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众多开国将帅中,贫苦出身的有许多,但像黄克诚这样,因革命跟家里关系闹得很差的很少。准确来说,是跟父母关系很差。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下面我们就来断断黄家的事。
黄家共有四个孩子,黄克诚排老三,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黄父、黄母的寿命,在那个年代算很长的,黄父享年73,黄母71。黄克诚出生前,家里有三亩水田、三亩旱田,但到他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的地全卖光了。
黄父对家里人很凶悍,在外面却有些窝囊,总是忍气吞声。黄克诚5岁开始,就跟大他10岁的姐姐,一起参加家里的劳作。所以他跟姐姐的感情很好。
姐姐很小的时候就患上癫痫,发作时会昏倒,面色青紫,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家里没钱给她治病,使得这病一年重过一年。她很小就跟一户人家订下娃娃亲,结果到她16岁成人时,婆家却没有接她过门。
姐姐心里难受极了,最让她寒心的是,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也厌烦了自己。她只能跟可能什么都不懂的弟弟黄克诚诉苦,时不时讲几句:“姐姐命苦啊,生不如死。”
有次姐姐上吊,脚下的凳子没踢倒,自杀未遂。黄父撞见后,没劝她别死,竟还把她脚下的椅子踢翻,让她去死。这时恰好有人进来,救下了她。在这之后,黄克诚日夜守着姐姐,害怕她再去寻死。但是那世道,想死还不容易吗?
最后姐姐死了,黄父松了口气,黄母虽说有些难过,但跟黄父一样:觉得这女儿还是死了好,免得遭罪。
黄克诚在《自述》中这样评价他的父亲:“全家人都不大喜欢我父亲,但实际上他心地并不坏。”黄父为整个家,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从年头忙到年尾,从不休息。
黄克诚晚年回忆说:“生活的艰难和世道的凶残,使父亲变得冷酷而严厉。”黄克诚挨过黄父很多次打,他从5岁开始,天不亮得去捡牛粪,起晚一点要挨打;捡的不多也要挨打;吃饭掉米粒挨打,吃红薯挖烂皮挨打。就是放牛的时候,把绳子捆自己腰上,偷着打个瞌睡,被发现也挨打。
黄克诚第一次穿棉衣,还是要出远门读书了,家里才设法凑了钱做了件;在此之前,只有黄父、黄母有。这些苦难,让黄克诚养成了不怕吃苦、不怕委屈的坚韧性子。再大、再多的委屈,有幼年和少年时在家受的大吗?多吗?这让黄克诚留下了许多很不好的回忆,同时也造就了他。
黄克诚为什么能读到书走出家乡?有聪明的因素,但更多的是:读书是他当时唯一能暂时远离那些苦难艰辛的方法。参加革命亦是如此,革命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更可以改变千千万万像自己这样的穷人的命运。
1928年年初,参加革命两年多的黄克诚,组织起湘南暴动,行动失利后便回到家乡潜伏起来。哥哥、嫂嫂和弟弟都是心向革命的,对黄克诚的革命理想和革命行为十分同情和关心,帮着他在一座山上隐蔽。每天不是由嫂嫂送饭来,就是弟弟送饭来。这在那个粮食不富裕的年代,是非常难得的。
而且哥哥还帮黄克诚,找到一个远房堂叔,帮着打探各种消息。当时只有哥哥、嫂嫂、弟弟和远房堂叔知道黄克诚回乡的事,其他村子里的人,包括黄父、黄母,都不知道,瞒到黄克诚将要离开时,主动现身告别。
有一次敌人,把黄克诚村里的男女老少,集合到一块,一一辨认,还派兵进行逐个屋子搜查。折腾大半天,也没找到黄克诚。敌人恼羞成怒,将黄父抓起来严刑拷打,一无所获——黄父确实不知道儿子的下落。
敌人撤走时,还想把黄父带走。这时有个豪绅说话了,可能出于好心:“这老家伙一点油水都没有,带走也没用啊,还得管他饭。”再加上众多乡亲的说话求情,黄父才没被带走,逃过一劫。
这事后不久,黄克诚决定离家,寻找失去联系的组织。临走时,他回家看了父母一眼。黄父一看到儿子,就激动地破口大骂,气得不成样子。骂到最后,气得噎住喉咙,骂不成声。黄母对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儿子,也是说起风凉话:“这都是你们让他出去读书的报应。这下可好,读书读成气候了,读得好,读得好嘛。”
这一幕幕,让黄克诚想起了多年前自杀的姐姐。他没有说话,扭头走出家门,父母没有阻拦挽留。从此以后,黄克诚再没见父母。倒不是躲着,而是黄父卒于1940年,黄母卒于1937年。
黄克诚读书确实读成气候,他若想升官发财,怕是很轻松就能做到,但他有崇高的革命理想。他不只想自家人好,他想要更多穷苦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