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区时隔40余年再度发现鱼类新物种——北京花鳅（ Cobitis beijingensis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科研团队通过野外工作采集、确认了这一新种。这是在全球范围内首次以新式拼音“Beijing”命名的鱼类物种。日前，相关研究成果在《动物系统学与演化》上发表。
北京花鳅（Cobitis beijingensis）的正模标本。受访者供图
鱼类新物种北京花鳅被确认
北京花鳅体长约5厘米左右，躯干布满黄黑相间的花纹。被作为正模标本的北京花鳅为雄性个体，是科研团队在密云区十里堡镇潮白河中采集到的。“近年来，我们在北京地区的持续调查过程中逐渐累积标本。经过形态和分子等诸多科学手段，确认该物种为一新种。”研究团队负责人、中国科学院动物所研究员赵亚辉说。
长期以来，北京花鳅被混同为花斑花鳅，二者形态相似，但腹鳍和胸鳍的相对位置不同，且北京花鳅体型偏短粗，而花斑花鳅偏细长。多年前，赵亚辉团队曾发现了一条北京花鳅，但由于只有一个标本，无法确定形态差异是否为个体突变造成。
据他介绍，根据对国家动物标本资源库鱼类历史标本的查阅和检视发现，北京花鳅在20世纪20-80年代曾有捕获记录，虽然每一批的标本数量不多，但可以确认该物种是自然分布于北京地区的。随着城市的发展与扩张，北京花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则十分鲜见，特别是2000年至2010年，几乎无标本记录。
“2010年之后，北京市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舒缓人类活动对于自然水体的压力。一些重要河流的微生境逐渐得到恢复，持续的增殖放流活动改善了鱼类种群状况，群众对河流保护的意识提高，北京花鳅所栖息的微生境得以保护，种群规模有机会恢复，也就让我们能够采集到一定数量的标本，对这一物种进行科学研究。”赵亚辉说，除了体型不同，北京花鳅和花斑花鳅的DNA也不同，因此，科研团队确认它是此前未被记录的新物种。上一个北京发现的鱼类新物种，还要追溯到1981年发表的黄线薄鳅。
命名“Beijing”有保护北京土著鱼类深意
在生物学研究中，对新物种最常见的命名方式，就是引用发现地点、物种特征等特点。北京花鳅的命名还有一层深意，赵亚辉说，1855年，俄国鱼类学家曾将鳊以威妥玛式拼音法的北京（Peking）一词命名，而北京花鳅的拉丁名（生物学中给新物种取名的方式遵循拉丁学名的命名法）中，首次使用了新式拼音“Beijing”。
“这一命名出于保护目的。我们希望将这个物种作为北京淡水鱼类的一种符号，在关注这个物种的同时，其他北京的土著鱼类也得到了相应保护。”他说。
赵亚辉说，北京花鳅的发现，也是北京市鱼类多样性呈现向好趋势变化的一个标志。历史上，北京曾分布有78种土著鱼类。受到城市化发展等多种因素影响，北京鱼类的数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有过一段快速下降的时期，至2010年前达到最低谷，当时只能采集到约40种鱼类。2010年之后，北京市对水生生态高度重视，2020年前后的实地调查显示，北京地区的土著鱼类已经逐步恢复至60种左右。
“北京花鳅是一种小型底栖性的鱼类，没有经济价值。”赵亚辉说，在公众的观念中，经常认为鱼是一种资源动物，是天经地义被人类食用的。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鱼类中，珍稀濒危的物种其实占比很大，有的物种濒危程度甚至超过一些濒危的哺乳动物。近几十年来，一些鱼类已经灭绝，永远从地球上消失了。
在水生生态系统中，鱼类的多样性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反映水环境质量。“应该提升公众的认知，让大家知道，鱼也是需要我们关注和保护的。所以激发大家对淡水鱼的保护热情，比发现新物种更有价值。”他说。
北京花鳅的生态照：（A）雄性；（B）雌性；（C）在水族箱里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需关注外来鱼类入侵造成破坏
在调查中，科研人员发现，北京花鳅有别于北京地区喜欢山区溪流的花斑花鳅，更加偏好近山区的缓流静水环境，在流速较缓、泥沙底质且水生植物茂盛的清澈水体中才能发现它们，例如怀柔区怀沙河-怀九河保护区靠近怀柔水库的河段，以及密云区潮白河浅水区。
在最近的野外调查中，科研人员发现，外来鱼类——河川沙塘鳢的入侵对北京花鳅的生存造成了一定威胁。河川沙塘鳢是底栖的肉食性鱼类，平时静止在河床上，伏击路过的小鱼、虾、螺、水生昆虫等。这个物种原产于我国东南地区，但随着人为有意或无意地引入，在过去的20年里已在北京的部分水体中成功繁殖，种群量在最近的5年里爆发式上升。
现在，河川沙塘鳢已经在北京的城市水体中随处可见。除此之外，北京怀柔区的怀沙河、怀九河等河流也被严重入侵。在这里栖息的北京花鳅，连同一起生活的其他小型鱼类都是河川沙塘鳢的猎物。
赵亚辉说，河川沙塘鳢仅仅是北京水生外来物种的一个缩影。受到放生、游钓旅游发展、跨流域调水等综合因素影响，近期调查发现，北京水域其他水生外来物种的物种数量、分布范围和种群密度有上升趋势。蓝鳃太阳鱼、大口黑鲈等在个别季节已成为怀柔水库的常见甚至是优势种，克氏原螯虾在沙河水库附属水体种群数量已具备一定规模，巴西龟常见于中心城区各公园湿地，“北京水域外来物种入侵的风险上升，会对土著鱼类产生严重影响，防控与治理北京水域水生外来物种是新挑战。”他说。
记者/张璐
编辑/樊一婧
校对/张彦君
运营编辑/刘茜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