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陈昌洁,文字整理/伊河生活】
1977年参军入伍后,战友刘克定分5次借我165元,直至退伍也没还一分钱,40
多年后战友聚会,偶尔说起刘克定,大家竟都不清楚他的近况,相约去到他家后,我们竟然一个个泪眼婆娑。
战友情谊,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而又最绵长的情感,即便跨越漫长的岁月,依然持久而芬芳。
1977年1月,我入伍来到崇庆县,到部队后,首长向我们进行光荣传统教育的时候,重点说了我们这支部队在抗战中,参加了著名的台儿庄战役,后在解放战争中起义,被改编为第50军,之后参加过鄂西战役、成都战役,尤其是在抗美援朝期间,在汉江两岸的阻击战中死守50昼夜,付出重大伤亡,完成志司首长重托。
这支部队的光荣传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50军的将士苦练精兵。
我们入伍后接受了严格的军政训练,我们是步兵侦察连,新兵连共同科目的训练之后,一下到老兵连,有针对性的军事训练迅速展开。
一天,连队组织刺杀训练,作为新入伍战士的我,动作要领尤其是爆发力做得不到位,导致我在和战友进行对抗性训练时屡屡失利。
当时,我们班的副班长刘克定是连队刺杀高手,我和他对练时,虎口被他的枪震得生痛,而他不厌其烦地教我刺杀技术,十分耐心,并心甘情愿当陪练。
同时,他还给我上小课,提醒我加强腿、腰和手部的力量练习,这样在刺杀时才有可能战胜对手,于是,他常陪着我进行单杠、俯卧撑和蹲下起立等力量型练习……
在他的教导下,我的刺杀战术得到了快速提升,后来我还在连队的刺杀比武中还夺得了全连第三名的好成绩。
我和刘副班长的战友情谊,也在“苦练精兵、争当优秀战士”的活动中密切。
1977年10月份的一天,刘副班长悄悄对我说:想借点钱用,父亲重病需要买药……
当时,我们新同志一个月6元津贴,由于我家在城镇,父亲在火柴厂上班,母亲
在街道工厂上班,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因此,我的津贴除了买些肥皂、信纸和邮票外,其他的都存了下来,从新兵连到现在,我已经存了50元。
我之前听刘副班长说过,他家在住偃师县紧靠洛河边的一个村子里,母亲腿有残疾,父亲常年有病……我知道他家困难,刘克定是第三年兵,他的津贴每个月比我多2元,但是,我发现他很抠,牙刷都快没毛了也不舍得换新的。他每个月最少要存6元,有时会把8元的津贴全都存下来,过两个月都寄回家……
刘克定说借钱后,我就到司务长那里,取出我存的40元津贴,交给了刘克定。
而当他接过40元时,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紧紧攥着40元钱,连声说谢谢,并说等他发了津贴就还给我。星期天,我陪着他到了邮局,他把这40元钱全都寄了千里之外的家中。
到了1978年3月份时,他家里来信说,父亲又住院了,刘克定又从我这里拿走40元(到了1978年,我的津贴涨到了7元),由于他家事多,他的津贴根本存不住,因此,借我的钱也一直没还。
到了这一年的年底时,西南边境地区形势十分紧张,有消息说我们军有可能上去,部队的训练也紧张起来。反击战打响后,我们师作为后续梯队开进到边境一个小县城,时刻准备进入战场。
在此期间,我们昼夜不停地进行战前适应性训练,还进行了多次的战伤急救训练,每个人发了两个急救包,连队的战士也补充了几十个人,达到了近200人,我们在焦急地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而在我们开进到边境地区之前,刘副班长又借了35元,寄回了家里。
但是,到了3月份的时候,上级的命令到了,我们军其他部队上去掩护主力战略撤退,而我们师则留在原地,再后来,各部队撤回原来的驻地休整,我们团也撤回到了崇庆县。
撤回驻地5个月后,刘副班长又从我这里拿走了50元。
转眼到了1979年年底,刘副班长退伍,直至离队前一天,刘克定一脸无奈地对我说,他借我的165元,他现在实在没钱还我,他说咱俩家相距不太远,以后一定
还,我知道他家的情况,他真没钱还我,我也没有催他。回来,他退伍回到家乡后,还写信来说有钱了一家还我。
1981年,服役4年的我也退伍回到了家乡徐州,我被安排到街道工厂上班,而刘副班长退伍后给我写的信,时间一长竟然找不到了,他的地址我也没记住,只知道他是偃师岳滩镇的,具体哪个村却记不清了。
参加工作后,我相继在街道工厂、区财政局上班,成家立业,养儿育女,整天忙着单位上的事,渐渐地就遗忘了战友刘克定借钱的事了,其实,那个时候即便能找到刘副班长家,我估计他也未必有钱还我。
但是,八十年代初的165元钱,能顶上一个工人近半年的工资。
但当时,附近的战友我们经常联系,但外地的战友因通信不畅,竟然断了联系,包括几百公里外的副班长刘克定。
到了2010年以后,手机和微信的普及,给人们提供了便捷的联系方式,我们连的战友相继建立了战友群,但是,我发现刘克定并不在群里,包括他转业到偃师的老乡也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2018年的一天,连队战友说,把这一年度的战友聚会放在历史文化名城洛阳开吧,各地的战友参加完战友聚会后,也可以趁机在名城游玩一下,我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这一年9月,我们连队连续7个年度的战友,终于相聚在洛河河畔,但是,当我们相聚到一起时,却发现彼此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个个都是60多岁以上的老人,相互一打听,发现我们连队的战友中,竟然有多人已经离开了人世,每当大家提及病故战友,大家不免心头一阵难过。
然而,当我向偃师的战友问及战友刘克定时,我问到的3个人竟然都不太清楚。我感到很奇怪,莫非我的记忆有误,他不是偃师县岳滩镇的(现在叫偃师市,后来又划成了洛阳市的偃师区)?
到了下午聚会快散场时,一个战友听到我在寻找岳滩镇的刘克定,就对我说,他
比我们早4年当兵,他知道刘克定家确实在岳滩镇下面的一个村,但因不是一年兵,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当时,参加聚会的连队战友,有两个曾和刘克定也是好友,当时刘克定也借过他们的钱,于是,大家觉得来一趟洛阳不容易,何不趁机去刘克定家看看,这些年刘克定不和大家联系,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后来,我们乘坐战友的汽车,离开市区往城东的偃师岳滩方向驶去,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在停车问了几个村庄之后,终于在二里头遗址博物馆后面的一个村庄,打听到了刘克定的家。
当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刘克定家时,个个却泪眼婆娑。
刘克定家屋里屋外十分萧条和零乱,屋里只有一位拄着拐仗的80多岁的残疾老人,而当老人弄清我们这一群陌生人的来意时,老人哭了许久。
等老人情绪稳定下来我们才知道,她就是刘克定的母亲,今年已经85岁了,目前也是这个家里唯一活着的一个人。
而我们寻找多年的战友刘克定,竟然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就已经去世了。
原来,刘克定从部队退伍回来以后,重病的父亲还在世,但家里一贫如洗,刘克定的退伍费偿还了一些战友的借款,他是空着手回来的。
由于没有家底,退伍回来的刘克定试图通过做生意改变一家人的面貌,但由于为
人太实在,又不会做生意,干一样,赔一样,以至于慢慢熬成了老光棍-----他没有钱结婚,也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穷如洗、负债累累的他。
他退伍两年后,重病的老父亲也去世了,刘克定送走了老人,准备大干一场,改变家境。
他借钱买了一辆摩托车,想开摩的挣些钱,但在一个下雨的傍晚,在十字路口不幸遭遇车祸,而缺德的司机趁雨夜逃走了,等人们发现把他送到医院时,人很快就不行了……
刘克定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是煤矿工人,但早在三十多年前在一次矿难中遇难,那时还没有结婚。
我们一行4个战友听到老战友如此境遇时,个个唏嘘不止,人都说生命脆弱,却没想到战友竟然如此不幸……他来也匆匆,却也匆匆,人生太过苦寂。
由于我们来得匆忙,两手空空,后来,我们到街上商店老人买了些面包、牛奶和营养品,看到老人衣衫褴褛,我还特意到商店给老人买了一身衣服……
临走时,我们掏空身上的钱都塞给了老人。车开了,望着窗外,我们4个人半天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多方打听,得知村里给刘克定的老母亲评上五保户,国家每个月给她有补贴,养活她到老……
2023年老人去世,洛阳附近的6位战友到村里给老人送行,那天,我也从徐州赶
到洛阳,替刘克定战友送老人最后一程。
致敬纯朴年代的军营遇见!
人生无情,战友有义!变化的是岁月,永恒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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