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
当年为了帮老班长度过难关,我把自己全部积蓄100元全借了给他。
然而直到班长退伍,这100元班长都没还,甚至还和我们断了联系。
这一借就是三十年,可当我千里寻访、终于找到他的家时,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笔钱,他用一生都没还清,可他给我上的那一课,却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01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初的一个普通农村,那时候的日子苦涩难言。
我们家兄妹五个,我排行老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两个妹妹。
爷爷奶奶在我出生时就已经不在了,留下父母带着我们在生产队里挣工分。
记得那时候,每到分粮食的日子,我都不愿意去。
生产队长总是阴阳怪气地说:“老赵家又该分粮了,一家子七口人,能干活的就两个,这口粮也太沉了。”
我爹低着头,默默地扛着分到的口粮回家,脸上的皱纹里刻着说不出的辛酸。
那时候我最怕看见娘的眼泪,每到夜深人静,她总是一个人躲在厨房的角落里抹眼泪。
我知道,她是在为我们的生计发愁。
粮食实在不够吃,她总是变着法子给我们找吃的。
春天挖野菜,夏天摘桑葚,秋天捡野果,冬天晒红薯干。
红薯干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娘会把红薯切成薄片,摊在院子里的竹匾上晒干。
那香甜的气味飘得老远,馋得村里的狗都在我家门口转悠。
晒好的红薯干,娘小心翼翼地用布包着,藏在床头的柜子里。
饿极了的时候,她会给我们一人发一小块,叮嘱我们:
“慢点吃,细嚼慢咽,解馋就行。”我们都懂事,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咬,生怕太快就没了。
爹是个闷葫芦,很少说话,但干起活来特别勤快。
天不亮就起床,挑着粪桶去地里施肥。下工回来,还要去村后的荒地开荒。
我常常看见他握着锄头的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裂开的口子渗着血。
可他从不喊苦,只是笑着说:“爹不累,爹有劲。”
有一年夏天,我们家的玉米地遭了灾。爹愁得好几天没合眼,整夜整夜地坐在院子里抽旱烟。
娘偷偷告诉我,家里的粮食可能要断顿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土炕上,突然想到,要是能去参军,
不但能解决自己的口粮,还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个想法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
我开始注意打听参军的事,每次听说哪个村的小伙子当了兵,我都会暗暗羡慕。
直到七七年那个冬天,机会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特别冷的冬天,北风呼啸着掠过村庄,枯黄的高粱秆在风中摇晃,发出“咯咯”的响声。
生产队长挨家挨户通知,说是公社来了征兵的首长,让适龄青年都去听宣讲。
我穿着爹的旧棉袄,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早早地就到了。礼堂里挤满了人,暖烘烘的。
首长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声音洪亮,说起部队的事情头头是道。
他讲到边防战士如何守卫祖国,讲到军营里的先进设备,还说到了部队的伙食。
我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穿上军装的模样。
报名那天,娘红着眼睛给我收拾行李。一件旧棉袄,两件贴了补丁的衬衣,一条爹改小的裤子。
临走时,她偷偷塞给我三十块钱,说是卖了两个月的鸡蛋攒的。我知道,这是她的全部积蓄。
大队用牛车载着我们这些新兵,敲锣打鼓地送到公社。一路上,锣鼓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坐在牛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火车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黑色的庞然大物喷着白气,像是一条巨龙。
可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并不好受,车厢摇晃得厉害,不少人晕车呕吐。
我强忍着头晕,两天两夜没合眼。
终于到站时,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首长说,为了锻炼我们,要徒步走十里地到营地。
雪越下越大,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的双脚在新发的胶鞋里摩擦,很快就起了水泡。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可我咬紧牙关,不敢吭声。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我们的班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四十岁左右,面容黝黑,眼神炯炯有神。
他二话不说,扶着我走到路边,脱下我的鞋子查看。
我的脚后跟已经磨破了,血和着积水,把袜子都染红了。
班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水壶,里面是热水。
仔细地帮我擦洗伤口,又涂上了药膏,重新包扎好。
“硬撑对身体不好,以后有啥困难跟班长说。”他的声音粗犷中带着温暖,
“部队就是咱的家”这句话,让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条路我选对了。
02
天还蒙蒙亮,我们就被哨声叫醒。班长总是第一个起床,等我们列队时,他已经跑完了五公里。
说起训练,班长可是出了名的严格,但我们都心服口服,因为他永远冲在最前面。
有一次野外拉练,烈日当头,不少战友都中暑了。
班长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水壶分给大家,自己却一口没喝。
等到休息时,我们才发现他的嘴唇都干裂了。
那天晚上,他在宿舍给我们讲起了他在部队的故事。
“那是七四年,我在东北边境执勤,”班长的声音低沉有力,“零下三十多度,风雪比这大得多。
我们连守着一个重要的路段,每天要巡逻十几公里。有天晚上,我发现一个可疑的踪迹……”
我们都听得入了神,连打扫卫生的时间都忘记了。
训练场上,我们流下的汗水把黄土地都浸湿了。
站军姿时,蚊子在耳边嗡嗡叫,我们谁都不敢动。
俯卧撑做到第一百个,手臂发抖,班长就在旁边喊:“咬牙!再来五十个!”
渐渐地,我们都变得结实了,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了军人的样子。
那是我入伍第2年的春天,一个普通的日子突然变得不普通。
那天早饭后,我发现班长的脸色不太对劲。休息时,班长正在看一封信,手都在发抖。
“班长,出啥事了?”我轻声问。
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我娘病了,已经卧床三天了。”
我这才知道,班长家里条件很差。
他的津贴全寄回家,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早年因病去世,母亲和妹妹全靠他养活。
“现在需要三百块做手术,”班长摸着自己的口袋,“可我……”他说不下去了。
那时的三百块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我回到宿舍,翻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钱包。
里面有母亲给的三十块钱,还有这些年我省吃俭用攒下的七十块。
我数了又数,一共一百块。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本想等退伍后开个小店。
但看着班长愁眉不展的样子,我一咬牙,做了决定。
我悄悄告诉了几个要好的战友,大家你三十他五十的凑了一些。
最后我把自己的一百块钱给班长送去,他开始死活不肯要。
“班长,你就别推辞了,”我认真地说,“您平时对我们多好啊!这点钱算什么。”
班长接过钱,手有些发抖:“等我……等我发了津贴一定还。”他的声音哽咽了。
没过多久,班长的母亲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年限已到,班长要退伍了。
临走那天,他把我们几个叫到一起,郑重地记下了每个人的地址。
我们都说不用还了,可他坚持要记,还说一定会把钱还给我们。
看着班长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得那么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他家的地址。
望着他消失在夕阳里的身影,我突然有种预感,这一别,可能要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班长留给我的不只是一个还钱的承诺,更是一种精神、一份情谊。
他教会我们,当兵不是为了混日子,而是为了守护。
这份情谊,值得比一百块钱贵重得多。
03
退伍那年,我二十三岁。在部队学会的汽车维修技术成了我最大的本钱。
回到县城后,我先是在国营汽修厂干了两年,把基本功练得更扎实了。
后来看到个体户慢慢兴起,我咬咬牙,
跟几个战友借了点钱,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租了间小店面。
开店的头三个月,我几乎饿了瘦了一圈。
那时候,顾客还是习惯去国营厂修车,对我们这种个体户不太信任。
我就把店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工具摆放整整齐齐,活儿接得少也要修得认认真真。
慢慢地,街坊们发现,我修的车不但质量好,还特别实在,从不乱收费。
生意渐渐好起来了,我添置了新设备,又请了两个徒弟。
每天天不亮就开门,常常忙到晚上九十点。
虽然累,但心里踏实。这些年,我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但我一直忘不了班长。每次碰到当年的战友,第一句话总是问:“班长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可惜,总是摇头。那时候通讯不发达,加上班长回的是偏远的山村,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有时半夜醒来,我会想起在部队的日子。
想起班长教我们擦枪的情景,想起他大冷天给我们买橘子,想起他临走时依依不舍的眼神。
日子久了,连他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二零零八年,我参加了一次老兵聚会。
席间,有个战友突然说:“你们还记得咱们班长吗?听说有人在他们县城见过他。”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了阵阵涟漪。
我们七嘴八舌地打听,终于有了些线索。
二零一零年深秋,我和三个老战友踏上了寻找班长的路。
顺着打听来的地址,我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
一个老人告诉我们,班长的家在村子最西边。
我们沿着泥巴路走去,路边的庄稼地里,
玉米秆已经收割完,只剩下零星的南瓜藤还在地头蔓延。
远远地,我们看见一座低矮的房子,门前晒着几串红辣椒。
开门的是班长媳妇,她听说我们是班长的战友,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赵(班长)他……走了十多年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炸得我们几个人都懵了。
班长媳妇把我们让进屋,屋里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她给我们倒了杯热水,然后讲起了班长的故事。
原来班长回来后,靠着养蚕、种地补贴家用。他母亲的病治好了,乡亲们也给说了门亲事。
但好景不长,一次去山上采桑叶,他不小心从陡坡上摔了下来。送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走之前,还念叨着欠战友的钱没还。”班长媳妇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布包,
“这是他经常看得借条,说是一定要还给战友,可惜……”
我们几个大男人,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我们找到了班长的坟,就在村后的山坡上。秋风吹过,坟前的野花轻轻摇曳。
我们给班长上了香,摆上了他最爱吃的花生米和烟。
我蹲在坟前,想说些什么,可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临走时,我们执意要给班长媳妇留下一些钱,她死活不肯要。
最后我们只好说是给孩子们的,她才收下。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那一百块钱的事,不过是我们和班长之间众多回忆中的一个片段。
但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编织成了我们最珍贵的战友情。
后来每当我整理店里的工具时,还是会按照班长教的方式,整整齐齐地摆放。
徒弟们问我为什么这么较真,我就给他们讲班长的故事。
我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世上曾经有这样一个军人,他活得质朴,却把信义看得比生命还重。
在我的店里,挂着一张发黄的照片。那是我们连队的合影,班长站在最中间,目光坚定。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都会想起他常说的一句话:“做人,要对得起良心。”这话,我记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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