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送别了小儿子蒋孝勇的蒋方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发呆。
从大直府邸到荣总医院那一段送走了丈夫和孩子们的路,她还是又走了一遍。
从遇到真爱远渡重洋,到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她心甘情愿为蒋经国生了3子1女。
蒋经国死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01
蒋方良其实不是中国人,当时应该叫苏联人,更准确的来说是白俄罗斯人。
她在苏联时也不叫蒋方良,而叫做芬娜·伊巴提娃·瓦哈瑞娃。
1916年,芬娜出生在沙皇俄国统治下的白俄罗斯东部城市,父亲是一位俄罗斯族的农民,后来成为了一名铁路工人。
一战后期沙俄军队一路向东溃散,芬娜一家也就跟着被疏散到了俄罗斯境内。
后来沙皇倒台,苏俄国内战争爆发,为了躲避战乱,4岁的芬娜跟着父母、姐姐到了叶卡捷琳娜堡一带定居。
芬娜的父亲没有熬过乌拉尔山脉寒冷的冬天,母亲也相继逝世。姐姐安娜承担起了抚养妹妹的责任。
长大后的芬娜在乌拉尔机械厂成为了一名为生计奔波的车工。在这里,她认识了蒋介石的长子,化名为“尼古拉”的蒋经国。
23岁的蒋经国很快被这个17岁全厂最漂亮的女孩吸引。
与蒋经国不同,刚开始芬娜对两人不同国籍的身份背景有很大的顾虑,从小奔波缺爱的芬娜还没有勇气开始一段跨国恋爱。
一次深夜加班,独自走在路上的芬娜被一个意图不轨的大汉挡住,正好碰到了同样晚归的蒋经国。
那人见蒋经国瘦瘦小小根本没当回事,想继续对芬娜实施不轨,谁知蒋经国几步上前,三两下就把大汉打倒了。
这次英雄救美让蒋经国得到了芬娜的青睐,加上明里暗里的有意照顾,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
1935年,蒋经国与芬娜正式结婚。同年12月两人的爱情结晶蒋孝文呱呱坠地。次年女儿蒋孝章出生,儿女双全。
一家人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中,过着自己温暖、幸福的小日子。只要有家人的陪伴,再难的事情也都不难了。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经国向斯大林写信请求回到中国,并在1937年带着妻儿经香港抵达上海。
直到这时芬娜才知道了蒋经国的身份。一夜之间,自己这个卑微的车间女工,竟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一开始蒋介石对这位异国他乡的儿媳妇并不是很看好,后来见芬娜十分端庄贤惠、低眉顺目,又把蒋经国和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态度才有所缓和。
为了让儿媳妇尽快“中国化”,他给芬娜起了一个中文名字——蒋方娘,意为方正贤良的娘子,还给两人补办了中式婚礼。
可作为外国人的芬娜怎么都读不好“娘”这个读音,总是读成“良”,加上婆婆毛福梅也认为这个“娘”字不怎么好,便把名字改成了蒋方良。
02
在蒋家的安排下,蒋方良留在了蒋经国的老家浙江奉化县继续生活,蒋经国则被蒋介石外派公干。
跟着婆婆生活的蒋方良也开始努力把自己往“中国化”培养,想要尽快成为丈夫的“好媳妇”。
她穿起旗袍,拿起筷子,不仅学习做中国菜、学中文,还跟着学会了宁波方言。
这个没有架子的“太子妃”,自己种土豆、卷心菜,自己清洁屋子,还会带着网兜骑自行车去市场买食物,与婆婆的关系也相当的好。
婆婆毛福梅经常夸赞蒋方良就是儿子从外国给她带回来的好女儿。
外国媳妇芬娜很快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土生土长”举止得体的“中国妻子”蒋方良。
1939年,战局吃紧,毛福梅死于日军轰炸,蒋方良也跟着转移到江西后方。
在江西,她参与经营孤儿院,主动照顾战争孤儿,希望能给这些和自己一样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们带来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可好景不长,从来到中国就一直被传言是“苏联女间谍”的蒋方良还是遭到了蒋家的软禁。
在此期间蒋经国也与章亚若互生情愫,诞下了一对私生子。
被关在家中的蒋方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屋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由于孤独和不习惯中国的环境,渐渐地,她出现了精神上的幻觉。
夏日的某一天,她突然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屋中央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你们不 得好死!”
身边的仆人猛的一怔,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半中国儿媳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赶忙给她披上了衣服,
直到1942年章亚若突然死亡,蒋经国和蒋方良的感情才有所缓和。在丈夫的温暖中蒋方良也渐渐走出了阴霾,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迁居重庆后,随着蒋经国逐渐进入政治核心,蒋方良几乎完全退居幕后。
蒋经国请来名家教她书法和绘画,蒋方良也欣然接受丈夫的建议,丝毫不过问丈夫的工作,只管在家闷头学习。
几年之后,她已经能写好一手纯熟的颜体字了,水墨画也得到了行家的赞誉。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
1945年,蒋方良在重庆为蒋经国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蒋孝武;
三年后,1948年在上海生下小儿子蒋孝勇。
03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蒋经国于1978年接替蒋介石的政治地位,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
蒋方良则更为低调,从不夸耀丈夫的地位,也不肯让别人称她为第一夫人,鲜少出现在公共活动中。
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刻意回避记者、摄影师,压抑着自己的一切,把自己藏在丈夫的背影下,愈发寡言少语,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1988年,蒋经国逝世,正在吸氧的蒋方良未能与蒋经国做最后的诀别。
爱人的葬礼上,极度悲痛的蒋方良木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怎么说话的她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可不可以把我和我的先生埋在一起?”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蒋方良都沉浸在丈夫去世的悲痛中,她每天都会到丈夫的书房看一看,常常对着丈夫的遗像发呆,摸摸丈夫的遗物,好像上面还留着丈夫生前的温度。
蒋经国去世后,她更加低调,除了每年都会到慈湖为蒋经国“谒陵”,几乎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命运齿轮还在旋转,生命对她的考验从未停止,次年长子蒋孝文病逝;又两年次子蒋孝武病逝;1996年三子蒋孝勇病逝。
8年里,从大直府邸到荣总医院那一段最悲伤、最难走的路,她走了四次,接连送走了四个自己最亲的人。
唯一的女儿也远嫁国外与娘家几乎断绝了往来。
白俄罗斯的亲戚朋友们担心她的处境,也曾有白俄罗斯的官员邀请她回国。
不知是对亲人的挂念太过强烈,还是不想回想自己的童年,她都没有做出回应。
2004年,88岁的蒋方良终于走完了多舛的一生。
从离开祖国,到在台北病逝,她只出国探望了几次孩子,再也没有返回过俄罗斯或白俄罗斯。
被丈夫的婚外情打击到精神失常,晚年又连遭丧子之痛,远离故乡的她,还是剩下了一个人孤独终老。
几十年面对时局压抑着自己的一切,把全部重心放在家庭,愣是把自己打造成了中国媳妇的典范,与世隔绝的她,是一位永远没有声音的“第一夫人”。
蒋方良在孤独与苦难中走完了一生,也带走了时代的一个隐秘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