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冬梅,今年五十五岁,出生在河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二妹叫李春梅,小我三岁,三妹叫李秋梅,比我小整整七岁。

父母给我们三个起名时,寄托了他们对四季平安的朴素愿望。



我小学毕业后就辍学了,因为家里穷,父母实在负担不起我们姐仨的学费。

二妹和三妹比我幸运一些,赶上了村里减免学费的政策,她们读到了初中。

我18岁那年,父亲托人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嫁到了隔壁村。

丈夫老实本分,对我也算不错,婚后我们有了两个孩子。



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过得平稳。

二妹后来嫁到了镇上,三妹最有出息,考上了师范学校,现在在县城当老师。

我们姐仨的生活都慢慢好了起来,但父母一直守在老家,一辈子没离开过那个破旧的土坯房。

父亲是个木匠,年轻时靠给村里人打家具养活我们全家。



他做工细致,手艺好,可惜人太实在,从不多收一分钱。

母亲体弱多病,平时只能干些轻活,家里的重担全压在父亲一个人身上。

父亲是个倔强的人,宁愿自己累死,也不愿意让我们姐仨过苦日子。

小时候我常看到他忙到深夜,手上的老茧被刨子磨破,却从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母亲在三妹成家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在老屋里住了十几年。

我们姐仨都劝他搬到城里和三妹一起住,可他总是摆摆手,说自己离不开那个院子,离不开门口的柿子树。

父亲一直说,等到他走的那一天,就算是闭着眼,他也要在老屋里睡个安生觉。

腊月十九那天,父亲突然病重。



三妹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我和二妹,医生说父亲可能熬不过这个春节了。

我们急忙赶回老家,见到父亲时,他已经躺在炕上,脸色蜡黄,喘气都费劲。

我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正一点点离开我们。

父亲看着我们姐仨,眼里满是舍不得,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们,只有这间老屋……你们要是能守着,就守着吧……”



父亲终究还是走了。

腊月二十一,天刚蒙蒙亮,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走得很平静。

我们按照村里的规矩,连夜给他办了丧事。

父亲生前人缘好,村里来了很多人帮忙,丧事办得很体面。

可看着送葬的队伍渐渐散去,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父亲不在了,那个承载了我们一家人记忆的老屋,也似乎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葬礼结束后,我们姐仨坐在院子里商量着老屋的事。

二妹叹了口气,说:“大姐,三妹,这屋子实在太破了,住人肯定不行了,要不咱们卖了吧,换点钱。”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妹低着头,不吭声。

我看着屋檐下的柿子树,想起小时候父亲常爬上树给我们摘柿子吃,那树上的柿子,又甜又软。

可如今,树干早已枯老,屋子也快塌了。

二妹继续说:“反正咱们谁也没法回来住,与其让它就这么空着,不如卖了算了。再说了,现在村里都去镇上、城里了,谁还住这山沟沟呢?”

我忍不住插嘴:“可是这是咱们的家啊,是父亲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卖了这屋子,咱们以后回哪儿祭拜父亲?”

三妹终于抬起头,轻声说:“大姐,二姐,我也舍不得这屋子。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老屋现在就是个摆设,连村里人都不愿意买,就算咱们不卖,将来它塌了怎么办?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咱们因为老屋的事闹矛盾。”

我们姐仨沉默了很久,谁也没再说话。

就在我们纠结不定的时候,姑姑来了。

她是父亲唯一的妹妹,比父亲小两岁。

姑姑一进门就抱着我们姐仨哭了起来:“你们的爸呀,这一辈子太苦了!现在他走了,这个家也散了啊!”我看着姑姑,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

姑姑哭了一会儿,忽然走到院子门口,抱住那棵柿子树,嚎啕大哭起来:“哥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啊?这棵树怎么办啊?!”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听得我们姐仨心里更加难受。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直舍不得离开老屋,也明白了这间破旧的土坯房对我们一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它不是简单的一座房子,而是父亲用他的一生守护的家,是我们姐仨共同的根。

夜深了,我们坐在炕上继续商量。我抹着眼泪对二妹和三妹说:“老屋不能卖,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样东西。就算它再破再旧,也是咱们的家。”

三妹点点头,说:“大姐,我同意。就算以后我们不住,也可以修一修。只要老屋在,咱们就还有地方可以聚。”

二妹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说:“行吧,听你们的。老屋留下来,但修理的钱咱们得平摊。”

就这样,我们姐仨达成了共识。父亲的老屋不会卖,我们决定等过完年后再好好修一修。不管以后谁来住,它都将永远是我们共同的家。

那天晚上,我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终于踏实了些。父亲的脸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一定会为我们的决定感到欣慰吧。

腊月二十二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姐仨站在老屋前,目送姑姑离开。她走到村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不舍。我知道,那哭过的柿子树,那破旧的老屋,已经成了我们心里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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