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粪坑里面长出来的草。我的小学同学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上过大学和大专。我的初中同学最多也就三五个上大学的,高中同学也就十来个上大学的。村里面可以这么说,没有一个人上大学,最好的就是中专毕业,因为早期的中专毕业是可以当老师的,一个月工资也就十几块钱,甚至一百都不到,父母一看,上学还不如种地,一个月十几块。

所以我每次放学还没走到家,就被他们直接从半路劫住,拉到地里去干活。有人说,你家地里面有这么多活吗?我这么跟你讲,那棉花只要种到地里去,那比刚生个孩子还难养。刮点风不行,下雨也不行,还要拔草、出苗、浇水、打棉花头、剪棉花等等,事儿多得要死。五点钟放学,然后开始去地里干活,一直干到晚上11点才回家,干活的时间比在学校的时间还长。

那有人肯定问了,11点了不天黑吗?

你没有听错,新疆的南疆,别说11点天黑,11点半那才叫黑。又有人问了,你们放学都那么早吗?你以为我想放那么早吗?老师也想种地,他也要提前放学,因为他家棉花也长出来了,也要浇水,不然就要被水淹死了,他也得赶紧放假,让你也走。每次到那个关键节点,他也会提前放学,这就是农村的现状。

那有人肯定说,那提前放学你父母不举报老师吗?

小时候举报老师?想啥呢?父母也高兴还来不及呢,对吧?那可以说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放学回家可以给家里干活了。大家高兴,你高兴,我也高兴,老师也高兴了。

最主要的是,我每次去干活,干到最后十分钟,我父母就会让我先回家。我当初还想,这父母咋这么好,还让我提前走。后来我才知道,回家就是先让我做饭。大家都知道,其实我做饭还是挺好吃的,我每次做也比较爱做饭,所以回去我就把饭做好,他们回来吃现成的。现在想想,这个日子过得真是苦。

大家都知道,干活这个事儿,一条龙干某个活其实没什么感觉的。但是你干着干着就要回去做饭,这个事儿最烦。所以父母也很累,就让我先回家做饭。我说一句假话,我就是狗。因为我心中也明白,只有我把饭做好了,活干好了,上学的时候父母才会多给我一些钱。

有人说,老师你真的有这么惨吗?还需要讨好父母吗?我这么跟你讲,我的家庭原因比较复杂,是必须要这么做的。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讨好老板都没有讨好父母费劲儿。这个事呢,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我上高中的时候是在50公里以外的地方。有人想,50公里不就开车一小时吗?你错了,我们那会儿上学,这个村里面别说是一辆车,连一辆摩托车都找不到。你是要坐线路车去上学的,别人早上九点半就出发可以去学校了,而我要从早上七点起床干活,干到下午三点半才从地里出发,然后去学校。等我到学校已经上晚自习了。记住了,我们的天黑时间是11点半。

那有人问,老师你是骑骆驼上学吗?这么慢。

我这么跟你讲吧,要是骑骆驼我就高兴了,它比骑骆驼还要危险。我当年上学是这样子的,我住在塔里木河的南侧,我的学校在塔里木河的北侧沙海县。所以我当时要骑那种破旧不堪的车,或者说拖拉机、小四轮,烂得不行了。送我到塔里木河的南侧,然后坐船渡过塔里木河。

塔里木河流沙船经常搁浅,而船没有护栏,就是一个板板。是的,你没听错,就晃一下,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谁也救不了你。因为它是流沙,尤其是洪水季节,对吧?你以为我到了就能坐船吗?不对,那要看命。如果你到的是最后一个,船开着就走。如果你第一个到,那船等3小时,有时候等4小时,都等不上一船人,那就一直等,等到天黑你也在等。

所以坐上船之后,到对面,再换上线路班车,然后慢慢悠悠地才晃到学校。你说坐上班车应该快了吧?不对,我们当时的路,给你这么讲吧,那个路面的土有将近半米厚。是的,你没听错,那个土是粉末的,你看起来是轻浮的,感觉像水一样还会流动。那个粉末土,你任何东西掉下去立马找不见,就这么奇怪,那是粉末土。就这样慢悠悠地才能晃到学校,大概三四个小时。

那到学校第一件事干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你还可能做题学习吗?不可能,所以一般都是到第二天周一晚上才进入状态。然后周二、周三、周四,整整学习了三天时间,周五的时候又要准备回家干活了。当时每到中午都有点害怕,不想回家,但是不回家没钱。

所以当时如果说运气好一点,你坐的这个线路班车耽误一下,过河的时候坐船耽误一下,那回家刚刚好给他们做个饭。如果运气差一点,父母就在河的南侧等着你,立马把你拉到地里去。就这个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我高考结束。

不对,高考结束都还没结束。因为我上大学,陕西师范大学上到大二的时候,还回来塔里木河旁边防个洪。不做饭的时候舀塔里木河的水,直接喝里面有漂的羊粪蛋儿。

所以我当时上高中的时候只认数学、物理和化学,什么语文、英语,什么垃圾玩意儿,不学,根本学不懂,或者说学了没意思,见效非常慢,尤其是那个英语,什么垃圾语言。我作为一个中国人还学英语,对不对?从小就是这种思想,因为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任何东西,不像你们现在还能刷手机,还能上网,还能接触到这么多东西。

我当年上高三的时候,还出了一个政策,取消听力高考。高考不考听力。当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把我高兴坏了。我说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本来我的英语就考个四五十分,所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次老天爷给我开了一扇窗户,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所以我通过一年的时间,把我的英语高考干到了90分。

关于我报志愿这个事儿也是阴错阳差。上了陕师大,我才知道那英语还要考四级,我靠,而且还要考听力,我都气的不行。听力的占比还非常大,我说这不是把我折磨死吗?我当年的英语成绩有多差,我自己是知道的,我是靠拼命下决心、咬后槽牙咬上来的,上的陕师大,结果现在又要回去折磨一遍,还要听听力,根本就听不懂。

我当年考四六级的时候,还涉及到了第一次机考,啥都被我赶上了,就是改革电脑考试,以前都是做纸质版的试卷,后来改成电脑上考试。没怎么玩过电脑,键盘都不熟悉,拼音都是一个个戳的。所以你让我用电脑去考英语四级,这不是都扯犊子吗?

尤其是写那个英语作文,我手写我都写不好,你让我用电脑玩?所以最终一顿听力瞎蒙,剩下的单词我都认识。考四级的基本上大部分单词我都认识,但是我就是听不懂,所以做得还可以,最终考了419分。

有人肯定说,老师419分你值得炫耀吗?我这么跟你讲,我的听力几乎是没有分的,非常低,就这样考419,也就是说我们当年过线是425,只差一道选择题我就能过。

所以等我现在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英语才是升学路上最重要的学科,每时每刻都要学;语文才是工作当中最重要的学科。自己喜欢的什么物理、化学、生物,到生活当中怎么这么垃圾,啥都用不上。

所以各位家长,告诉你的孩子,重视你的英语成绩和你的语文口才、写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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