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复杂如同迷宫一样,充满了无尽的变化和难以预测的转折。对于一些特定的历史人物,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归类为黑白两极,也就是好人与坏人。而“南天王”陈济棠,就是这一类人物中的代表。
陈济棠1890年出生于广西防城港市,当时的防城县属于广东。父亲是清末秀才,在老家办私塾教书,所以陈济棠从小受到良好的文化熏陶,16岁应乡试,榜列第三。
但小小年纪的陈济棠看到国家外遭列强凌辱,内受清王朝的腐蚀,满目疮痍民生凋敝,遂无心再求仕途,立志从戎报国。
陈济棠从1907年入读广东陆军学校到1929年4月出任国民革命军第八集团军总指挥,统领广东海陆空三军,用了22年的时间坐稳了“南天王”的交椅。
在这里略过陈济棠的发迹史,我们今天只解读他人性矛盾的一面。
一,陈济棠革命的两面嘴脸。
前文已经提到,陈济棠从戎的目的是为了革命,拯救中华于水火之中。1908年,陈济棠在入读陆小时由邓铿介绍加入同盟会,成为一名革命军人。
陈济棠始终支持孙中山先生,在军阀混战中,谁反对中山先生他就反对谁。当年陈炯明背叛革命,陈济棠作为一名小小的营长自然左右不了局势。但同年在升任团长后,他积极响应孙先生的号召,在李济深的领导下,和邓演达、张发奎发动兵变,击败陈炯明的叛军,重新占领广州,迎回中山先生。
陈济棠自诩为中山先生坚定的追随者,但其实是个两面派,因为他从骨子里并不赞同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只不过中山先生在世时,他还不敢当面反对。
1925年中山先生去世后,陈济棠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在军中大肆举孝,和三国时关羽死后张飞的行事一般。但陈济棠的真实面目也随之暴露出来。
中山先生去世后不久,陈济棠便在国民党右派内首先提出清共的主张。在北伐驻防北海期间,陈济棠压制工、农运动,排斥进步青年,无所不用其极。
坐镇“南天王”后,陈济棠在广东实行高压政策,陈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广东绝不允许有一名共产党员存在,有一杀一,有百杀百!陈济棠天性多疑,国共二次合作前,陈在广州逮捕和残杀了大批的进步学生和无辜群众,使得广州的革命运动一时陷入低谷。
二,陈济棠的开明和封建
说到“南天王”陈济棠,老广东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对其也褒贬不一。陈济棠主政广东期间,非常重视经济和教育的发展。他鼓励农民种植甘蔗,花巨资投建糖厂,开历史之先河,将农产品工业化;他提出“教育是立国之本”,积极引进国外人才和资金,鼓励民办中小学校。在他执政期间,广东全省小学和中学分别增加了400余所和60余所,小、中学生人数分别增加了14万和1.6万人。
不仅如此,陈济棠还非常重视市政建设。在他的主导下,广州的城市面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一条条公路遍布全城。海珠桥、中山纪念堂、爱群大厦等有名的历史建筑都是在他的关心下得以建成。
陈济堂在粤期间,惩治贪官污吏、整顿税务机关,在官员的选拔上理念超前。他提出要“改革陋习,刷新政治,创造模范新广东”,他认为“为政在人”,因此设立公务人员考绩委员会,实行考试,以资选拔人才。
陈在广东执政时期的政绩有目赌,看起来是一位非常开明的历史人物。但是,他封建的一面与他的开明比较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济堂有个大哥叫陈维周,早年在防城县东兴从事星相业,笃信阴阳邪道,陈济棠从小耳濡目染,一生都非常封建迷信。
陈济棠迷信到何种程度?他的家中常年都摆有香案,天天跪拜祷告。后来发展到无论大事小情都要占卜一番才能决定。甚至在任用官员的问题上也都先要问明其生辰八字,看看是否与自己相冲;然后继续看其面相有无“反骨”,最后再决定是否任命。
陈济棠迷信的这股风气最终被带到了广东各党政机关,很多官员还把术士、法师请到办公室,占卜财气、官运等,弄得乌烟瘴气。官场如此,民间更甚!老百姓有样学样,遇事求神拜佛,占卜问卦。整个广东在陈济棠执政期间,封建迷信思想一时大盛。
陈济棠开明办教育,却又推崇传统忠孝思想,他提出尊孔议案,要全省大中小学校一律提倡“尊孔读经”,把《孝经》列为中等学校以上的必修课程。他反对新文化运动,曾把演讲中的胡适先生赶出广州。
三,陈济棠对红军的态度
陈济棠是国民党中最仇视共产党的将军之一。南昌起义后,曾率部击败叶挺的南下部队,导致起义军打通海上通道的计划失败。
不过陈济棠虽然仇视共产党、仇视红军,但在围剿中央苏区红军时却一点儿也不积极。非但不积极,而且还背着蒋介石和红军签订了“五项协议”、和红军大做生意。
第五次参加围剿红军时,陈济棠见红军失利,深恐红军灭亡后蒋介石势力进入广东,便偷偷赠送了十万发子弹给红军,命令部下只要红军不入粤,便朝天开枪。陈济棠还用红军急需的盐、粮食、医药及各种生活必需品换取钨砂,大家各取所需,赚得盆满钵满。
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陈济棠遵守“五项协议”,为红军让出了近四十里的通道,中央红军才得以转移成功。
但红军前脚刚走,陈济棠后脚便到,搜索屠杀留下的红军伤员和革命群众。抢夺钨矿镇压矿工,无所不用其极!
四,陈济棠对蒋介石的态度
孙中山先生去世后,陈济棠一度成为蒋介石的忠实追随者,蒋介石的反共本质与其臭味相投。而陈济棠曾经在东征时救过蒋的命,所以蒋介石得势后也是不遗余力地提拔他,最终将他送上“南天王”的宝座。
陈济棠在反桂、中原大战、及福建事变中都坚定支持蒋介石,为其鞍前马后,立下赫赫战功。
但随着陈济棠在广东的势力越来越大,两人间的矛盾也逐渐加剧,到后来陈济棠防蒋胜过防红军。陈济棠在广东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也大力发展军事,甚至组建了自己的空军和海军,渐渐把广东变成了“独立王国”。
1936年,两广军阀背后的靠山胡汉民逝世后,蒋介石趁机着手解决两广问题。遂委派王宠惠借赴粤为胡吊丧之机,要求陈济棠把广东的军政两权交还中央。
陈济棠当然不肯接受,便联系桂系军阀李宗仁、白崇禧以抗日名义通电反蒋,决定先发制人。但陈、李等人还是小看了蒋的手段,随着余汉谋的背叛,广东内部四分五裂,陈济棠见大势已去,不得不亡命香港,从此失去对广东的统治。
陈济棠少时立志报国,但最终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他忠于中山先生,却又反对三民主义;他全面振兴广东,却又遗留下封建余毒;他仇视共产党,却又无形中帮助了红军;他半生拥蒋,却最终又反蒋失败。
陈济棠的一生都充满矛盾,但爱国之心却始终未变。9.18事变后,他一直呼吁政府抗日。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以个人的名义向国民党政府捐献了价值两百万元的军火和1000万大洋,并奔走呼号宣传抗日主张。这凭这一点,他都值得我们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