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分享的是王羲之的手札《孔侍中帖》,此帖写于哪一年具体不知,猜测是他在三十多岁中年时期所写的,全篇仅6行42字,让我们一起来领略这份神来之笔吧。
此帖现藏于日本的东京前田育德会之中,是唐代内府双钩摹本纵26.9厘米,共6行42字,采用行书书写。
帖中内容:“九月十七日羲之报:且因孔侍中信书,想必至。不知领军疾,后问。”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九月十七日,王羲之报信:暂且因为有孔侍中的书信传递消息,料想(相关消息)一定能送到。不知道领军的病情如何,这才迟了问候。”
后面还有一句“忧悬不能须臾忘心,故旨遣取消息。羲之报。”意思是说挂念悬思片刻也不得释怀,因此,再发此信以获取你的近况。羲之报。
其中提到的孔侍中猜测为孔愉的从子孔坦,因为孔愉在当侍中的时候,王羲之才年仅二十岁,与此帖时间线对不上,故而最有可能的当是孔坦。
整体来看,这段文字体现了王羲之在书信往来中对信息传递的安排以及对他人的关心,文风简洁,是较为典型的古代书信中的日常交流内容。
帖中“九”字左低右高的斜势,像极了建康城头被风吹歪的旌旗;“孔”字竖弯钩的陡然平折,又似名士挥麈谈玄时的戛然而止。
唐太宗所言“凤翥龙蟠,势若斜而反直”,在这不足方寸的空间里化作动态的平衡术——每个字都在将倒未倒的临界点上舞蹈,整幅作品却如青铜鼎彝般庄重沉稳。
这《孔侍中帖》的章法布局,如同围棋高手在十九路棋盘上的落子,看似散漫的“旨遣取消息”五字,实则通过笔势的牵丝映带结成气脉网络。
帖中“忘心”二字的心字底,前一个如孤鹤独立,后一个似倦鸟归巢,相同的偏旁在不同语境里演绎着截然不同的生命状态。
当我们放大二十倍观察摹本细节,会惊觉唐代匠人用游丝描复刻的笔锋轨迹,竟能精准到0.1毫米的误差。奈良时代的遣唐使将这件摹本东渡时,绝不会想到“延历敕定”的朱文御玺会成为千年后考证流传的重要印记。
2006年上海博物馆特展中,这卷泛黄的纸轴与颜真卿《祭侄文稿》隔空对话,两种截然不同的悲怆在玻璃展柜里交织——前者是世家子弟的温雅牵挂,后者是忠烈之士的椎心泣血,却同样在笔锋转折处泄露了书写者最真实的心跳。
宋代的姜夔在《续书谱·用笔》中评价王羲之的书法为“如锥画沙”,这种境界在此帖中得以窥见,当褚遂良在唐代首次提出这个概念时,或许正凝视着王羲之真迹上那些圆润如珠的起笔。
宋人姜夔在《续书谱》中形容这种笔法“锋藏笔中,意在笔前”,恰似武林高手将剑气敛于鞘中。
细观帖中“忧悬”二字,起笔时笔尖轻触纸面如蜻蜓点水,收锋时却似春蚕吐丝般缓缓提起,墨色由浓转淡的过程里,分明能看见书圣运腕时气韵的流转。这种将力量蕴藏于温润之中的笔意,如同太极推手,看似绵软实则力透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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