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14日,李玉堂在长沙司令部接过了份盖着薛岳私章的委任状。他手指反复摩挲着“第十军军长”六个字,他突然用力纸揉成一团。

“这不是提拔,是送我去填坑。”他对着参谋处的老部下苦笑。此时距离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不过半年,第九战区司令部的作战地图上,日军第三师团的箭头正死死抵住湘北防线。

所有人都知道,第十军防区正是小本子的下一个目标。这支刚拼凑起来的杂牌军,为啥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交给李玉堂?还放在这么重要的阵地上?



组建即重创

1938年6月,当第3师、预备2师、预备11师在湖北通城扯起第8军旗号时,没人想到这支“杂牌拼盘”会成为日军眼中的硬骨头。

时任军长李玉堂接到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死守九江姑塘防线,那是武汉会战的南线门户,预备11师在这里撞上了日军波田支队的重炮。

“师长临阵脱逃,全师溃散。”回忆起那场惨败,李玉堂至今咬牙。预备11师番号当场撤销,预备2师也在次月解散,刚满三个月的第8军只剩第3师苦苦支撑。

但塞翁失马,这支“幸存者部队”反而因祸得福,当1939年197师湖南保安团改编加入时,第3师凭借武汉会战余威,慢慢成了全军核心。



武宁阻击战

真正让泰山军名号响彻赣北的,是1939年的武宁拉锯战。日军第6师团突破瑞昌后,李玉堂带着第3师和197师钻进了幕阜山,用最笨的“逐岭争夺”战术死死咬住了敌军。

三个月里,双方在棺材山、扁担山反复拉锯,197师师长丁炳权殉国,第3师团长伤亡过半,硬生生把日军拖进了冬季泥泞。

“老百姓说我们是泰山军,因为阵地比泰山还难啃。”战后薛岳亲授锦旗,第8军终于在第九战区有了一席之地。

可谁也没想到,这荣耀竟是昙花一现,1940年5月,第3师被并入第十军,第8军番号撤销。

失业军长的21天

当第8军各部陆续遣散时,李玉堂成了光杆司令。他每天坐在司令部走廊的木椅上,听着参谋们讨论前线部署,却插不上一句话。



直到第21天,薛岳的副官终于喊他进办公室,扔来了那份委任状。

“第十军刚换防,你去带。”薛岳好像在吩咐一桩小事,这让李玉堂瞬间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同样是临危受命,同样是杂牌部队,只是这次的局面,比当年更糟。

第十军的烂摊子

当李玉堂走进第十军营地时,看到的是三支各怀心事的队伍。

第3师是跟着他从第8军过来的老班底,号称“泰山军种子”,现在因为番号变动士气低落,私下抱怨“被卖了”

190师原属第70军,师长朱岳是黄埔三期生,瞧不上“半路出家”的李玉堂,训练时总带着几分敷衍。



预备10师是从保安团改编的“菜鸟师”,师长方先觉倒是勤快,但全师步枪半数是汉阳造,机枪连只有六挺老套筒。

李玉堂第一次全军训话时,台下站姿五花八门。有第3师的标准军礼,有190师的懒洋洋抬手,还有预备10师的紧张到撞枪托。

薛岳的算盘

更让李玉堂不安的是薛岳的微妙态度,这个战区司令长官向来偏爱嫡系,毫无疑问,第十军的三个师全是边角料。

第3师是原第8军残部,190师是从70军挤出来的,预备10师更是临时拼凑的保安团。这种配置,让李玉堂不得不怀疑,薛岳是不是把第十军当成了“炮灰部队”

“先守前沿,再顶主力。”薛岳在作战会议上的话更是让李玉堂心里一凉。



翻开地图,第十军防区正是新墙河一线,那是长沙的北大门,历次会战中日军突破次数最多的死亡地带。

而在他们身后,第74军、第10军等嫡系部队正驻扎在二线,等着捡漏。

冈村宁次的新目标

此时的日军阵营,冈村宁次正策划着新的攻势。在武汉的司令部里,他盯着地图上的第十军番号冷笑:“支那军队又在玩换汤不换药的把戏。”

根据情报,这支新组建的部队缺乏重武器,士兵训练不足,正是突破湘北防线的最佳突破口。

1940年6月,日军侦察机开始频繁掠过第十军防区。李玉堂站在瞭望台上,看着天边掠过的黑影,想起三年前第8军初战失利的场景。



那时他还有时间整顿部队,可现在......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枪柄上刻着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此刻竟有些烫手。

立威第一仗

上任第十天,李玉堂干了件得罪人的事,他把190师的两个团长给撤职查办了。原因是他们训练时“迟到早退,私带卫兵”。消息传开后全师哗然,朱岳上门质问:“李军长这是要立威?”

“不是立威,是要命。”李玉堂扔过去一叠侦察报告,“日军斥候已经摸到防线前二十里,你们还在搞官架子?”

他当场宣布,全师即日起进入一级战备,违令者军法处置。那晚,190师的营房灯火通明,传来此起彼伏的立正稍息声。

土办法练兵

针对预备10师的菜鸟问题,李玉堂想出土了个办法,就是让第3师的老兵一对一带新兵,每天凌晨五点拉出去跑山,步枪上绑沙袋,刺刀挑水桶。



方先觉刚开始还担心士兵吃不消,李玉堂却拍着他的肩膀说:“现在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最狠的是夜间突袭演练,凌晨两点,军号突然吹响,全师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集结、装弹、构筑简易工事。

第一次演练时,预备10师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士兵穿着单衣就往外跑,有的把子弹塞反了弹匣。

但三个月后,当日军侦察机再次掠过,看到的是整齐的战壕、隐蔽的机枪位,还有严阵以待的士兵。

薛岳的“雪中送炭”

就在李玉堂焦头烂额时,薛岳突然送来了份大礼,调拨一个重机枪营、两门七五山炮,还有一批新到的中正式步枪。



“别以为战区忘了你们。”送装备的副官悄悄说,“长官说,第十军要是守住新墙河,以后就是战区嫡系。”

李玉堂摸着崭新的机枪枪管,突然明白了薛岳的用意,这支杂牌军不是弃子,而是他手里的试金石。

如果能在战火中淬炼成型,既能堵住嫡系部队的嘴,又能多一张王牌。想通这层,他反而笑了:“告诉薛长官,第十军不会丢泰山军的脸。”

命运的转折从这里开始

1941年9月,第二次长沙会战爆发,日军第6师团如期扑向新墙河。此时的第十军,早已不是一年前的杂牌拼盘。

第3师镇守核心阵地,190师在侧翼伏击,预备10师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三天三夜的血战中,李玉堂亲自在前线督战,方先觉的预备10师甚至打出了“百人敢死队”夜袭日军炮兵阵地的壮举。



当会战结束的捷报传到重庆时,蒋介石特意在电报中提到:第十军作战英勇,殊堪嘉奖。

薛岳在战后总结会上也罕见地说:“李玉堂带部队有一手,第十军可以当主力用了。”

没人知道,一年前那个在司令部走廊徘徊的光杆司令,曾对着一张委任状满手出汗,但历史记住了这支从烂摊子崛起的军队。

后来的第三次长沙会战,第十军死守衡阳四十七天,成了抗战史上的传奇。而一切的起点,正是1940年那个闷热的五月,那份曾被揉皱又展平的委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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