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8月23日,下午,常熟(现江苏省常熟市)城内东街的济民诊所之内,医生郑镛听了来者的“病情”之后,神情顿时肃然起来。
“这样吧,你跟我进里面再仔细检查一下。”郑镛起身,随后领着来人进入了内室,他将门轻轻关上之后,对着里面正在伏案疾书的那名男子,低声喊了声:
“朱大夫,出事了!”
伏案之人闻声当即搁下了笔,抬头看向郑镛,此人三十出头,面庞白净,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
街上的邻居们都知道,这个济民诊所是老朱大夫所开,老朱大夫医术精湛,城里面的人倘若生了病的话,大多都会选择来此就诊。
但很少有人知道,当下的这个诊所,其实还有一重另外的秘用,那就是常熟城内我党所设的一所秘密交通站。
而这个交通站的负责人,正是现下坐在书案旁的年轻人——朱乾麟(解放后改名朱持)。
朱乾麟是老朱大夫的二儿子,前年在外面学了医之后,被父亲叫了回来。邻居们都猜测着,朱老大夫年岁已高,大儿子又没学医,这个老二回来,八成就是专门来接这个诊所的。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朱乾麟其实是一名做敌工工作的地下党。
回来后的朱乾麟,受时任常熟县县委书记李建模的指派,以父亲所开的诊所为掩护,秘密组建了常熟城内,这个打探、搜集消息最为灵通的交通站。
当时,在这个交通站之内,组织方面还特意安排了店员陆琴云、医生郑镛,协助朱乾麟的工作。众人平日里主要是利用诊所内的鱼龙混杂情况,秘密打探城内的各方消息,同时与伪军徐凤藻司令部的军医官郑康如,进行秘密交通、传递消息。
当时,常熟城内,地下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组织方面为了扩大工作范围,在年前又派了一名姓沈(沈伯平)的同志,配合开展秘工任务,并专门拨出经费200元,令他在城西开设了一家小杂货铺作为掩护。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沈伯平虽然是个老秘工,但对于做生意这方面却有些外行。当时他这个店的地址选的很是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去他这里买东西,但店里面来往的人却不少,如此异常的情况,很快便引起了城内特务们的注意。
朱乾麟知晓了此事之后,本来准备着,这几日就向李书记建议,将沈伯平的那个杂货铺撤掉。然而谁能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他向上提议,敌人这边可就行动了。
“怎么了?”朱乾麟起身问道。
“还是让他来说吧。”郑镛指了指身后的那名“患者”,对方刚说几句,朱乾麟便觉心里一沉,登时愣住了。
原来,就在昨天后半夜,杂货铺突遭敌特突击,店老板沈伯平拼死挣脱敌人的纠扯,跑到了大街之上,但随即便被追上的敌人乱枪射中,不幸牺牲。
眼前的这个人,是杂货铺内协助沈伯平工作的小交通,因为昨天家中有事,回了趟家,所以侥幸躲过了昨夜日伪特务的突袭搜捕。
今天早晨,这名小交通刚到杂货铺巷子口,便被邻居老大娘给一把拉了进去,随后他便得知了昨夜杂货铺内所发生的事情。因为附近还有日伪特务盯梢、蹲点,这名小交通不得不一直躲到了现在,最终找到机会,才跑出来将情报告知了朱乾麟这边。
事态紧急,组织这边还不知道沈伯平牺牲的消息,必须立即将此事尽快向组织方面汇报!
在当时,交通站传递情报的方法,一般是通过徐市到常熟的“快班”(航船)上的人,将之送到徐市交通站;但快班一天也就几次,现下最后一班也赶不上了。
平时,遇到紧急突发情况的话,朱乾麟便会亲自骑自行车、或走一段路程后,乘黄包车将情报送到苏家尖联络站。
当天,朱乾麟将沈伯平牺牲的消息以及最近几日搜集的情报放进一只藤篮的篮底,然后在篮内装上一些绿豆,用一块靛蓝色的方布搭在篮上,随后乘着一辆黄包车前往苏家尖。
当他坐着黄包车来到颜港附近之时,陡变突生,一队伪侦缉队竟然出现在前面的拐角之处,几名伪侦缉队员正在此处设卡,对来往的群众们拦路搜身。
“糟了!”朱乾麟看到之时,黄包车已然拉到了对方的附近,此时若是让黄包车师傅掉头避开的话,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没奈何,朱乾麟只得硬着头皮,看着黄包车师傅将自己拉到那帮敌人的近前。
“停下,停下,干什么的?下来接受检查!”早有一名伪侦缉队队员上前,拦下了朱乾麟所乘的车子,旁边两名敌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朱乾麟的心,“噗通、噗通”直跳,挽篮子的臂弯不由地紧了紧,他不由暗自感慨,自己这次出来的慌张,还是有些大意了。
眼见那几名伪侦缉队队员走过来,就要对自己进行搜身检查,朱乾麟一阵心慌,他在脑海里不断地盘算着如何脱困,但始终想不到个好办法。
就在他已陷入绝境之时,眼前突然过来了一辆黄包车,朱乾麟才一瞥眼,顿时感觉有种绝处逢生之感,有救了!
对面的黄包车上坐着的人名叫刘炳池,此人是个青帮流氓大头目,在当地颇有影响,整日里坐在南门坛处收弟子,跟日伪这边的大头目间的关系,也十分熟络。
“三爷,忙着呢?!”朱乾麟知道这个刘炳池在帮中排行老三,不少人都叫他“三爷”,此时,无计可施的朱乾麟,急中生智,向着刘炳池打了个招呼。
坐在黄包车上的刘炳池,见朱乾麟跟自己打招呼,感到有些恍惚,一时间竟记不得对方到底是谁了。
但自己交往实在是过于广泛,对方认识自己,自己记不起来,倒也是常情。为了避免尴尬,刘炳池虽没叫出对方名字,但还是微笑地冲朱乾麟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下前方,含糊地说了句:
“我去那边有个事儿。”
双方就这样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旁边正准备对朱乾麟搜身的那几名伪侦缉队队员眼见此情景,当即纷纷收起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忙不迭地上前道歉。
随后,这些人不敢再提搜身检查之事,直接就将朱乾麟放行了。
当黄包车终于驶出哨卡,朱乾麟这才发现自己的长衫后背已然冷湿如铁。暮色中的苏家尖轮廓渐显,一场危机,至此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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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常熟文史资料》,朱持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