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晓春是赵伯伯的温州老乡,撰写的《报人赵超构》出版后引起很大反响。年初他从温州辗转联系到我,电话里他说,赵超老常自诩是“我是东瓯一布衣”,你是赵超老在瑞康里的隔壁邻居,能否从邻居的角度“口述”所见所闻很重要。
酒店房间里机架上的摄像机和录音机对着我,站在镁光灯旁的富老师和摄像师用OK的手势示意开始。我首先介绍和赵伯伯是瑞康里的隔壁邻居,儿时印象最深的是:早晨他身着蓝色的中山装,脚蹬黑色圆口布鞋去海伦路弄堂口,搭乘浅绿色的小轿车去报社上班。傍晚,我和小伙伴经常看到他从哈尔滨路进弄堂。大人们说,赵先生喜欢散步,他是从位于圆明园路的报社走回家的。如果哪一天,他傍晚时分从停在海伦路弄堂口的小车里下来,头上戴着文化艺术界人士喜好的“小鼻子帽”,手上夹着一只黑皮包,脚蹬一双皮鞋,那肯定是“开会回来了”。
镜头后面的富老师对我竖起大拇指,让我顿时松弛下来,看来“对路”。当我说到,每到酷热的夏天傍晚,他喜欢在家的后门口放一方凳,上面放着茶杯和香烟,和许多邻居一样,有时穿着汗背心有时干脆赤膊,在小竹椅上摇着蒲扇,喝茶抽烟。那时我们孩子最钟情的是玩“香烟壳子”游戏,赵伯伯和左邻右舍喝茶嘎讪胡,小伙伴的眼睛紧巴巴地盯着方凳上的香烟壳子,这当儿,伯伯爷叔总是很善解人意地将香烟取出放在方凳上,瞬间,那方凳上的香烟壳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其实左邻右舍都知道,赵伯伯和我父亲是酒友。记得四年前我和邻居明明去吴兴路探望刚出院的东勘大阿哥。那天大阿哥兴致很高,他考我:为啥他碰到你总要问:你的爸爸呢?你小孩一个,当然不知道大人们的“秘密”。现在我给揭秘,他们在家门口交流喝老酒的体会呢。赵伯伯爱喝酒邻居们都晓得,夏天的傍晚时分,身上一件老头衫,脚下着一副木拖板,在“笃笃”声中,拎着酒瓶从弄堂口酱园店回家。父亲是浙江绍兴人,打小从家乡到上海打拼就是酒的活。喜酒、品酒在弄堂里极有名声,人称“酒司令”。大阿哥对我说,老爸生前说起你父亲对各种绍兴酒的特点和吃口很有研究,所以他也跟着邻居称你爸爸为“酒司令”。因为说得是过往的趣闻轶事,镜头前的我一点“格愣”也没有,尤其是我即兴自嘲自己滴酒不沾,喜酒也不喝酒,属于绍兴人的“另类”。镜头后的富老师和摄像师脸上都乐开了花,不约而同打起了OK手势,看来自嘲是蛮讨人喜欢的,包括他们文化界人士也不例外。
因为他们OK,接下来的口述似乎愈加轻松。我回忆说,赵伯伯是很喜欢邻居小孩子的。那年妻子携儿子到老宅小住一段时间,在家门口和赵伯伯相遇,他打趣说“小金山”回来了,长得蛮讨人喜欢的。在旁的大阿哥笑嘻嘻补充说,皮肤像爸爸,眼睛像妈妈。赵伯伯总不忘叮嘱一声,“大金山”周末回来,到我家里坐坐。
过去我以为赵伯伯喜欢和邻居喝茶抽烟“谈家常”,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是通过聊天来捕捉社情民意,《未晚谈》不少文章就是这样来的。
赵伯伯是新闻界的名人,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和邻居伯伯爷叔一样,并无特别之处。口述结束,我脑子里灵光一现,套用了当年家喻户晓的广告语:平凡之中见深情,名人也是老百姓。
原标题:夜读 | 金洪远:邻居眼里的赵超老
栏目编辑:史佳林 文字编辑:王瑜明
来源:作者:金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