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作为中国人最传统的节日,历来也是文人骚客笔下的主题。不管穷人家,还是富人家,丰俭由人,却都要自己动手,才能品尝到年的味道。

跟着作家林语堂,一起细细品味年的滋味、年的气氛、年的愿景。







《记旧历除夕》



五日内全国均穿好的衣服,停止营业,闲逛,赌钱,打锣,放鞭炮,拜客,看戏。那是个黄道吉日,每人都盼望有一个更好更荣华富贵的新年,每人都乐于增多一岁,而且还准备了许多吉利话向他邻居祝贺





《庆祝旧历元旦》



中国阴历新年,是中国人一年中最大的佳节,其他节日,似乎均少节期的意味。五日内全国均穿好的衣服,停止营业,闲逛,赌钱,打锣,放鞭炮,拜客,看戏。那是个黄道吉日,每人都盼望有一个更好更荣华富贵的新年,每人都乐于增多一岁,而且还准备了许多吉利话向他邻居祝贺。

不能在元旦责骂女佣,最奇怪的是中国劳苦女人也清闲了,嚼着瓜子,不洗衣,不烧饭,甚至拿一把菜刀都不肯。这种懒惰的辩论是元旦切肉就会切掉运气,洗什么东西就会洗掉运气,把水倒掉就会倒掉运气。红色春联贴满在每家门上,写着:好运、快乐、和平、富贵、青春。因为这是个大地春回,生命、发达、富贵复归的节日。

街头屋前,到处是爆竹声,充塞着硫磺味。父亲失了他们的威严,祖父更比以前和蔼,孩子们吹口笛,带假面具,玩泥娃娃。乡下姑娘穿红戴绿,跑三四里路到邻村去看草台戏。村上的纨绔少年,恣意的卖弄他们的风情。那天是女人的解放日,洗衣烧饭的苦工解放日,有人饿了,就煎年糕来吃,或用现成的材料下一碗面,或到厨房里偷两块冷鸡肉。

其实我不该到城隍庙去的。在这个时候一去,你知道,当然会有什么结果。在归途中带了一大堆东西,走马灯,兔子灯,几包中国的玩具,还有几枝梅花。回到家里,同乡送来了一盆家乡著名的水仙花,我记得儿时新年,水仙盛开,发着幽香。儿时情景不自禁地出现在我眼前。我一闻到水仙的芬芳,就联想到春联、年夜饭、鞭炮、红蜡烛、福建桔子、清晨拜年,还有我那件一年只能穿一次的黑缎袍。

中饭时,由水仙的芳香,想到吾乡的“萝卜粿”(萝卜做的年糕)。

因在春节前后开放,来自林语堂家乡漳州的水仙花又有“年花”之称

“今年没人送‘萝卜粿’来。”我慨叹的说。

“因为厦门没人来,不然他们一定会带来。”我太太说。

“武昌路广东店不是有吗?我记得曾经买过,我想我仍然能找到那家店。”

“不见得吧?”太太挑衅的说。

“当然我能够。”我回驳她。

下午三时,我已手里提一篓两磅半的年糕从北四川路乘公共汽车回来。

五时炒年糕吃,满房是水仙的芳香,我很激烈地感到我像一个罪人。“我不准备过新年”我下了决心说,“晚上我要出去看电影。”

“你怎么能?”我太太说。“我们已经请了X君今晚来家里吃饭。”那真糟透了。

五时半,最小的女儿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衣服。

“谁给她穿的新衣服?”我责问,心旌显得有点动摇,但还能坚持。

“黄妈穿的。”那是回答。

六时发现蜡烛台上点起一对大红蜡烛,烛光闪闪,似在嘲笑我的科学理智。那时我的科学理智已很模糊,微弱,虚空了。

“谁点的蜡烛。”我又挑战。

“周妈点的。”

“是谁买的?”我质问。

“还不是早上你自己买的吗?”

“真有这回事吗?”那不是我的科学意识,一定是另外一个意识。

我想有点可笑,但记起我早晨做的事,那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一时鞭炮声音四起,一阵阵的乒乓声,像向我的意识深处进攻。

我不能不抵抗,掏出一块洋钱给我的仆人说:“阿秦,你拿一块钱去买几门天地炮,几串鞭炮。越大越响越好。”

在一片乒乓声中,我坐下来吃年夜饭,我不自觉的感觉到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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