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部想要吓人,或者纯想搞笑的鬼片,它更像是人类世界的职场镜像——甚至比做人还要“卷”。
文 | 阿布
《周处除三害》创下高票房之后,最近又有一部台湾电影《诡才之道》佳绩频传,在贺岁档《哪吒2》的余威中,它几乎没有任何宣传,悄悄上映,却凭口碑一传十十传百,首周末票房就突破千万。
电影海报
经典鬼片套路的新玩法
影片一开场就是经典鬼片用滥了的场景:一个破败的“旺来温泉大饭店”,一条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深不见底,灯光忽明忽暗,发出令人不安的电流声,打开“414”房门,发黄的壁纸上贴着一张黑白的女人大特写,阴风阵阵……
女住客浑身不适,转身想离开,却发现房门拉不开了,与此同时房间的壁橱里还传来诡异的脑袋砸墙声,咚,咚,咚……
一个女鬼的背影,背着身走出壁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旺来温泉大饭店
跨嚓!就在女住客的面前,女鬼突然“折腰”,身体拧成两段,吐出血红的舌头露出狰狞的正脸……
招不怕旧,只要受用。单单是这么一个烂俗的jump scare,已经足够把胆小的观众吓一大跳。
镜头一转,转到某综艺节目的演播室,刚才吓人的女鬼“凯瑟琳”(张榕容饰)已经成了主持人的座上宾——你以为刚才她的“演出”是什么“整蛊”吓人节目吗?其实不然——“凯瑟琳”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主持人也是鬼,这根本是一台“鬼界”的综艺,“凯瑟琳”是过气“鬼后”,正在分享她的吓人经验。
鬼后凯瑟琳(张榕容饰)
从主持人的话里,观众发现,原来凯瑟琳也是一只可怜的鬼,她曾经在旺来温泉大饭店的414房间等待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情人,等急了在壁橱里用头砸墙……最终自尽而亡。
曾经贵为鬼后的凯瑟琳,必杀技就是“折腰”,所以又有个外号叫“折腰女鬼”。不过经过那么多年不变的“下腰”动作,近几年能吓到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不免就慢慢过气——取而代之的是后起之秀“洁西卡”,洁西卡(姚以缇饰)年轻貌美,紧跟网络风潮,她的必杀技是先让受害者看一段她主演的恐怖视频,看完后,她就会不远万里通过网线穿越到对方背后……
在《诡才之道》里我们能看到很多经典恐怖电影的必杀技,比如“红衣小女孩”,比如“厕所女鬼”,比如破旧酒店里的不吉利房间,比如诅咒录像带,比如凌空飞舞的盘子椅子……还有电梯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墙壁上突然出现的血字……
红衣小男孩
《诡才之道》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运用这些观众司空见惯的恐怖元素,反其道行之,让传统恐怖元素变成最新搞笑元素。比如当女鬼决定在电梯墙上写下什么“恐怖的东西”来吓唬人类,观众以为她会写什么恶毒诅咒,结果她咬破手指,写下的是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香菜!
当然电影本身还是有不少血腥镜头,所以片头提醒高血压心脏病患者慎入。
做鬼也这么卷了?
接着往下看,发现这并不是一部想要吓人,或者纯想搞笑的鬼片,它更像是人类世界的职场镜像——甚至比做人还要“卷”。
鬼为什么要吓唬人类呢?观众一开始并不明白这个问题,电影里的新鬼“同学”(王净饰,她也是《周处除三害》的女主角)也不明白。她刚死不久,平时就和朋友一起在公园闲逛,等待家里供奉祭品,好饱餐一顿。看到几个女鬼在公园厕所里想尽办法吓唬人,她还一脸蒙:你们这些大便女鬼在干吗啊……
结果“大便女鬼”掏出一张“厉鬼证”来:你们这些菜鸟连厉鬼证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鬼也有工作证
直到有一天,“同学”在世的亲人不小心将她的东西扔掉,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出现马赛克了!这才明白,原来就像《寻梦环游记》里说的,人死后如果慢慢被亲人遗忘,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渐渐消失,那么鬼魂也会消散……
在《诡才之道》的设定里,为了不要灰飞烟灭,鬼就得去“鬼委会”申请一张“厉鬼证”,手握厉鬼证的鬼,当心中充满怨念时,就可以暂时“现形”于人类面前,出尽百宝,起到吓人一跳的作用——如果人类被吓到去做法事,那么鬼就算积累了阴德,可以继续延长寿命活下去……
不知道这个灵感是不是来源于《怪物电力公司》,怪物需要通过吓唬小孩,用小孩的哭声来发电;《诡才之道》里的鬼需要通过吓唬人类,用做法事的功德来延长鬼生。
一旦鬼界也有了这么个“职场”,顿时就变得比人间还卷。
曾经的鬼后凯瑟琳就有自己的经纪人“Makoto”(陈柏霖饰),他们一起想了不少吓人的法子,比如“鬼压床”“灵骚”……
经纪人“Makoto”(陈柏霖饰)
新鬼“同学”显然就是个菜鸟,初来乍到,连海选都通不过,只会两手一举,来一句:好恨啊……
菜鸟新鬼“同学”(王净饰)的必杀技:“好恨啊……”
过气鬼后和新鬼菜鸟相遇,一个想通过扶持新人来对付后起之秀洁西卡,一个想通过借力鬼后来延长鬼生,双方一拍即合,组成了全新的团队,全心全意吓人,一门心思搞KPI。
整部电影的节奏非常快,就像是看了一档鬼界争霸的综艺节目,全程112分钟几乎无尿点。胆子小的观众也不用怕,看到后来,发现吓人不是目的,搞笑也不是主题,温情和对普通人的关怀才是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
像是看了一档鬼界争霸的综艺节目
(以下会有剧透)
影片中始终保持着一个悬念,“同学”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意外?是谋杀?还是……随着剧情的展开,我们才发现,原来她的离世,既是意外,也可以算是谋杀。家人的望女成龙,与她本人资质的普通,形成了一个难以弥合的沟壑,越努力,越气馁,越上进,越悲伤。
最终,她死在了一场地震中,摆满姐姐取得的奖杯奖状的书柜倾倒下来,将她当场砸死。可她即使在做鬼之后,也将家人的勉励“内化”为自我要求,将“吓人吓得上新闻”的剪报视为自己的勋章,郑重其事地摆到书柜上,哪怕此时她的家人早已搬迁而去,徒留空空的房间。
看到鬼们为了争业绩把自己搞得浑身血污,还蛮悲情的其实
自我接纳并非易事。导演用一部包装成鬼片的电影来提醒我们:如果不能放下执着,如果总是活在他人的评判标准里,即使变成鬼,也无法逃离。
鬼片里的人性关怀
电影自22日公映以来,豆瓣评分已经从原先的7.4上升到了7.8(台湾地区于去年8月公映)。可见有不少观众与之共鸣。
值得一提的是,饰演鬼后凯瑟琳的张榕容,在电影里也有突破以往的演出——看过《妖猫传》的对张榕容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仙气飘飘的杨贵妃上,此次饰演鬼后,总是黑着一张脸,吓人的血盆大口,还动不动贴地爬行、折腰连连,催生不少笑料,美女姐姐真能放下身段啊!
陈柏霖的花期也是够长的,出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帅得吓不了人”。电影里他那段MV和最后彩蛋里的袅袅不绝,足以成为洗脑神曲,导致出了影厅满脑子还是“爱的视线,苦辣酸甜”……
Makoto的土味MV
这几年台湾电影高口碑之作不断,之前《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2022)也采用了喜剧+恐怖的类型拍法:男主角因为在地上捡了一个红包而不得不去和鬼“结阴亲”,由此引发一段笑料。
2020年的《同学麦娜丝》作为《大佛普拉斯》的续作,讲了四个曾经的同校同学,毕业后一路走上下坡路的遭遇,麦娜丝(-)对标普拉斯(+),也很有创意。
2023年的《老狐狸》和2024年的《周处除三害》,也是高口碑作品,后者在大陆公映时票房还高达6.65亿元,成为当月冠军。
这些电影虽然都有商业元素,但总体来说还是充满人性关怀,这也是作品能够口口相传,打动人心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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