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成林，1956年出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
1974年毕业后参军，被分配到黑龙江军区某部队运输连当汽车兵。
凭着认真肯学的劲头，我很快成了连队的技术骨干。
1978年12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在修理连队的解放牌卡车。指导员匆匆跑来："小梁，立即准备车子，去接首长！"
我开着刚修好的卡车赶到机场，接到了军区首长和他的女儿小秦。小秦刚从沈阳军医大学毕业，准备到军区医院工作。
回程路上下起了大雪，能见度极低。路过松花江支流时，我发现江面结冰不够厚实，提议绕道。小秦却说："这条路我小时候常走，冬天都是这么过的。"
首长考虑到天色已晚，同意走这条近路。车刚开到江面中央，就听见"咔嚓"一声，冰面出现了裂缝。
"快跳车！"我大喊一声。首长反应很快，立即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小秦却被吓傻了，在后座上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我跳到后座，一把推开车门，将她推了出去。但我的左脚被座椅卡住，还没等完全脱身，车子就陷入了冰窟。
冰水像无数把刀子扎进身体。我用尽全力挣脱，浮出水面时，看见小秦正试图爬过来救我。
"别过来！"我大喊，"冰面不结实！"
最终，是赶来的战友们用绳子把我拽上岸。我立即脱下棉衣准备给小秦披上，因为她的军装已经湿透了。
"你干什么！"她突然尖叫起来，"趁人之私！"
我愣住了，周围的战友们也愣住了。
第二天，我被叫去团部。
指导员说："小梁啊，组织上相信你是救人心切。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建议你申请转业。"
我默默收拾行装，带着一身伤痛转业回了家乡。起初在市运输公司当修车工，后来靠着在部队学到的技术，成了修理厂的技术能手。
1983年，我被市运输公司派去上海学习新型汽车维修技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小芳，她是上海人，在技术学校当老师。
1984年我们结婚后，一起回到齐齐哈尔，合伙开了一家小型汽修厂。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我们的生意蒸蒸日上。
198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修理厂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憔悴的女子——是小秦。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
我点点头："首长身体还好吧？"
"父亲去年过世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你道歉，但始终没有勇气。"
原来，她嫁给了一位从香港回来的商人。对方表面上经营服装生意，实际做的却是走私。前不久东窗事发，丈夫卷款潜逃，还留下了一屁股债。
"我不是来求你收留的。"她擦了擦眼泪，"我只是想说声对不起。那年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走近路，如果不是我污蔑你的救命之恩..."
我打断了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梁成林，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做个证人。"她说，"我要和那个骗子离婚，但他在香港，法院需要当年认识我们的人作证。你是我在东北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和小芳商量后，答应做她的证人。其实小芳比我还同情小秦，主动邀请她住在我们家。
三个月后，小秦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她告诉我们，准备去南方重新开始。临走那天，她给我们留下一封信：
"这些年，我一直在反思。那年冰窟里的救命之恩，我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恩将仇报。
现在我终于明白，人这一生最宝贵的，不是地位，不是钱，而是像你们这样真诚的朋友..."
1995年，我和小芳的汽修连锁店开到了第十家。
有一天，收到一份报纸，是南方某医院的内部刊物，上面报道小秦成了该院外科主任，还获得了市级劳模称号。
小芳看完报道说："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帮了她两次，第一次救了她的命，第二次救了她的尊严。"
我摇摇头："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