了，一把火化成了灰烬，便是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拥有的这副躯体，其实也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暂时拥有它的使用权，当生命结束，就得交还了。
至于灵魂，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存在，也已经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了。我们和已故之人已经缘尽于此了。
电影《心灵奇旅》里说，人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死亡，是身体的死亡，第二次死亡，是不再被人记得。
但对于个体自身而言，身体的死亡就是终点。这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无论这一生在意什么，厌恶什么，追求什么，害怕什么，一切都不重要了，都随着心跳的停止而消散了。
如此构造精密的人体，如此发达的人类大脑，都将化为灰烬。一切都不过是如梦似幻，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那人的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不禁又想到了这个终极问题。如果一切都将消逝，一切都将归于尘土，那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这一次，我坚定地认为，人生是有意义的。在时间无垠的长河里，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但在有限的生命长度里，对个体自身而言，对亲人朋友而言，意义重大。
正是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我们更要用还健康的身体和有限的时间，去完成重要的事，去收获想要的人生体验。正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们要学会原谅，原谅过去的自己，原谅他人的不足，珍惜身边爱你的和你爱的人。正是因为人生短暂，我们才更要学会放下，放下遗憾、怨恨、不可释怀，轻装前行。
世事无常，离别有时。亲人离世，或许不是狂风骤雨，却是一场漫长的潮湿。
那些熟悉的场景、相关的事物总是能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感伤、怀念、叹息。但只要我们曾经真诚以待，尽力去过好拥有过的日子，那就总会有晴朗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