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夫
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这座陌生的城市。火车站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让我这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年轻人感到一阵眩晕。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深吸一口气，朝着人流走去。
找工作并不顺利，我高中毕业的学历在这座城市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家小饭馆的墙上看到了一张招聘启事：生活用品批发部招打杂伙计，包吃住。
我循着地址找去，那是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三间旧房子连在一起，门口挂着"林记生活用品批发部"的招牌。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扑面而来。
"请问，这里招人吗？"我有些局促地问道。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货架后面传来："招的，等一下。"接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走了出来。她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臂。我愣住了，她从货架间走来的样子，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你好，我是林晓。"她笑着伸出手，"这是我弟弟小林，我们刚开业不久，正缺人手。"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少年，看起来比我小几岁。我连忙握住她的手，触感温暖柔软，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就这样，我成了批发部的伙计。白天，我要整理货架、搬运货物、打扫卫生；晚上，就和林晓的弟弟挤在店铺后面的小房间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比起露宿街头，已经好太多了。
林晓很能干，进货、记账、接待客户，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她总是穿着简单的衣服，却难掩天生丽质。每当她弯腰整理货物时，乌黑的长发就会垂下来，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我不敢多看，只能假装专心干活。
"阿明，"她经常这样叫我，"你知道为什么肥皂会起泡吗？"
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她就笑着解释给我听。渐渐地，我发现她总是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从生活常识到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开始偷偷去书店买书看。
记得有一次，她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月亮会有阴晴圆缺吗？"我正好前一天在《十万个为什么》里看到过，就详细地给她讲解。她听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们的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卸货，晚上经常忙到深夜。林晓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我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货架间穿梭，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一天，我们接到一个大订单，要准备两百箱货物。从早忙到晚，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傍晚时分，林晓突然说："阿明，你跟我去仓库清点一下库存。"
仓库在后院，堆满了纸箱。我们蹲在地上核对清单，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斜射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专注地数着数，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看着她，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阿明，"她突然转过头来，"你觉得我们能把生意做大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点头："一定能。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你要一直帮我哦。"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站起身："走吧，该吃饭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批发部从三间旧房子，扩展到整条街。林晓的弟弟去上了夜校，我则成了店里的主管。虽然工作更忙了，但我甘之如饴。只要能每天看到她，再累也值得。
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
"阿明，"林晓把我叫到办公室，她的表情很严肃，"我想在城西开一家分店。"
我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那边的市场还没饱和。"
"我想让你去负责。"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愣住了："我？可是......"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她打断我的话，"这一年多来，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能做好。"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这个决定的分量。这不仅是对我能力的认可，更是对我们关系的考验。
"好。"我听见自己说。
她笑了，那个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后来她告诉我，如果当时我拒绝了，她就不会成为我生活上的伙计了。而现在，她不仅是我的老板，更是我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