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琴,今年53岁,初中文化,是小县城里一个退休多年的老职工。
我年轻时在镇上的供销社上过几年班,后来供销社改制,便提前办了内退。
因为工龄久、原单位福利不错,我现在每个月有三千多块的退休金,日子凑合着也能过得去。
我丈夫早些年就走了,走得突然,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抚养成人。
他叫许宁,现在31岁,大学毕业后在小城市里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工资不高但稳定。
我儿子一直挺懂事的,小时候就知道心疼我,大学期间也没乱花过一分钱,我当时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
儿媳妇叫林婉婉,比许宁小两岁,是他大学同学。
林婉婉家境还可以,父母是当地医院的职工,尤其是她妈妈,平时打扮得体,说话文绉绉的,和我这个老粗人不一样。
我第一次去她们家提亲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拘谨,但想着孩子们能幸福,我也就忍了。
他们结婚五年了,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叫糖糖,是我带大的。虽然累,但看着小孙女一天天长大,嘴巴甜甜地叫“奶奶”,我心里也甜滋滋的。可谁想到,这个春节,我却彻底寒了心……
02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年货。
想着儿子一家年三十要回来吃饭,我特意买了他们爱吃的酱牛肉,还去排队买了糖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可我刚进小区大门,手机就响了,是儿子打来的。
“妈,今年我们不回家过年了。”他语气有些迟疑。
“啊?为啥不回来?你不是早说好了要回来的吗?”
“婉婉她妈请我们去海南旅游,机票酒店都订好了,说是全家一起放松一下。”
我愣在原地,菜篮子差点掉了。
“那我怎么办?你们不回来,我一个人吃年夜饭?”
“妈,不是故意的,婉婉她妈说要感谢我平时辛苦工作,才安排这次旅行……”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站在寒风里,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辛苦一辈子,年三十连个热饭都没人给我做。
可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年三十那晚,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一桌菜发呆,电视里春晚热闹非凡,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可我心里冷得像冰窖。
我本以为这就是最难熬的一年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更让我心灰意冷。
正月初三,我去药店买药,排队的时候忽然发现钱包不见了,里面有我的社保卡、身份证,还有几百块现金。我赶紧去派出所报失,又去社保局挂失。因为过年期间办不了新卡,我拿不到药补,得自己垫钱买药。
当晚我想给儿子打电话,开口借点钱应急。但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紧接着发来一条微信:
“妈,我们这边信号不好,等我们回来再聊。”
可就在这天晚上,我刷朋友圈,看到林婉婉的妈妈发了一条动态:一张全家人海边合影,配文“感谢女婿许宁,全程安排周到,这个春节过得太幸福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眼泪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我挂失社保卡,买药都要抠着花钱;而他们在海边晒太阳,吃海鲜,拍全家福。
我没忍住,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很委婉的感慨:“年三十一个人吃饭,初三丢卡没钱买药,真是难忘的一年。”
很快,林婉婉给我打电话,语气很不耐烦。
“妈,你发那条朋友圈什么意思啊?别人都问我是不是我们不孝顺你,你让我们怎么做人啊?”
“我没说你们,我就是心里难受,发发牢骚。”
“你要真难受,回头等我们回来,我们带你出去吃顿饭行了吧?”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可我心里清楚,那顿饭,不会来了。
果然,正月十五,他们回来后只是顺路来我家坐了十来分钟,说糖糖要去幼儿园报道,就匆匆走了。我做好的汤圆他们都没碰。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可我隔壁的王婶家,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回家过年,热热闹闹,王婶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她聊天时,她说:“其实也没啥,就是孩子们知道老人心里苦,哪怕回家陪吃顿饭,也比啥都强。”
我点点头,眼里又泛起泪光。
我不怕一个人过年,不怕吃不上饭,不怕丢卡没钱,我怕的是,我在他们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有一回,糖糖发烧,我赶过去照顾了一整夜,第二天林婉婉还说我“太婆婆妈妈,不让孩子自主免疫”。我当时就愣住了,心里一阵酸楚。
我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成了个“多余的人”?
我开始慢慢疏远他们。以前我还会主动打电话问孩子吃没吃饭,现在我学会了沉默。
许宁也渐渐察觉了,有一次他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我只说了一句:“妈年纪大了,想清静点。”
我不想怪他们,我只是想他们能偶尔把我放在心上。
03
现在是清明前后,街上的柳树已经冒出新芽。这个春天来得很早,但我心里却还在冬天里徘徊。
我没有再提社保卡的事,新卡也终于办下来了。日子还得过,药还是要吃,饭还是得做。
林婉婉的妈妈前两天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要去日本看樱花了,还特意@了许宁,说“感谢女婿理解体贴”。
我看着那条动态,笑了笑,关掉手机,去阳台给花浇水。
我不再指望他们了,指望多了,就会失望。
我现在每天都会去公园走走,和跳广场舞的姐妹们说说话,偶尔下下棋,听听广播,生活也算有了些颜色。
只是夜深人静时,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年三十。
一个人吃一桌菜的滋味,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或许我已经不再是他们生活里的主角,但我依然是我自己故事的主人。
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儿子能明白,家不仅是妻儿的港湾,也是母亲的归宿。希望他能想起来,他曾经发高烧,是我抱着他一夜没合眼;他上大学时,是我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如果那一天真的能来,我愿意再为他们做一桌年夜饭。
哪怕只是一顿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