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

《创意写作大师课》

于尔根·沃尔夫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不得不写吗?

乔治·奥威尔认为,写作肯定是一件令人难以自拔的事情:作家都是自负、自私和懒惰之人,他们的写作动机,依然是一个谜团。写一本书耗时颇长,让人精疲力竭,内心充满挣扎,就像身患一种非常痛苦的慢性疾病。如果不是被一个他们无法抗拒也难以理解的魔鬼驱使着,谁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埃利·威塞尔基本认可这个观点,但他言辞间没有指责:现在很多年过去了,我明白了书的命运和人的命运不无相似之处:有些书带来的是欢乐,而有些书带来的则是痛苦。但是一个作家必须要抵制住扔掉笔和纸的冲动。因为对于真正的作家来说,即使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会出版,他们也还是在写;他们写是因为无法不写,就像卡夫卡笔下的那个信使,他知道一个可怕的真相,明知不会有人相信,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告诉大家。

如果每天都在写,这种痴迷就没那么严重了,就如詹姆斯·瑟伯描述的那样: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不写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有时候妻子在一个聚会上走过来说:该死的,瑟伯,别写了。她总是在我一个段落写了一半的时候出现。有时候女儿在饭桌上抬起头问:他病了么?没有,妻子说,他在写东西。

埃德加·爱伦·坡说过:快乐、伤心的时候,我写。饥饿、口渴的时候,我写。好评、恶评的时候,我写。阳光里、月光下,我写。我写的都是没必要说的东西。

年龄渐长也不必是停止写作的原因。至少对雷·布拉德伯里来说,渐渐变老对他倒是有相反的效果:

70岁生日的时候,我意识到那么多朋友都已经去世或者生命垂危,这让我惊醒:我应该完成更多的作品。自那时起,我就不断地提高我的作品产量。

有些作家确实是不得不写,而且感觉浪费一天也是不对的;有些作家则写写停停,相信那些休息的时光可以再添满想象这口深井。我承认自己不是每天都写,但是靠写作谋生可以促使你学会自律。如果太多天不写,你就没有吃的。你不一定必须写作,但是你必须吃饭。

你对自己写作的速度和数量满意吗?如果不满意,你决定要怎么改变?


本文配图:电影《记住》

写作地点和条件

你写作时真正需要的是一支笔和一张纸,不过,你会看到,不同的作家对于完美的写作环境、仪式及支持他们写作心境的条件有不同的看法。

威廉·福克纳的要求很简单:

就我自身来讲,我写作时只要有纸张、烟草、食物和一点威士忌就好。

村上春树所需要的是:

一间安静的房间,一张干净的书桌,最好再有点泰勒曼的音乐。早起写作,日落以后停笔。

谭恩美说:

我最理想的写作地点是在索萨利托市我家中的书桌前。如果戴上耳机,随便哪里我都可以在电脑上写作。我确实也在日记本上写——这比较适合不带电脑的旅途。我喜欢坐在公共汽车的后排座上写作。

有些作家对于工作地点和写作方式有很多要求,比如杜鲁门·卡波特说过:

我完全是一个躺着的作家。我只有在躺着的时候才能思考,要么在床上,要么在沙发床上,点上一支烟,手边放一杯咖啡。我写作的时候必须要喷吐着烟圈或者喝点什么。一整个下午,我从咖啡换到薄荷茶,再换到雪利酒、马提尼。不,我不用打字机。开始的时候不用。我的初稿都是手写的。

贝丽尔·班布里奇写作的时候要抽烟而且戴上白色的棉手套,以防烟灰落在手指上。她这样描述她的日常生活:

我常常从厨房开始,拿着笔和纸在餐桌上写,然后我会挪到二楼的打字机前,再后来我会去顶楼的文字处理器前。顶楼的房间是尖形的,房间里满是烟灰和纸片。文字处理器和电视机一样,难看死了,所以被我放在了看不见

的地方。

阿伦·格加纳斯的习惯会打扰到邻居:

我大声朗诵自己写的东西。我一个人住,邻居却认为这是一座非常热闹的房子。


支撑物

有些作家身边都是激励他们的物件。查尔斯·狄更斯的传记作家迈克尔·斯莱特写道:

在他书桌某个固定的地方如果没有放上“决斗的铜青蛙”和“小瓷猴”这样的辟邪物,他就无法开始写作。这些东西现在都还放在伦敦的查尔斯·狄更斯博物馆里。

玛丽娜·华纳透露:

我创作上一部小说的时候,身边有:

一瓶发用香水

两个扣在一起的牡蛎壳

干红

三片采自硫黄泉河床上的水晶

(还有其他三件物品)

发用香水是我父亲的,他经常使用它,所以我嗅一下就能感觉他在我面前;牡蛎壳是那本书的主要形象,它代着女性……干红和水晶是我的女主角西考拉克思在做饭、染发和治疗的时候使用的部分材料,她把这些技艺传给了养女阿里尔。

肯特·哈鲁夫有一个更拥挤也可能更大的书桌:

我的书桌上有一截海狸啃过的树枝,还放了一个鸟巢,从北爱尔兰带来的黑色草丕,一小袋取自环球剧场舞台上的红色沙土(制作完莎士比亚《冬天的故事》之后拿的),取自福克纳的家——罗恩橡园——中的一块砖和一些围场里的泥土,一个套在天鹅绒袋子里的老式暖手宝,一块蓝色的印花大手帕,一把曾经属于我外公罗伊·谢弗的折叠刀,他过去是南达科他州某个羊场的场主,还有一个大概一百年前的黑曜石箭头,是父亲在他的出生地北达科他州荒原上发现的……我书桌上以及旁边墙上的所有东西都能让我想起一些过往经历、生活方式、人们和地方,它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正是对那些东西的依恋给了我创作的冲动。

有时候,用一个仪式或者一件东西标志一部作品的开始十分有用,就像玛丽·戈登描述的那样:

上次去意大利的时候,我正在构思一部小说,打算用三种叙述方式来写。所以我买了三种笔记本,每种各三本:

一种是在托斯卡纳某家糖果店里买到的,封皮是发光的甘草黑色。一种是在万神庙附近的文具店买的,封皮是赤土色,就像我在窗边看到的屋顶的颜色,在同一条街上,我还买了一副鹿皮手套,是紫红色镶边的草绿色。在特拉斯提弗列的圣母玛利亚教堂附近,我买了三本很像是教堂用的笔记本,封皮是黑色的,带有红色镶边。

列出你对写作环境最低的要求,还有你想要的写作条件,包括写作地点的特征(有无噪音?有无风景?诸如此类)。

再列出能激发你创作灵感的物体。确保你至少能满足自己最低的要求,同时慢慢达到自己最佳的写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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