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上海,上海“三大亨”几乎无人不晓,他们是是指以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为首的上海滩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新式流氓黑帮集团。但随着世道变迁,“三大亨”最终都走向了穷途末路。
青帮帮会和戏曲演员
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唯一一位在大陆“善终”的青帮头目———黄金荣。
黄金荣
1900年法租界第二次扩张后,租借筑路使法租界的面积增加了一倍多。为了加强租界内的治安,法国驻沪总领事决定招募120名华人巡捕,这时,曾当过裱画匠,后又在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的黄金荣听说进了巡捕房能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他不甘寂寞,便决定去碰碰运气。这一年,他32岁。
那天一大早,黄金荣特地赶到城隍庙烧香、磕头、祈祷神灵保佑,然后去报名应试。也许是他那强壮的身体占了便宜,他居然被录用了。
进了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着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还要到越界筑路区为新建的房屋订租界的门牌号码。在这些工作中,他表现得格外卖力,还参与镇压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坟主和抗议加捐的小东主活动。由此,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便衣。
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这时候的他,一身便装,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就像老舍《茶馆》里的宋恩子,吴祥子一样,喝喝茶、吹吹牛,从中收集情报,联络眼线,也算是一项工作。
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的。他用“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的手法,网罗了一批“三光码子”,即那些惯偷、惯盗、惯骗分子给他提供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另外,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
有一天,法国巡捕房的街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老板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有人就对那个老板说对面的黄金荣破案子“交关灵光”。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谁知,不等黄金荣跑出巡捕房,一班小瘪三就敲锣打鼓地将那块招牌给送了回来。由此,黄金荣名声大噪。其实,这全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了好几个职位。不过,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有一次,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法租界闻讯后,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黄金荣找来了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的头领“太保阿四”、“猪猡阿美”,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法国肉票”保释了出来。
还有一次,福建省督理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字画到上海来。不料,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为此,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结果,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
在当这段职业生涯里,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为此,法国东正全权大臣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探督察长,另派8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从此以后,黄金荣更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成为地方一霸。
黄金荣也由此发迹,逐渐成为权倾一时的上海滩风云人物。
黄金荣 张啸林 杜月笙
1949年上海解放之际,赫赫有名的青帮头子、流氓三大亨之首黄金荣,既未逃台湾,也未去香港,却出人意料地留居上海。他决定住在龙门路,深居简出,安度残年。
上海解放那一年,黄金荣已经82岁,垂垂老矣,体弱多病,自称废人一个,知道自己来日无多,而且即使逃走,可能路上也会多生变故,所以下定决心不走,留在上海。何况他这一辈子,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居然屡屡化险为夷。
当初日本人打进来时,大亨们无不争先恐后逃往后方,别人不说,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先飞香港,再奔重庆,算是在后方"抗战";张啸林干脆落水做了汉奸,结果被人一枪打死。唯有麻皮金荣笃悠悠待在上海,日本人和汪精卫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国民党卷土重来,那更不用说了,他虽然不及后来居上的杜月笙风光一时,但也没有像杜那样被蒋经国整过。1947年他做八十岁大寿时,蒋介石特来祝寿,恭恭敬敬向他磕了一个头。
这次,共产党得了天下,他也大着胆子依例办事,对人说:“听天由命罢,反正只有老命一条,随他们把我怎么样。我这把年纪了,他们总得讲点人道.....”
即使杜月笙从香港来信,要他去那里会合,共商大计,他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动弹。
其实,黄金荣心里已有底,估计政府不会为难他。黄的老友、曾任淞沪警备司令的杨虎,解放前夕与中共地下党建立了联系,他根据地下党要稳住帮会头子的指示,积极做黄金荣工作,争取黄留在上海,将功赎罪,这对解放初期上海社会秩序的稳定,震慑帮会残余势力,会有极大的作用。杨虎对他说:“共产党的领袖知道你,只要你不再做坏事,就可以既往不咎,不来捉你。”并且将一张某领导人写的条子交给黄,要其在解放后交给上海的负责人。
章士钊夫人也带来过共产党方面的口信:只要在解放后拥护共产党,不再和人民为敌,我们一定都能按"既往不咎"的政策办事,希望你留在上海,不要轻举妄动。黄金荣瞻前顾后,权衡利弊,也觉得留在上海才是上策。
到了1951年,黄金荣在“大世界”门口扫马路,接受劳动改造。
扫大街的黄金荣
1950年底肃反运动开始后,清算黄金荣的呼声又起,黄金荣感到十分恐惧。随着运动的深入,这种恐惧感愈来愈深,无法排遣,但又无可奈何。
不久,上海市人民政府委派盛丕华、梅达君和方行三同志为代表,召见黄金荣,向他宣布既往政策不变,但希望他能写"悔过书"公开登报,进一步向人民交代,低头认罪。
1951年5月上旬的一天,黄金荣由他的门生、舟山同乡会会长陈翊庭和孙子黄擎宇陪同,应召前来。盛丕华让黄金荣用悔过书在各报刊刊出,内容是承认自己罪恶,拥护政府法令,规劝已捕党徒真诚坦白,立功自新;未捕党徒应向政府立功自新,以求得人民的宽大。
黄金荣依旧重弹老调,承认自己罪恶重大,愿真诚向人民请罪,求得政府宽大处理。
黄金荣写在宣纸上的"悔过书"手卷,迄今保存完好,现藏于上海市档案馆,悔过书原件题名"自述悔过书",于5月20日在《文汇报》、《新闻报》发表时,才改名为"黄金荣自白书"。
黄金荣自白书
"自述悔过书"写好后,黄金荣又亲自送到外滩中央银行大楼军管会处,由军管会首长粟裕和副市长盛丕华接见训话。
在悔过书中,黄金荣简述自己的生平,历数自己的历史罪行,自称要"自首坦白"、"立功赎罪"、"重新做人"云云,最后还说:“我敢向上海市人民政府和上海人民立誓,我因为年纪大了(今年84岁),有许多事,已经记忆不清,话也许说得不适当,但是我的懊悔惭愧与感激的心,是真诚的!是绝不虚伪的!”
悔国书公开见报后,远在香港的杜月笙异常敏感。他不知道这位老兄弟会说些什么,于是叫万墨林快去找来当地报纸,他要仔细看一看。
这时,杜月笙也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他半躺在床上,接过报纸,便看见万墨林已经用红笔钩出了标题:“黄金荣自白书”,刚想接下去看,胸中却感到有些闷气,脸色立时显得苍白。万墨林见状,马上接过报纸读了一遍。
杜月笙微闭双眼,仔细听着,但未发一言。少顷,他睁开眼睛,说:“依再读一遍。”
万墨林坐在床边,又从头读起,当读至1927年四一二这一段时,杜月笙仿佛非常紧,叫“停”了几次,叫万墨林慢慢读。听罢,杜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懂了,我懂了。”
原来,黄金荣写的这份自白书,述及“四一二”这一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将镇压工人运动的总头子蒋介石及虞洽卿、张啸林等人都点了名,独独没有提到当时最“风光”的杜月笙。
杜月笙知道,这绝不是黄金荣故意隐瞒事实,这个老于世故的把兄弟卖他还来不及呢!无疑,其中必定另有蹊跷,最大的可能,就是大陆在发出某种信息,既往不咎,欢迎他回大陆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杜月笙是何等样人,自然心中有数,所以才会发出“我懂了,我懂了!”的独白。
杜月笙
杜月笙的思想起了一些变化,自己流亡在香港,而黄金荣即使死了,也是死在上海,死在故乡,叶落归根啊。
黄金荣的自白书,竟然会对杜月笙起到这么一个作用,恐怕是黄本人始料不及的吧。事实恐怕也是如此,黄金荣第一份自白书交上去后,竟未获通过,修改数遍,直到军管会点头,才重新誊抄了一份,就是公开见报的那一份。
而那时,潘汉年等人对杜月笙的统战工作,正紧锣密鼓,黄金荣的自白书无疑是重要一环。
但在上海,黄金荣的日子很不好过,至少他本人已经风烛残年了。
悔过书公开登报后,广大市民不仅不予认同,反而更加激愤。黄金荣惊恐万分,闭门不出,整日里提心吊胆。
身体状况也愈加差劲,坐在太师椅里,臃肿的身子几乎站不起来,站起来也挪不开步子。加上媳妇李志清卷款逃往香港后,家中的开销都成了问题,惊怕之外,加上气急,使他本已衰弱不堪的身体和精神防线受到沉重打击。这样拖了近两年,他终于一病不起,再也没有爬起来。
1953年6月20日上午,黄金荣进入弥留状态,由附近的永川医院派一名护士前来,给他注射强心针,但亦无效,于当天上午停止了呼吸,终年86岁。
黄金荣的丧事由得意门徒陈福康为主办理,计有17人前来销声匿迹地看不出动静地治丧。尸体于22日移往丽园殡仪馆入殓,当晚在钧培里一号黄金荣住宅中,备有九桌酒席,治丧过程中除了得意门徒17人前来外,别无其他动静。
黄金大戏院
曾经叱咤一方的青帮头目黄金荣的一生就这样草草收场,而他也是“三大亨”中最长寿,最后去世的一位。
从此,上海滩青帮的传奇便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