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吏》
韩愈的《泷吏》创作于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那一年韩愈因为上书《论佛骨表》,触怒了唐宪宗,于是由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而此诗就是韩愈在去往潮州刺史的路上所作。泷吏其实就是长驻泷水码头以保行舟安全的小吏。
韩愈虽然遭受贬谪,但身份仍然是潮州刺史。当时昌乐泷属于乐昌县管辖,乐昌乃韶州的属县,当时的韶州刺史张蒙对韩愈都要以礼相待,他下面的小吏居然对韩愈张狂。
当泷吏在听闻韩愈的询问之后,直接说:
“官何问之愚!譬官居京邑,何由知东吴?东吴游宦乡,官知自有由。潮州底处所,有罪乃窜流。侬幸无负犯,何由到而知?官今行自到,那遽妄问为?”
意思是小吏对韩愈等一行人一顿数落,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还说韩愈你被贬潮州,完全是咎由自取。你在朝为官,对国家有何益处?你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假仁假义,奸滑败群,岂不像只寄生虫?
一个小吏居然敢对韩愈如此?韩愈虽然被贬谪,仍然是当朝大员,一个当朝大员来到此都是这番待遇,更何况普通百姓呢?
总之,韩愈《泷吏》为我们绘声绘色地刻画了一个歹毒阴险的小吏,这位泷吏为虎作伥,落井下石,貌恭心险,笑里藏刀。他狐假虎威,欺压良善,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他随意构陷别人的罪状,却又显得义正辞严。他任意侮辱别人的人格,却又装得面带笑容。他对因忠获罪的直臣毫无敬意,反倒肆意侮弄。他对无辜遭难的迁客毫无同情,反倒幸灾乐祸。
让他们看到了小吏的嘴脸,问题是为什么这类小吏却如此的狂妄和嚣张?多次的嚣张跋扈?蛮横霸道?他们张狂的资本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呢?根本原因在于权力的垄断,在于专制。
为什么专制社会中小吏多嚣张跋扈?
在专制社会中,权力是垄断,垄断于君主,君主不能自己一个人管理庞大的国家,必须依赖官僚集团。所以专制社会,自上而下层层任命官吏的方式来完成权力的确定和行使,从而使得君主的权力自上而下渗入到民众。这是一种明显的等级制,官吏等级,而且是自上而下,层层向下,而最基层的就是“吏”。
“吏”说白了就是“皇权下县”的触手。他们的身份只是官府中具体办事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官府的“代言人”,既是官府政令的传达者,也是具体的办事人,是庞大官僚系统中的神经末梢。他们深入触及每家每户,与一般百姓密切接触,配合更高层级的官员对百姓进行管理,具体负责户籍管理、催征赋役、维持社会秩序、组织社会生产等工作。
“吏”虽是“位卑人轻”,但别小看他们,他们能量却很大。俗话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他们是真正的抓落实的,而具体的实施过程中,会有很大的变通、回旋余地。小吏由于长期在基层处理事务,经验丰富,又熟知各项规定、律例及办事流程,故多善于瞒上欺下,变通规矩、律例。所以县官不如现管,在他们所管辖的一亩三分地里,能兴风作浪。他们真能做到日常借执行公务为由头,对一般百姓磋磨拿捏,从中渔利,花样翻新的敲诈勒索,而且贪墨狠毒,普通民众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正如我前文所说,专制社会是自上而下层层任命的官吏等级制,这就决定了等级和权力来源。因为权力来源于上级和君主,所以他们不需要看民众脸色,只需要伺候好上级即可,只有上级和君主才能决定他们的任命和升迁。
况且专制社会权大于法,有权就是爷,所以官吏们仗着权力在手,嚣张跋扈,狂妄霸道,蛮横无理,理就是权,谁有权谁就有理,他们可以随意对民众进行敲诈勒索,鱼肉百姓,那怕就是基层小吏,护院门岗,只要有点权力,他们也要将权力的势能发挥到最大程度,以最大的获取利益,刁难百姓,满足自己物质和精神的享受。
本文参考文献:
韩愈.《泷吏》
莫砺锋.小吏嘴脸的传神写照——读韩愈《泷吏》札记
邓苗苗.《古代官僚体系中的微末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