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蹲在田埂上,盯着天边的云絮直吧嗒旱烟。
今儿个可是农历四月初五,村里老辈人都说“一年旱涝看初五”。他心里明镜似的,冬小麦正拔节呢,雨水多了怕涝,少了怕旱,这天气就像悬在脖子上的秤砣。
天麻麻亮时,村东头的张叔就掰着指头数谚语:“五日六日雨,宜旱麦。
”可要是今儿个太阳毒花花的,又应了那句“当雨不雨,蛰虫冬出”,秋收怕要打折扣。
庄稼人就指着老天爷赏饭吃,这老辈传下来的天气经,比天气预报还让人心慌。晌午时分,风从西南角呼呼地刮,带着潮气往人怀里钻。
“四月初五西南风,九月秋雨落不穷。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几个老汉凑在一起嘀咕。
年轻人嫌这些说法老掉牙,可地里的活计年年跟着节气走,谁能说老辈人的话不管用?去年邻村就吃过亏,四月初五那天下了场急雨,大伙没在意排水。
结果麦根泡烂了,蚜虫闹得凶,减产的农户蹲在地头直叹气。
今年镇上农技员挨家挨户叮嘱,可老一辈还是时不时抬头看天,心里的疙瘩没解开。日头偏西时,云层渐渐厚了,远处传来闷雷响。
老李头突然站起来,把旱烟往鞋底磕:“要落雨了,得赶紧去挖排水沟。”他佝偻着腰往田里走,后背的汗渍混着泥点,分不清是急的还是热的。这会儿村广播响起来,说未来一周有持续降水,提醒做好防涝准备。
可老辈人还是念叨着“五月旱,不算旱;四月涝,减一半”,眼神里满是复杂。
现代的气象卫星能看云图,可庄稼人心里,总觉得老谚语藏着另一本账。傍黑时,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瓦当上,老李头站在屋檐下望着自家麦田。他想起《开元占经》里的话,又想起农技员发的资料,手里的蒲扇停在半空。
老智慧和新科技,就像两条腿走路,可到底哪条更稳当,他一时想不明白。雨越下越密,田里的水洼开始反光,蛙声响成一片。村里的年轻人在微信群里分享天气预报,老辈人却在算着“四月初五雨,谷米满仓贮”的旧账。
这场雨是喜是忧,得等秋收时看谷穗,现在谁也说不准。
夜深了,老李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上衣服去田边转。
手电筒的光扫过麦苗,叶子上的水珠滚下来,看着挺精神,可他还是担心烂根。
老辈人的谚语像祖传的老物件,用了一辈子,现在突然说要换个法子,心里总有些舍不得。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雨停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光。
老李头蹲下身,扒开泥土看墒情,潮湿的土腥味钻进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今年的旱涝走势,就藏在这四月初五的雨水里,也藏在庄稼人年年重复的担忧里。不管是老谚语还是新科技,说到底都是为了地里的收成。
老李头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决定听农技员的话,先把排水沟挖深些。
老辈人的智慧是宝,可如今这日子,还得跟着时节变,才能让粮仓更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