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召麐《杂画册》以二十二开设色纸本,每幅仅30×36厘米,却以“小画不纤弱”的磅礴气韵,在方寸间铺陈出天地辽阔。作为中国现代水墨实验的先驱,她将江南文脉的温润与西方抽象艺术的张力熔铸一炉,创造出“似之不似,不似之似”的独特范式。

方召麐的笔法看似“笨拙”,实则暗藏机锋。她以孩童涂鸦般的笔触勾勒山石,如《杂画册》中某开湖石,以浓墨侧锋皴擦,焦墨干笔扫出飞白,皴法突破传统程式,却自有一股“山舞银蛇”的雄强之力。这种“无意识的用笔状态”,恰如张大千所言“艺术最高境界是拙与生”,将书法用笔的骨力注入绘画,使线条如刀刻斧凿,墨色似铁铸铜浇。而其花鸟则以简驭繁,如某开牡丹,以胭脂点染花瓣,藤黄勾画花蕊,看似粗疏,实则以“减法”凸显生命本真。

与石涛“留白取巧”的古典构图不同,方召麐的《杂画册》多采用“满构图”。某开山水,山石几乎撑满画面,却在右上角留一孔隙,以淡墨晕染云气,形成“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视觉张力。这种构图方式,既暗合西方现代艺术对空间压缩的探索,又保留了中国画“咫尺千里”的意境追求。她更以色墨交融打破传统分类,如某开秋山,以赭石、朱砂层层渲染,间以石绿点苔,色墨相破处生出青铜器铜绿般的斑驳感,将自然物象转化为抽象的视觉符号。








方召麐的艺术,是其人生困境的镜像投射。幼年丧父、中年丧夫、独抚八子的经历,使她的笔下既有“磐石图”的坚韧,又有“玫瑰”的热烈。某开墨竹,竹干以篆籀笔意写出,竹叶以草书飞白扫就,看似狂放,实则暗藏“千磨万击还坚劲”的风骨;而某开紫藤,以没骨法晕染花簇,藤蔓如铁线游走,恰似其“凌厉激扬”的生命姿态。她将西方抽象艺术的几何分割与中国画“经营位置”的智慧结合,使《杂画册》既是自然物象的写照,更是其精神世界的拓扑图。

方召麐的《杂画册》,是传统笔墨与现代意识的共舞。她以稚拙笔法消解技法的神圣性,以满构图打破空间的束缚,以色墨交响重构自然的语法。在她的画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花鸟虫鱼的形貌,更是一个女性艺术家以画为舟,穿越命运激流的壮阔史诗。这种“笔挟风雨雷霆”的艺术力量,使她的《杂画册》成为中国画坛一座无法绕过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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