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安徽合肥西郊的“张家老围”里,张兆和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官商世家。曾祖父张树声是晚清淮军名将,官至两广总督;父亲张武龄虽继承万顷良田,却厌恶奢靡,举家迁居苏州,斥巨资创办乐益女中,聘张闻天、匡亚明等进步人士任教。张家四姐妹(元和、允和、兆和、充和)以才貌双全闻名江南,叶圣陶曾说:“谁娶了张家女儿,必幸福一生。”



张兆和自幼丧母,由保姆带大,养成了沉静内敛的大家闺秀气质。她18岁考入中国公学外语系,以“女子全能第一”惊艳校园:短跑、游泳、国文、英文样样拔尖,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她把追求者编号为“青蛙一号”“青蛙二号”,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木讷的“乡下人”纠缠半生。

1929年,中国公学课堂上一片哗然。26岁的沈从文第一次授课,紧张得满脸通红,10分钟讲完全部内容,剩下40分钟与学生“大眼瞪小眼”。台下18岁的张兆和忍俊不禁,却不知这位窘迫的老师已对她一见倾心。



出身湘西农家的沈从文,仅有小学学历,靠旁听北大、写白话小说成名。他自卑于与张兆和的差距,只能将爱意诉诸笔端:“我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如果我爱你是你的不幸,这不幸将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情书如雪片般飞向张兆和,却被她束之高阁。二姐允和调侃:“沈老师顶多算‘妄攀高枝!”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有人传沈从文为情轻生,张兆和忍无可忍,抱着一摞情书冲进校长胡适办公室:“请您管管沈老师!”胡适却笑道:“他顽固地爱你。”张兆和脱口而出:“我顽固地不爱他!”



1933年,沈从文用四年千封情书攻破张兆和心防。两人在北平公园低调成婚,没有仪式,嫁妆仅一方父亲所赠字帖。沈从文以妻子为原型写下《边城》中的翠翠,信中唤她“三三”,称“行过许多桥,看过许多云,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然而,才子佳人的童话在柴米油盐中褪色。张兆和精打细算持家,沈从文却仗义疏财,月薪到手便接济友人;她素面朝天操持家务,他抱怨“你不再穿高跟鞋”;她为儿子缝补旧衣,他斥责“失了名门气度”。1936年,沈从文结识女读者高青子。对方身着紫绸旗袍,恰似他小说《第四》中的女主角。两人暗通书信,沈从文写下:“你的眼睛还没掉转来望我,只起了一个势,我早惊乱得同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的小雀了。”

这段婚外情持续八年,直至1943年高青子嫁人。张兆和得知后携子出走,沈从文追到昆明挽回,她却冷脸相对:“你爱抽象的人,却不懂具体的生活。”



1950年,沈从文因遭左翼文人批判精神崩溃,割腕轻生未遂。住院期间,张兆和始终未露面。晚年他被下放扫厕所、做苦力,张兆和默默寄去生活费,却不肯写信。直到1978年,68岁的沈从文颤抖着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这是三姐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他泣不成声——这封信,他等了23年。

1988年沈从文临终前,拉着张兆和的手喃喃:“三三,我对不起你……”她沉默以对。2003年,93岁的张兆和整理丈夫遗稿时叹息:“过去不懂他,现在懂了,却来不及了。”晚年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她,看着沈从文照片茫然摇头:“认识,但想不起是谁了。”



张兆和与沈从文的故事,是近代中国文坛最唏嘘的注脚。她以名门千金的骄傲冷对背叛,他因自卑与浪漫屡伤爱人。若当年张兆和未被打动,是否会有另一番人生?婚姻中的伤害,是否真能被时间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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