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5平方米的出租屋工作室
走到央视春晚舞台
将纸雕这一源远流长的民间艺术
带到众人眼前
她就是华师美术学院
油画系2009届校友温秋雯
温秋雯,2009年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油画系,纸雕艺术工作室“闪光剧场”运营者。出生于贵州的她,在2014年辞去摄影美术指导的工作,建立毛胚纸雕工作室,开始以纸雕为中心的平面视觉创作。其作品《少女南狮》被收藏家以8万元买下摆进博物馆,让她一举成名。 此后,温秋雯不改初心,继续以出色的纸雕作品传承着纸艺非遗。作品《蓬莱仙境》亮相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作为蓬皮杜史上最大的声光电艺术装置,带给观赏者们极大的震撼。今年,她参与制作了春晚节目《春意红包》的纸雕作品,将纸雕与中国园林相结合,向观众呈现了纸雕更多的可能性。
幼时便开启对纸的探索
华师开放的教学风格更为她积累经验
她逐渐构筑起自己的创作逻辑
收获勇气 表达自我
华师土壤孕育创作自觉
从童年开始,温秋雯便迷恋上了纸的“自由”。在她的印象中,用纸可以叠出各种各样的模型,只要一做手工,她就会变得安静,不受外界打扰地自己玩一下午,这给当初尚未有艺术创作概念的她带来了纯粹的快乐。“纸有种未完成的开放性,你可以随时修正、覆盖、重组。”2005年,温秋雯进入华师美术学院油画系学习,遇到段建宇老师,由于老师的鼓励和欣赏,让她朴素的直觉升华为创作方法论。
在读书期间创作观念摄影作品时,她开始系统性地将纸作为主要介质,比如用快递纸箱搭建沙发轮廓,以揉皱的宣纸模仿布艺纹理,用毛笔勾画的缝线让虚拟家具在镜头下以假乱真。她说:“当纸箱沙发真的能承载模特的重量时,我意识到材料本身就在参与叙事。”这种对材质可能性的探索,成为她后来创作的底层逻辑。
段建宇
虽是油画系的学生,但段建宇鼓励学生进行多种媒介创作的尝试,温秋雯也因此选择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深耕。“段老师当年同意我用观念摄影代替油画作为毕业创作,这种对表达形式的开放态度深刻影响着我,塑造了我对艺术本质的理解。”秉持着这种创作理念,在2025年央视春晚《春意红包》纸雕舞台设计中,她用十二层0.5厘米错位的雕花门洞重构古画意境,使每层结构既独立成景,又在镜头推移中形成空间纵深感。PVC板雕刻的主体外敷洒金宣纸,数控机床切割的窗棂细若发丝,这些技术细节背后,是大学时期就培养起的立体构成思维。
“在校的时候,秋雯就表现出了比同龄人更成熟、更灵活的审美概念。”作为温秋雯本科时期的指导教师,段建宇为她取得的成就感到欣慰。多年来,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段建宇不仅仅将温秋雯视为一名出色门生,更将她当作一位新秀同行,时刻关注着和支持着温秋雯的成长变化。温秋雯自入校到毕业,自从零打拼到全国瞩目的这一路岁月,段建宇都有所见证。
谈及温秋雯学生时代的表现,段建宇言语间无不流露出对其才华与能力的赞赏。“她爱好广泛,也从不将自己局限于课程范围,而是主动涉猎不同媒介的创作实践。”她认为,艺术创作是“与人的心灵连在一起的”,是应该充满鲜活的生命力的,因此,她鼓励学生们发掘自己的艺术天赋,并在不同的领域生根发芽。“我觉得这就是当老师的一个乐趣吧,发现珍宝,然后保护它,再让它成长。”而温秋雯正是这“珍宝”中的一员。
从华师毕业后的温秋雯
积极投身纸雕创作
在小小的工作室中
创造出一个个惊艳众人的作品
苦尽甘来 走向更大的舞台
从美术指导到自由纸艺师
光环背后,温秋雯的创作生涯始终与现实的粗粝角力。从华师毕业后,温秋雯从事着商业拍摄美术指导的工作。在工作中,她延续着用纸制作等比缩微模型的习惯——将设计稿上的天马行空转化为可触摸的立体结构,再将它们一层层放大,直至现实。2014年,温秋雯辞去工作,从美术指导转型为自由纸艺师。她坦言,“刚开始创业时,光凭制作纸雕很难赚到钱,我仍会做一些类似美术指导的工作,来支持纸雕这一没法直接获得收入的部分。”
对温秋雯来说,第一件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纸雕作品是《二分之一show》。温秋雯回忆,当时自己辞了职,为了按时完成作品,她从早上9点做到晚上9点,忙了2个月。 整个作品没有骨架,全靠纸张一点点拼出立体结构,最终悬挂起来完成造型。这需要精密的计算、切割与搭建,费了不少精力,但她依然觉得值得,“这个纸雕中的细节与设定,没有掺杂任何人意见,完完全全是按自己的想法创作出来的。”
而温秋雯的代表作之一,则是《少女南狮》。当时,她在广州的工作室仅有15平米,用来制作《少女南狮》的骨架无法通过工作室的窄门,需要将狮头切割。虽不忍心,但只能这么做。之后,她便开启了对狮子花灯的改造完善。每只狮子需要两千张左右的纸片,根据实际情况裁剪成不同大小、样式各异的造型,每头狮子要花费一个月的制作时间,目前为止,她一共完成了4只纸雕狮子,先后登上过广州大学生艺术博览会、淘宝造物节官方宣传片等。其中,3号狮子以8万元的价格,被私人收藏家收藏在梅州“现艺术馆”里。
她在完成商业接拍工作的同时用心做好每一个纸雕作品,在十几平的工作室里编织着自己梦幻般的艺术世界。从对自由职业的探索到如今登上春晚,其中的艰难不言而喻。家人的支持对温秋雯的坚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非常支持温秋雯的创作,不仅在精神上给予了鼓励,还帮忙支付了工作室的租金。这份支持让她在面对困境和压力时,依然能够保持对艺术的热情,坚定地走在创作的道路上。
2019年,温秋雯的作品《蓬莱仙境》亮相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为中法跨界设计交流Bonjour Tmall开幕。温秋雯向现场观众隆重介绍了该作品的制作过程,“从模型稿到蓬皮杜,从中国工厂到法国,每一步都有无数人的努力。”这也与作品名称“蓬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相互印证。相比完全采用传统工艺进行立体造型,《蓬莱仙境》用西方审美视角结合传统彩灯丝雕造型工艺制作而成,呈现的效果和传统彩灯区别很大,深受法国观众喜爱。
“所谓创新,是让老手艺说出新故事。”在后来的纸雕制作中,她以3D打印花卉填充大象灯腔,用LED屏幕赋予雕塑灵动眼神,在自转的土星模型中寄托宇宙幻想。这些尝试并非对传统的颠覆,而是为其注入更具时代共鸣的表达方式。而她在2022年制作的花灯《羽与鳞》,更是将鲲鹏羽化的过程,刻画得栩栩如生。该作品从初有想法到制作完成,花费了温秋雯足足半年时间,期间她修改了许多次3D建模,最终的成品鲲足有4米长,鹏有1.8米高,加上四周的环境装置,整件作品在杭州西湖边的余岁茶馆,占满了一整座展厅。
回忆起温秋雯创业以来的点点滴滴,段建宇也感到有些恍惚。段建宇可以想象,这十几年的摸索和打拼里,这个不断在默默推着自己向前的女孩儿,一定经历过许多压力和委屈。但她最终,还是把那些精美绝伦的作品搬上一个又一个舞台,也一次又一次映射着她始终不变的艺术初心。“她不止是在实现纸雕的商业价值,而是更像一个纸雕艺术家,然后把她的纸雕艺术放在商业等领域去呈现。”
“希望她能够创作到七八十岁,并且越来越厉害,生命力并不随着年龄而不断减弱,而是随着热爱而不断强大。”段建宇豁达道。温秋雯对自己的蜕变十分感慨。她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也觉得颇有“戏剧性”,回忆起创业的艰辛,她直言已经忘记了很多,也许能让她铭记在心的,是选择纸雕这条道路时自己内心的炽热与勇敢,是最纯粹最无畏的热爱。
创作离不开创新
在纸雕创作的道路上
温秋雯将传统与现代巧妙结合
呈现出独特的审美享受
赋予纸雕不一样的美感
传统骨架上的现代叙事
“一片而翠色葱葱明快又跳跃,几瓣儿海棠山茶花儿相映笑……”今年春晚,节目《春意红包》凭借欢快喜庆、春意盎然的气氛迅速出圈,既得益于表演者的倾情演绎,又离不开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温秋雯与其他艺术家一起将纸雕这一民间艺术带上春晚舞台,在《春意红包》中呈现了令人眼前一亮的背景效果,也让更多人了解了这一民间艺术。
温秋雯的创作始终游走于传统与当代的边界。2017年,温秋雯开始尝试与传统彩灯艺人合作。在佛山,元宵节挂灯习俗传承已有数百年,佛山彩灯更是被评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温秋雯与从事该技艺20多年的传承人陈志棠结识,为此后的创作打下良好根基。
早期,她的纸艺作品大多采用小尺寸结构和体积,因为纸扎骨架在尺寸超过一定限制后容易变形,无法支撑自重。直到一次制作鸡年生肖纸雕时,受花灯师傅的启发,她尝试了铁制花灯骨架,发现它能够承载复杂而精细的造型,从而开启了“传统骨架+现代纸艺”的融合实验。《春意红包》纸雕中,她将中国传统园林景观作为创作起点,并结合节目效果的需求,引入遥控灯笼等创新设计,这也是温秋雯在传统纸雕中融入现代技术的一大实践。
此前,她常常在纸雕内部放置灯泡,而花灯本身也带有灯光,这种“光”的元素在她的作品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铁制花灯骨架的加入,使得她的作品在光与材质的结合上更加完美。 除了传统花灯外,温秋雯还做了透明花灯系列,这在当时较为少见。为了克服透明花灯的视觉杂乱问题,她在灯头和电线的选择上做了精细的搭配,使用透明电线和金色灯头,并配以复古的LED灯泡,创造出独特的美学效果。此外,她还通过灯光色温的变化,搭配不同色温的灯泡,使得光线的色彩产生变化,进一步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
温秋雯寄语想从事该领域的广大华师学子,希望他们能够跳出“流行”的桎梏,通过创作勇敢表达自我,在艺术长河中继续追寻自我风格。温秋雯强调“载体永远服务于表达”。正如她在华师领悟的,风格形成于持续自我对话的过程中,当技法与理念共振时,纸张亦能构筑震撼人心的超现实世界。 这位艺术家,正用层叠的东方美学语言,搭建连接现实与幻境的桥梁。在她手中,非遗不再是博物馆的标本,而成为激活集体想象的密钥——这或许正是传统文化最具生命力的传承方式。
匠心独运 不拘绳墨
白工漫教 如琢如磨
温秋雯以赤子之心上下求索
走出了延绵不绝的传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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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丨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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