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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见《薛怀义传》第一章 北市发迹
01
大唐洛阳，城区跨越洛水两岸。
就是说，洛水自西向东，穿城而过，分洛阳城为洛北、洛南两部分。
洛北区，西部高，东渐低，皇城、宫城建在西部，东部是一大片里坊区，全是亲王、公主、勋贵、高官、宰相、元帅等显贵大僚们的宅邸，有二十九坊，其中有个坊市，叫“北市” 。
洛水之南，为大唐洛阳郭城大部，有八十一坊，约为洛水之北里坊区的四倍之大。街道网络非常匀整，居住基层干部、皇家亲戚和各色商人。其中有两个市场，统称南市，隋唐对外开放，尤其是向西开放，大量西域胡人在这些坊市做生意。
商贸发展了，洛阳的坊市交易非常繁华，满街满巷都是小商小贩。
北市坐落在高尚社区，物品、价格，都是最出奇和最昂贵的。
这里出售各色锦缎、美丽瓷器、花瓶、碗盆、陈设品，金银器皿、江南稻米、美酒干果，西域珠宝、西域美酒、西域皮货、丝竹乐器，还有猪、牛、羊肉，鸡、鸟、蛋，黄河鲤鱼及伊洛特产，等等，琳琅满眼。
时间在唐皇李旦垂拱元年，公元685年。
李旦确实是在“垂拱” 。他虽说才二十三岁，青春正好，可是朝政是太后老妈武照在打理。太后雌心可嘉，儿子自愧不如，只好啥也不干。
开春之后，外地涌入洛阳的商贩越来越多，市场越来越活跃。
北市出现了一个流浪汉，耍把式卖大力丸的。
这个江湖人才颇不一般，没过多久，就成为神都洛阳东区一带的热门人物了。
洛阳名曰“神都”是武太后的发明，她的“神” ，意思是“佛” 。
神都洛阳，繁华的大唐京城，自然有很多跑江湖的，多出一两个摆地摊卖野药忽悠人为生的特色郎中原本不足为奇。但是，这个家伙，尽管他的主打药品大力丸也是荞麦面做的假冒货，人却不一样，有许多别于他人的特性。
一般跑江湖的人，爱留长头发，大胡子，穿华丽衣服，引人注意，他不是那种模样。
他三十岁左右，个子高大，体格结实，粗黑的眉毛，大而长的眼睛，还时不时会流露出一些忧郁的气息，鼻梁宽大，嘴唇也宽厚，综合起来说吧，性感。
这样一个男人，放在人声嘈杂、物品混乱的市场上，可惜了。
由于在社稷底层混生活，他那标准的男性形象被糟蹋了，脸被晒得黝黑，手脚沾满灰尘，衣服破旧，黯淡油腻，靠得他近了，想必会有一股臭味，令人难以忍受。
可是，几乎等同于乞丐的这个男子，却有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的广告语别出心裁，不知是不是哪个有水平的人帮他整的：“大力丸，真给力，吃了大力丸，女友真欢喜！”
这个男子招徕顾客的特技，是讲故事和耍棍棒。
看到有人围拢了摊子，他就开始讲。在那古老古老的时候，在那遥远遥远的山上，仙人长年修炼，就要飞升上天，想到世人可怜，就留下了这种大力丸。
大力丸神效无比啊，可就是仙人升天三百年后，秘方不知埋没何处，始终没有出现。
这家伙讲故事还知道甩悬念，尤其是女性观众多的时候，他讲得越发上劲。
唐朝神都的女性，在各级领导的带领下，冲破了各种藩篱，挣脱了各种束缚，围着此类摊子玩乐的很多。
“今日故事就暂且讲到这里，咱们开始验药。大街之上，众人眼前，榻上神药，如何得验？验不得的。但是神都的朋友们，可以半价买回去，夜里相验，明日再来付那余下的半款……”
神都洛阳，北市周围，全是高官显贵，命妇淑女，有的是钱财，有的是趣味，纷纷解囊，嘻哈欢笑地买了他的大力丸。
第二天，听故事，付尾款，女士们就又来了。
“大力丸”守信，故事继续发展。
“本人年幼立志，服务世人，克服困难，到处游山。有一天，在高山之上，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鹿，撕下衣襟，为它包扎伤口。这只小鹿，盯着我看，不愿走开，过了一阵，它就跑了。
“几天之后，那只鹿来找我了。你们猜怎么着？鹿角上挂着一本古书。
“取下古书，就着月光，仔细查看，竟然就是仙人大力丸的秘方。”
为了宣传药效，不仅树起与众不同的广告牌，而且走文化路子，讲说传奇故事。装在贝壳里的大力丸，卖得特别火。
更多的洛阳贵妇淑女，纷纷掏钱购买，让男人夜里享用。
“大力丸”为了表示酬谢，便脱掉上衣，露出身上的栗子疙瘩肉，为顾客们比划招数，耍弄棍棒。
安定大长公主的侍女成儿，打扮得妖妖娆娆，嗑着瓜子，东瞅西看地走在街市上。给公主买了几样可口的果脯和蜜食之后，见前面的街口上围着一圈人，闹闹嚷嚷，便是江湖上卖大力丸的，于是挤进人群中观看。
安定大长公主是先先皇帝李渊的小女儿之一。李渊很能干，在册的儿子有二十二个、女儿有十九个，有不少子女是他离休做太上皇时期让小美人生的。
只见男子打着赤膊，头上系一条红带子，口里嚷嚷着，操起一根腊条棍，一个驴打滚，翻到场子中间，“刷刷刷”舞起了棍花。最后“嘿”地一声跳将起来，一棍砸在了硬地上，“砰” ，收住了阵势。
他的身体本来结实魁梧，卖大力丸赚钱多了，又舍得吃肉喝酒，一逞筋骨之能，让女士们艳羡想象中的大力丸效能。
榻上御女奇术，加上能说会道，大嘴乖巧，收获掌声很多，在神都洛阳闹市之中，备受女士们青睐。
据说，真想得到他的大力丸的奇效，还得求他传授“用法” ，一般他是保密的，不讲的，除非喝醉酒，或者为什么所迷，才会泄露一二。
于是，这个家伙，渐渐成了贵族女士们的传说。
这个说，且不论他在高山鹿角之上得到的秘方真假如何，棍棒耍得还真吸引人呢。
那个说，他宣传大力丸有特效，众人嘻嘻哈哈地欢笑起哄，不是药物如何有效，而是他这个人有意思。
奇怪哦。他有那么好的身体，又是壮年，长相甚好，能说善道，为何偏偏要干那种和乞丐差不多的江湖郎中呢？
他若不做江湖郎中，你怎能结识他呀？
贵妇淑女们目瞪口呆，喧哗喝采，不全在美妙的棍上功夫，感兴趣的，是他脱下衣服，展示出来的那一身好肉。
雄壮，就这两个字适用。
莫不是西域来的吧？像个大酋长。
那胸脯上的毛，哇塞，确实像个英雄豪杰。
他玩耍棍棒，胳膊晃动，带得胸脯上的肉肉轰轰乱颤。若是凑近了听，想必砰砰乱响。
他耍弄一场，霍然收住。围观人群，掌声如雷。女士们一会儿就想买他的大力丸了。
咦？这几天怎不见“大力丸”了呢？
就是啊，那个卖大力丸的郎中怎么没来呢？
开馆授徒了吧？他那一路棍法，能耍弄到那种地步，开馆授徒也会有很多跟从学习的吧。
到有钱的员外家当保镖，也很适合啊。
那样的话，众人怎么还能见到他，只个别人有福分了。
“赌场保镖，最适合他。或者帮人押运，蟊贼看到他，躲得远远的。只要他愿意，镖队老大一定愿意录用他。保证他很快成为小头目，穿漂亮衣服，过舒服日子。”
“前几日就有个大爷，邀他收摊后去酒馆喝一杯，保不定是看上了他的身材和棒术。”
神都洛阳，北市一带，人们对“大力丸”的来历愈来愈好奇，猜这猜那，无有竟时。
在酒馆里，有人猜想，他是不是在别处杀了人，犯了重罪，跑出来的？
有人说，像他那样的身手，杀个把人，像宰鸡子一样，不过如果真是杀了人，还敢镇日介在神都街头亮相吗？
有人说，看他那副面相，不像杀人的人。
你一句，我一句，猜测，揣度，没完没了。终究没人知道实情，也就没有结果。
古怪的“大力丸” ，从来不说自己姓甚名谁，籍贯何处，避免和人亲近，于是，谜上加谜。
这位江湖郎中，常到北市西边，思恭坊北边的履顺坊。
履顺坊西门附近有家小酒馆，是波斯人开的，西域美女当垆，在洛阳的坊间本来就比较知名，“大力丸”的出入像是活广告，尤让众人津津乐道了。
侍女成儿观察世象颇有收获，把个“大力丸”的情况汇报给了女主人。
女主人是城东里坊的金牌贵族。
洛水之北的“城东里坊”，居民都是高门大户，有的譬如宰相，独占一坊之地。安定大长公主，居住在思恭坊，分配给她的面积是半坊。
按照朝廷的规定，坊墙是官墙，不许有任何改造和破坏。大户人家，则享有特权，朱门可以开在坊墙上。
为了出入方便，若有特批许可，亦有在院落其他方向的坊墙上开一小门出入的，这个小门，别看是“竹扉”，硬是高贵等级的象征。
安定大长公主的居所，朱门常年上锁，竹门用来出入。
这天，安定大长公主出了向西打开的竹门。一个领风气之先、身材性感又善于穿戴打扮的贵妇人立时光彩照人，坊间土路，为之生辉。
性感的屁股转动，安定大长公主便由向西而向北了。
思恭坊向北的里坊，就是履顺坊，“大力丸”光顾的胡人小酒馆就开设在这里。
波斯人经营的小酒馆，风味独特，最著名的便是葡萄美酒和夜光杯，给人以壮美效果。
华夏的酒盏，都是不透明的，即便是玉盏，自外也看不出酒浆的颜色。除非是水晶杯，但一般情况下哪有啊。
葡萄美酒多是红的，血液的颜色，血色。
夜光杯是罗马琉璃所做，琉璃者，后世之玻璃也，折光反光透光，效果非凡，所谓“光怪陆离” ，就是“光怪琉璃” 。玻璃杯透明，内中盛上血色的葡萄美酒，咣啷一碰，血红血红地喝下，壮烈。
“大力丸”饮的是独酒，没人跟他碰杯。当然，独饮也开怀。他赚钱太多了，没地方花销，找个昂贵的酒馆，很是正常。
走过小酒馆的人，就议论了。
“原是躲到这里来了。”
“大概是赚了很多钱，来享受了。”
安定大长公主，袅袅婷婷，走到了波斯小酒馆门首。
她往常也走到这里，并不进门。今日傍晚，看到“大力丸”在饮酒，驻了足，略一迟疑，进了门。
两个美丽的胡人小女子赶紧迎接，侍座，请问，上酒，还有精美的小干果。当然比“大力丸”豪华了。
温暖的仲春傍晚，口感美妙的西域葡萄酒，满身栗子肉的“大力丸” ，养尊处优、情怀荡漾的独居公主，凑成了一章大故事的小序曲。
之后的一个傍晚，又有了相同的场景。
公主嫣然一笑。“大力丸”凛然一惊。
过了几日，相同的活剧又演绎了。安定大长公主坐在了“大力丸”的对面，“大力丸”傻傻的僵硬的笑慢慢融化，整个雄壮的肉身也慢慢活跃起来。
此后，神都洛阳街头再也看不到“大力丸”在坊市卖药耍棒了。
02
这是一个在大唐后宫历史上具有纪念意义的黄昏。
太阳，在西边太初宫大殿的脊兽上收拢最后几根光线，薄而软的暮色带着城东桃李的淡淡芬芳，静悄悄地走进神都洛阳的几个东门，融化在空气里。
黄昏色彩变浓了，“大力丸”离开一个宁静的街角，跟着两名宦官，悄悄地走进安定大长公主的竹门。
依照唐廷的规定，大长公主可以使用两个宦官，长公主可以使用一个。
来到了平生做梦都没有见过的豪华宅邸，“大力丸”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常年地摊舞棍弄棒，摸爬滚打，臭汗积累，灰土覆压，污垢厚实，如同盔甲。两个宦官给他洗澡，活像剥皮。
“大力丸”像掉进了梦中，仿若一具巨大的肉偶，由着宦官摆弄。
两个宦官，为“大力丸”洗发，搓头，洗澡，搓胸，搓屁股，搓大腿。
太脏了，太脏了，太脏了。先搓，后擦，继而又是刨，又是刮，足足弄了一个时辰，两个钟头，洗干净了。
哎呀，就像一头巨大的猪，被开水烫过，褪光了毛，红扑扑的。
主要是“大力丸”从小到大，没有这样洗过澡，被拾掇得太透彻，全身像被刮了皮，一干燥，紧巴巴地痛。
宦官为他梳了头，拿出崭新的衣服给换上，几乎被搓伤的皮肤，活动一下，蹭到衣服，就刺痛——刺痛中掺和着爽快。
穿戴齐整，引到小餐厅，宦官送来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到的佳肴和美酒。
在宦官的伺候下，“大力丸”享用了酒肉，觉得这一餐比他三十多年吃过的所有饭食加起来都要昂贵。
味道太他妈的香了。肉香，酒香，合起来，香得齐天了耶。
美中不足，是量太少。让放开了肚子吃，才算最好。不过一会儿估计还有好事，吃肉饮酒算什么。
夜静了。宦官领着“大力丸”走进了安定公主的内室。
内室中，烛火朦胧，熏香醉人，没有闲杂人等，惟有性感的公主和性感的江湖郎中。
男人拘谨不已，不知道怎么问安，怎么说话。不知道宫中礼仪，不知道贵族府中的规矩。但他也不傻，咕里咕咚，像一团大肉匍匐于地，恭恭敬敬地趴着，在公主面前的脚下。
安定公主温柔地说：“站起来吧。”
“大力丸”站了起来。安定公主从头到脚仔细观察面前的大个子男人，感到十分满意，露出了笑容。
男人伫立着，非常的紧张。
为了缓和他的情绪，放松他的心情，安定大长公主以甜美的口吻说：“请你来这里，不为其它的事。听属下说，你有一套了不起的棒术，我也想欣赏欣赏。”
“大力丸”听得这些话，知道贵妇人的用意了，原来是想看他舞棒。
舞棒是自己的绝活，根本无需紧张。就放松了不少。
安定公主说：“先喝点茶水，一会儿再表演。”
坐在茶几边上，和性感的公主面对面，而且公主愈来愈像一个温存的女人，“大力丸”终于平静了情绪，笑得好像乡间的野小子。
喝茶他不懂，大口就干掉了一盏。
公主再为他斟上，微笑地道：“味道好吧？喝吧。”
“好。”他说，端起来盏子，又咕咚一大口干掉了。
安定大长公主看见男人直爽，笑得像个小姑娘，胸前一对兔子乱跳。她也放开了，阅过无数男人，经验丰富，驾轻就熟。
饮过茶水，公主将“大力丸”领到一排屏风后面。
这里堪称内室中的内室，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毯子，周围的烛光朦胧而又浪漫。
“你就在这毯子上，像平时街头市上表演的一样，露一两手。”公主说，“当然这里狭小，和外面不同，只要表演两三下，就好了。脱掉鞋子，上去吧。”
听完公主的话，男人刹那间就明白了。
流浪汉是社会人中经验最为丰富者一流，具有高级动物般敏锐、准确的直觉。女人，独居，想看，舞棒。意图何在？想看男人的身体而已。
江湖男人，激动了，紧张感彻底消失，内心高兴得砰砰作响。
一直是乞丐似的流浪江湖，练出了一手好棒术，想过没想过出人头地？
实话实说，想过，想啊。但是，做官？不可能，为人做保镖？受拘束，还有什么路子？没有。
他从未想到过走女人的路子。女人中，贵妇人中，竟有对自己的棒术感兴趣的。奇迹来了！
“大力丸”闯荡江湖，不是没有碰到过有钱的小寡妇，或对丈夫软弱身体不满的女人的引诱，去安慰她们空虚，满足她们的欲望。
在野生环境中生存的男人，个头再高大威猛，内心也深藏着一些奸猾。得知性感公主的意图后，这家伙刹那间又滋生了无赖之徒特有的大胆与雄壮，如鱼得水了。
“在下只好简单地表演几下献丑了。”
“大力丸”待要去取自己的长棒，公主说：“不用棒子了。如果觉得空手不习惯，就用这根如意棒吧。”
安定公主将壁上挂着的如意棒摘下来，递给“大力丸” 。
“大力丸”愈来愈清楚公主的用意了，深深地鞠了一躬，脱掉上衣，开耍。耍一两手后，侧眼偷看公主有什么反应。
明亮的烛光，男人强健的身体，疙瘩栗子肉，对安定公主而言，真是绝妙的景色，与白日街头所见，傍晚小酒馆所见，大为不同。
安定大长公主为自己能从灰尘和污垢中发现真正男性美并攫取回来感到由衷的自豪：“辛苦你了。这就好了。来，靠近过来。坐下来吧。”
公主已经坐在了地毯上，大方地指着身边，让“大力丸”坐下来。
这真是破天荒的女性优待。
在硕大的唐朝，就算是再改革开放，甚至是酒场陪喝，在贵人面前，除非是极为亲近，像他这样的角色也是不准坐的。
江湖“大力丸”这个粗人，受宠若惊，根本不知道如何致谢，行个街头市上常来的鞠躬礼，就去穿上衣。
公主说：“不，不要穿了，你不穿衣服显得更壮硕，像是艺术雕塑。外间有多个炭盆在加温呢。难道在这里，你还会觉得冷吗？”
“大力丸”听出了公主话语中的媚惑，便将光就光地坐下，说：“不冷，我已经习惯寒冷……不是，说实话，这里对我来说，还真有点热乎了。”
“大力丸”习惯户外生活，此间燃有旺盛的炭火，确实感到有点热乎。如果能彻底脱光了身子，那就再好不过。
公主问道：“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家乡。”
“大力丸”说：“俺叫冯小宝，京兆鄠县人。”
鄠县后来叫户县，即今天的陕西西安鄠邑区。
接着说：“靠一点土地没办法活下去，从小就离开家出来闯荡了。”
公主连说：“冯小宝，好，好，好。”笑着拿过夜光杯来，斟上两杯葡萄美酒，递给冯小宝一杯，自己执起一杯，“请饮下这杯相识酒。”
安定公主问：“你知道嫪毐吧，也是秦地的名人。”
冯小宝揪起眉毛，说：“不认识他，他是干什么的？也走江湖吗？”
安定大长公主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指定不认识，他是周朝、秦朝时候的人啦。”
嫪毐这个名字，仿佛就有所指，读作“老爱” 。“老”在北方话里是“擅长”的意思。擅长某项业务。
冯小宝露怯了，但反正是文盲，不怕，请教公主。
嫪毐是个浪荡子。当年秦国派了个人质到赵国，叫嬴异人，又名子异。嬴异人有个好朋友，叫吕不韦，有钱的大商贩，供应嬴异人花销，包括嫖妓。
跟在嬴异人屁股后头鬼混的浪荡子，有个就是嫪毐。
吕不韦有一只日夜玩耍的“笼中鸟”——年轻美貌、丰姿绰约的赵国妓女邯郸姬，赵姬。嬴异人厚着脸皮伸手索要，吕不韦干脆“破家为子异” ，赌上了，整天供嬴异人花销，破费大了，何苦再留恋一个夜总会坐台女呢，于是，脱手相赠了。
相赠之时，邯郸姬肚子里已有了个胎儿，出生之后，取名嬴政。
冯小宝笑道：“哈哈哈，已经有男人播种了。”
后来嬴政回到秦国当权，老妈邯郸姬以母亲长辈身份监政，秦国调动军队的公文上，都要加盖邯郸姬的“太后”印玺。
嬴政的二爹吕不韦，和邯郸姬——“邯郸后” ，当年邯郸“天上人间”夜总会里的老搭档，承包了秦国的内外政务，整天一起在床榻上研究工作。
但嬴政十八岁亲政后，吕不韦不得不有所顾忌和收敛。邯郸后饥渴难耐，向吕不韦撒娇、抱怨。
吕不韦想到了当年在“天上人间”夜总会跟着混的嫪毐同志。
“老爱” ，司马迁说他是个“大阴人” 。“大” ，什么意思？就是“巨大”的意思啦。“阴” ，司马迁指的是身体的某个部位。
为了赵后，吕不韦暗地里开“裸派” ，就是裸体派对，裸体“轰趴” ，宾主们都不穿衣服，轻松凉快。
秦国高级干部全到场，嫪毐也被特邀来了。
到了各自展示才学环节，嫪毐光着身子，对大家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嫪毐，今天我给大家表演一段人体艺术，这是我的绝学，请大家欣赏。”
嫪毐把自己腰间的武器伸出来了，登时之间，惊倒一片。
嫪毐的武器变得越来越坚强了，他将武器插进一辆车的也不知什么地方，叫声“起！”便把趴着的车撬了起来，又叫声“走！”居然把车子推出去老远。
邯郸后心痒难耐，央求吕不韦把嫪毐弄进后宫，天天给她一个人表演功夫小品。
吕不韦拔掉嫪毐的胡须和眉毛，把嫪毐化装成宦官，送进了宫里。
嫪毐见到邯郸后，随即打开包装，让邯郸后欣赏他的独门武器“如意棒” 。
欣赏之下，邯郸后如痴如醉，欲死欲活，日日夜夜“绝爱之” ，过起了神仙日子，还给秦王嬴政生了两个弟弟，嫪毐成了嬴政的“假父” 。
邯郸后万千宠爱都给了嫪毐，与吕不韦的关系自然滑坡。
嫪毐青云直上，富贵骄人，被封为长信侯，封地跨越两个郡，是吕不韦洛阳封邑的几十倍大，权力远远超出吕不韦。《史记》说：秦国政事，皆决于嫪毐。
安定大长公主不讲后头的故事：后来疯狂的嫪毐竟想除掉嬴政，让自己和邯郸后生的孩子继位——叛乱了。
秦王嬴政让仲父吕不韦平叛。老吕抓住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车裂了嫪毐，并诛其三族。
嫪毐和邯郸后所生的两个小孩，都被装在布囊里，用棍子扑杀了。
邯郸姬，作为太后，当然也是有罪的。嬴政没杀邯郸后，毕竟是亲妈啊，软禁她在棫阳宫，再也没有男人享用了。
冯小宝嘻嘻笑道：“如意棒，嫪毐，如意棒，嫪毐。”
安定公主伸过柔软的小手来探摸冯小宝的如意棒。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早已硕大硬朗，昂首挺胸，势欲造反夺权，冲撞天下。
公主贴过身来，冯小宝极其自然地拥抱了她。
娇小丰满，一手就揽在怀中了，另一手也去探摸。天耶，不知何时已经春溪泛滥，淋漓成灾了呢。
互相“了解”了一阵，公主说：“他们把你的皮肤都洗红了，我去拿来精油，给你涂擦按摩。”
冯小宝的全身皮肤被杀猪似的刨洗，确实都擦伤了，稍微一动，紧绷绷地疼痛。
公主取来一个蚌壳，以内中盛着的润滑香油给冯小宝搓搽。
大脸，宽肩，虎背，熊腰，搓搽过的地方，柔软，舒服，再也不紧绷绷地痛了。
该搓搽粗大健壮的象腿了，公主帮着冯小宝脱掉下身的衣服。
嚯，不是三条腿也是两条半。由于十分粗大，自然特别耗费润滑油，而且，越搓搽越膨胀，最后，把一蚌壳精油都用光了。
冯小宝闯荡江湖，卖假冒大力丸，玩弄棒术，每日早晚出摊，夜间睡眠解困，并没有什么欢乐活动。此时，三十来岁，腰下火起，极是厉害，难以自控，不待公主扔掉空了的蚌壳，就粗手粗脚，来撕扯人家的衣服：“嫪毐，来了。”
公主穿的是睡衣，一撩即开，一抹即掉。
娇小性感的美人儿，既光滑又囫囵，既被迫又主动，让丰硕的如意棒上来救灾，堵塞水灾的管涌。
热血在公主的体内沸腾，只觉得健美的冯小宝肉体十分完美，像是石雕的大力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容纳不够。
体能在冯小宝的火山上喷薄，只感到娇小而成熟的公主仿佛突然被灌注了生命，一次又一次地诱惑他埋头冲锋。
实际上，安定公主和冯小宝两个，年龄差距已如母子。但是，别忘了，动人的情景，演绎在唐朝。唐朝，哇呜，唐朝人，谁还管年龄啊！
03
神都洛阳，暮春季节。洛水川上，牡丹盛开、观者如云的辰光已经过去，但北邙山上，气温稍低，花期仍在，适宜观赏。
武照约了安定大长公主、女儿太平公主和内史——女秘书上官婉儿，早朝后到北邙山上赏牡丹去。
早朝快散的时候，安定大长公主、太平公主李令月都到了，车马在宫苑里候着。
上官婉儿是跟着太后上朝的，随着散朝的文武百官走出来，被闺蜜李令月邀到了自己的车上。
武太后的豪华车驾也已备好了，几个宦官服侍太后上车。
另有两辆乘车，一辆是两个御医和两个太监，一辆坐着几个侍女。
羽林兵士，骏马开道。车队后面，同样是保安兵马。相继出了玄武门、圆璧北门和龙光门，顺着宽敞的黄土大道，驰往北邙山。
北邙山，名称很多，海拔不高，酷似丘陵，却东西横亘数百里，主要脉段就在洛阳城北，黄河南岸，凡三十三峰。有的资料上说，是一道洛阳屏障。
流传千载的佳话说：“生在苏杭，眠在北邙。”夸赞北邙山是冥居的好地方。确实不错，皇帝、亲王、豪门、显贵，寝冢累累，无有闲土。
北邙山主要是土质优良。
成山之土，以风尘积淀为主。是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的精细黄土由世世代代风运而来，堆垒而成。
北邙山，说是山，实际状况呢，地势平缓，高敞空旷，中间高，北南两面低，黄土深厚，黏结性好，坚固致密，不怎么渗水。挖掘下去，也能收拾齐整，深处建造穴室，石、砖券砌之后，压力均匀，千秋如一。
北邙山为东西走向，朝向洛阳城区的一面，向阳岭坡，起伏较缓，阳光照射充足，昼夜温差较大，松柏碧草间，清泉溪流溅溅——这说的是唐朝，后世如今，干旱得咯吧咯吧响，彼一时此一时也。
阳春三月，遍山野花竞相开放，龙柏、连翘、杜鹃、牡丹，各抱地势，争辉夺艳。
北邙山尤其适合牡丹生长。
洛阳牡丹的原生地就在北邙山的阳坡。独特的地势和小气候，成为最宜牡丹生长的自然条件，所植牡丹花朵大、花色艳、花期长，最是耐看。
曾记得，那是……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晚春时节，武照和李治一起上北邙山来赏牡丹。
那时候，刚到洛阳，是处新鲜。西苑的牡丹也去观赏了，显仁宫，十六院。晚上，深夜，酒后实操，胜仗连连。
上北邙山那天之前，武照和李治过了几个娱乐而愉快的夜晚，心情十分地好。
北邙山上的牡丹，吹着凉快的小风儿，开得正欢。
北邙山土质沙黏合度，酸碱适中，适于植物生长，牡丹尤为天下奇。皇家和贵族喜爱牡丹，风气渐渐渗入民间。北邙山既是牡丹生长的“最宜”之地，民间养花育花高手也应运而生，神朵仙葩不断出现，惊喜洛阳，名播天下。
那天，青年干部、洛州司马狄仁杰带着两个随役，安排得很好。
小狄介绍说：北邙山之巅，谓之翠云顶，旁边的两个村子，一个叫“宫右” ，一个叫“观左” 。两个村子家家栽植牡丹，牡丹花师花匠很多，奇花异卉也常出于他们的花田。
“宫右”和“观左” ，村庄各位于上清小宫和青牛小观之一侧。
李治当时不忍看见宫、观的朴素清淡，命狄仁杰造出计划上奏，由朝廷府库支应，扩修两处瑞居福地。
“宫右”和“观左”的樱桃，鲜红小巧，晶亮欲滴，滋味鲜美。
“宫右”和“观左”的牡丹，红、黄、紫、白，双色重瓣，丰硕养眼。
当地牡丹专家说：“神花牡丹，知道圣上圣后驾临，提前开出了双头大花。并蒂双头，均衡盛开，以前从没有过。”
狄仁杰聪明地接话说：“前所未有，正应了当今圣上和圣后，可称‘二圣’ 。”
李治夸赞了培育“双头二圣”牡丹的花匠宋单父，且命贡进“双头二圣”嘉奖文武大臣。
宋单父也被朝廷食货监花木果蔬司录用为“皇家牡丹博士” ，到京师长安的皇家苑囿做了园丁。
好笑的是，上元二年正月，老专家宋单父加温催花失误，坏了大事。
武照想起那场闹剧，自己忍不住偷偷乐了。
上元二年，是公元675年，正月二十一日，寒冰如铁，又降大雪。
雪后初晴，武照酒后微醺，欣赏庭前几株开得正好的腊梅。小上官婉儿嘴巴乖巧，说：“腊梅忽然大放，来助天后酒兴。”
腊梅既然绽开，园中亦应有他花迎雪？于是，乘辇往上林苑赏花。
苑圃中各样花木，多是一派枯枝，莫讲赏花，青叶也无。惟有腊梅在开，迎春、水仙、天竺孕苞待放。
大花师宋单父走来感谢天皇天后大恩。武照问宋单父，有无技术让牡丹在冬季盛开。宋单父拜禀说，天后有旨，臣下可以火炭加温，令牡丹十天半月迎风盛开。
武照一听，喜不自胜，正需树权立威，“牡丹听命严寒盛开”似乎可以一用，遂吩咐保密操作。
天公作美，第八第九日，又降一场大雪。武照派太监到上林苑查问宋单父，牡丹开花时日已到，准备得怎么样了。宋单父夸过海口，将五百株牡丹以布幔围起来，千余盆炭火燃烧在牡丹脚下，万紫千红，似乎可期。
宋单父等，汗珠涔涔，请求宽限三日。武照准许。
二日午餐，武照又饮了酒，午后半醉赋诗，提笔写出：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归。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
御宝既成，召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看了，命令太监拿去张挂，传懿旨于百官，明日可至上林苑，随天后一道观赏，共乐。且命御膳房，预备明日赏花酒宴。
牡丹眼看要“遵旨盛开”了，当天夜里宋单父等加火太猛，竟将帷帐之内几乎催开的牡丹尽数烧蔫了。
荒唐，荒唐，大荒唐。武天后看在宋单父多年勤恳的份上，严厉训斥之后，命他将烧坏之牡丹打捆背回洛阳北邙山老家，命皇家园囿将其除名。
车驾到了翠云峰，武照下车时，忽然笑出声来。
上官婉儿恰好走近来服侍天后，问天后有何趣事，如此愉快。
武照说：“想起上元二年，贬逐牡丹。宋单父由洛阳去长安宫苑，服务多年，最后背着‘焦骨牡丹’返回北邙山。他若不是大意，岂非多方圆满？”
上官婉儿也笑了：“文武百官并未为怪，只觉好笑，皆由于天后仁慈，众人颔首，并不挑剔。”
“问一问宋单父在否，朕要看一看他回到北邙山之后的功绩。”
地方干部回禀武照，宋单父已过世有年，其子孙继承事业，功绩不小。据说宋单父生前念念不忘朝廷恩情，时常念叨天皇天后的盛德。
观赏了附近的大片牡丹，“宫右”和“观左”两村庄献酒食给武天后的团队，皆大欢喜。
武照和安定大长公主被簇拥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坐在她们两边，余人依次续坐，快乐用餐。
餐后，又在翠云峰头吹风，瞭望洛阳一川。
自从成为神都之后，洛阳抖起来了。
唐朝的大气没有污染，看到宫墙直立，殿宇金黄，洛水似银带，里坊如棋局，一切成就皆拜天后所赐，众人躬表敬服。
下午，下山，回城，回宫。武太后在文清殿设晚宴。
武太后自己已无什么饮宴兴致了。开宴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后除非关键环节，并不像以前那样情绪饱满。当然也不是很明显，一般麻木分子不会发现，很少参与太后宴饮的更不会发现，安定大长公主发现了。
宴会后，武照躺在睡椅上跟安定公主说话，顺便让上官婉儿揉按颈肌和肩膀。
安定公主细心地问武照要不要御医诊断。
武照说不要：“以前每睡之前，喜由婉儿读诗念文，近来喜由按摩博士按摩全身，解除困乏，方好入眠。”
“是的。凡是不上朝的日子，前来问候太后的人，也都一概不予接见。”上官婉儿说，“太后身心疲劳，婉儿有时颇愿襄助，苦无良法。”
安定公主说：“许多事情，烦扰圣心。目今朝政稳固，四夷归服，天后也该为自己考虑，如何从根本上恢复健康了。”
武照道：“御医的汤药也在继续服用，可是近来似乎无效。”
“宫内御医也好，民间郎中也好，凡是身体的根本有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汤药，也只是比没有稍微强一点而已。”安定公主说。
武照笑问：“御医、郎中，他们的汤药皆无效用，莫非公主还有‘根本大法’解决疑难？”
“人之疾病、不适，多在于阴阳失和。阴阳之说，附会特多，不是为臣所能理解的。可是，为臣知道，天生万物于世，亦同时赋予万物般配之理。阴阳相和，方有圆满成长。
“太后辅佐病弱的先皇，迄今已有三十年的岁月。专心诚意，心系社稷，卓越成就，人神共知。太后超过历代英主，这是智慧和精力换来的。
“简而言之吧……”安定大长公主说到此处，犹疑片刻，要求两侧侍立的宫女退下去，“婉儿也去休息一下吧。”
当所有的侍女，当上官婉儿，她们都退出去之后，安定公主向武照倾过身体，贴心地说：“太后头脑和精神都十二万分优秀，可是，玉体仍是女体，亦即是‘阴’，需要阳气调和，毋庸讳言。长久操劳，阴阳失调，衰弱无趣，就会像病了一样。长此以往，难免真的成为疾病。”
“哦。”武照说，“公主的理论甚是有意思。以前也曾这样思想。自从年岁变长，觉得进入‘中性’人生，阴阳之事乃系青春男女抑或中年男女之所侧重，加之朝廷政务繁忙，一心不愿二用。莫非，问题正在此处？”
“当然，当然。依臣个人体会，千万不能自我划入老龄一族。”
“那该怎么做呢？”武照想听安定公主说出更多“体会”来。
“臣有深切体会，不老则不老。不以自我为老，则真的不老。调整这种根本失调的方法，只有一个，非常简单，亦即以‘阳’补‘阴’，玉体吸收阳气，以补充阴气之失，保持圆满，保持旺盛。太后必定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至此处，安定公主露出颇有深意的微笑。
以心传心，武照也露出会意的笑容：“公主所说，拨开云雾。过去以为自己年老，一心忙于政务，忽略了此事的重要，而不知不觉。公主聪明伶俐，身心保养如此精致，人像三十岁似的年轻，一定知道具体的灵药吧？”
安定公主说：“自然了，若非如此，臣也不敢建议。太后其实今生一直生活在宫中，政务繁重是实，比之其他女性，总算养尊处优，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臣下苍老。若说臣像三十岁模样，太后至多二十八岁。”
“若看皮肤，真不稍差。”武照开心地大笑起来，“若论心性，此刻已被公主燃起火来了。”
安定公主看着武照的眉眼，艳笑，道：“过去，秦朝的霸王皇帝嬴政派人到东方大海的蓬莱仙岛去找长生不老灵药，花掉无数经费，也终无法找到。”
武照也艳笑了，“嬴政无法找到，公主比他能干。”
安定公主道：“臣下近期得到灵药一枚，效果比之预想，好过千倍。看到太后阴阳失调，想要把这枚灵药献上。不用臣多说，太后的健康，关系社稷万民的福祉，如果太后真能接受这枚灵药，臣就敬获福德，感激不尽了。”
武太后的眼光何等敏锐，在安定公主说这最后一段话时，发现了不少玄机。于是，微笑着，意味深长地道：“这倒要谢谢公主了，朕会欣然接受。但毕竟事关床榻，公主想必一定亲身试用了灵药吧？”
这个询问，太直接了，安定公主不由得红了脸。
“是这样的……禀告太后，此等事体，一旦影响到太后玉体，抑或效果打了折扣，臣虽万死，不足以赎罪，所以，所以，试用，试用……”
安定公主话音愈来愈微弱，连自己都为自己气愤：话怎么说到这里了？武照若怪罪自己献上的是“二手货” ，是“旧货” ，那就坏了大事了。
公主不知道武照是要怪罪，还是要询问“试用”的情形和体会，脑门子上浸出了微小的汗珠儿，呼吸也急促起来。
把安定大长公主的心头乌云吹散的，是武照难得出现的开怀大乐：“你这样用心细腻，用身无私，实在难得，本朕十分感激。只觉内中跃跃，只想快点试用一番，看与你所感一样有趣也否。”
武照知道安定公主整天过着充满情欲的生活，接着追问安定公主试用灵药的具体感想。
04
安定大长公主享用冯小宝，确实发现远远超过预期效果。
说实话，她把这枚还春灵药献给武太后，立功是立功，高兴是高兴，宝物要脱手，内心深处毕竟也不是个滋味，难免十二万分的可惜。
如果把灵药悄悄留给自己，没人知晓，武太后也不会怎么着。
可是，不知怎的一步一步就把冯小宝当做“人情”献给武照了。
近期在皇族女眷中，暗地有些传言，也是根据武照执掌朝权的趋势来的，说武照重用武家人等，今后对李氏宗族的迫害可能要加重了。
安定大长公主不傻，她自己也有感觉。
如果风险降临，公主们和亲王们不同，一般不会有性命之虞，但相当程度的苦难无法避免，所以作为公主，得为自己铺路。
风险降临的时候，不说延续云天雾地的情欲生活，保持佳肴美酒的基本幸福也是好的呀。所以，不知不觉就把宝贵的还春灵药拿来卖人情了。
已经把“灵药”卖了人情，怎么办？只好卖得高一点，收入多一点，好确保武照日后能对自己特别关照。
于是，安定公主向武照凑得更近一些，悄悄密密地地介绍：“这么说吧，简单说吧，形容说吧：如意巨杵，直达心坎。”
“大力丸” ，硕大无朋的“还春灵药” ，神都北市出身的假药郎中冯小宝，要派大用场了。
冯小宝和安定大长公主过的是蜜月般的日子，但冯小宝渐而感到不安。
以前街头卖大力丸，耍弄木棒，每天都提着劲，担心收入差，现在每日每夜都有好事，不但好玩好睡，还有好吃好喝，然而，整日整夜在卧室之内，软垫之上，陪一个女人，耕一片田地，没有任何别的事情可做，可谓锦衣玉食，无有正事。
安定大长公主不让消息外泄，因而彻底禁止冯小宝出去。
从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浪荡江湖。如今虎困牢笼，熊披缰索，髀肉复生。对于一个出力讨生活惯了的大男人，对于一个在阳光下奔波卖艺被人围观叫好的大男人，有点无法忍受。
冯小宝即使夜多日久，厌倦男妾生活，也无法重回江湖了。
安定大长公主，跟一般市井寡妇、坊间欲女以及红杏出墙的人妻，全然有别。冯小宝假若说，在这里的软垫上腻歪了，要走，漫说逃不出对方的掌心，就是一条，对方为了保守淫荡生活的秘密，甚至也会暗地里把他杀死。
冯小宝单纯，直肠子，武器大，脑子也不是非常小，并非连离开公主的坏处也看不出来，并非连暗藏的生命危险也不去感觉了。他毕竟是个下等人，逢事先考虑自保是下等人的正常脾性。
当然冯小宝也根本不算什么受委屈，相比众多同等级别的男人，他是享了大福的呢。
夜晚，安定公主和他一起在软垫子上过夜，过生活。
近几日，女人似乎变得十二万分的贪婪，各种活动雕塑，艺术造型，玩呀么玩不够。
心满意足，已是后半夜，安定公主表情微妙地说：“已推荐你到朝廷宫中上班，收拾收拾，明晚送你入宫。太后已答应了，是绝对不容许拒绝的，你只有恭敬从命。”
冯小宝还能有什么说？除了默默听从，恭顺应命，无他。
次日，安定大长公主向冯小宝介绍宫中的各种礼仪，告诫他宫中的规矩，尤其是不可逾越的各种红线。
冯小宝做过各种各样的猜测、设想，没有料到命运会有这样的转机。
次日天黑下来，冯小宝被塞进一辆篷布密围的专车，送入了洛阳太初宫。
“大力丸”好奇啊。一下车，就目不暇接，好奇得紧。
不说别的，单是烛光，在安定大长公主那个内室，已比庶民百姓家中亮堂千倍，而此刻的洛阳宫中，殿堂高大无比，烛火之亮胜过白昼。
稍微瞥一瞥四周，莫言百姓的穷家陋室，便是比较一个“蜜月”所居的安定公主府堂，也是天渊之别。如果说此处是高穹皎月，其他皆为草丛萤火。
“走过来吧。”冯小宝听到了声音。
乍入耳朵，疑为铃响。声音中清脆的金属弹性令人惊讶。
冯小宝反射似的向御座看去。看到了一个状似美少女的高贵夫人，那般高贵气质，逼使身量高大的冯小宝连忙低头，自惭形秽。
“这就是天后吗？这就是圣后吗？这就是太后吗？”冯小宝在心里大叫。
是的，这个大殿是“仪鸾殿” ，正是太后，尊位于仪鸾殿中。
仪鸾殿在太初宫中相对偏后，相对清静，相对没有人事打扰。现有牛马太监各一人和宫女莺子燕子各一人服侍。
牛马太监，非是服务如牛马之意，而是武照刚刚钦定的两个太监，一个称“牛宦官”牛官，一个称“马宦官”马官。莺子、燕子，是两个乖巧的小宫女，刚刚认领了新名号。
牛马太监的称谓和设置，莺子、燕子的指派，都从侧面反映了武照青春之心并不衰老的趣味性。
由于安定大长公主的挑逗，武照转眼便想通了。
男人贵为天子者，粉黛三千，宫娥无数，随其任意行乐。杨广，李渊，李世民，哪个不是武器高举，八方宠幸呢？
今吾武照已是天下女主，万乘之尊，岂消受不得一二个雄男子耶？
若不消受，天理何在？公平何在？
今若尽出三宫六院之女流，精选九州刚勇之猛男，蓄入内庭，早晚应承，天下又岂奈我何？
武照唤冯小宝“走过来吧” ，若搁在与安定公主实操之前，非犯愣怔不可，好歹和安定公主欢度了一个蜜月，知道贵族妇女缷却服饰，玉体光鲜之时，已与草堂糟糠甚至雌性动物无有差异，巴不得男人放出手段，与之博弈。
牛马两个太监，在仪鸾殿内侧一室布置晚膳已迄，拜请武太后与贵客进入享用。
武照说：“跟我来吧，看你能饮几杯？”
室内几案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酒肉。
武照邀冯小宝相对坐了，擎起酒盏示意，饮下。然后吃肉。
肉煮得很好，可能是驴肉？鹿肉？
在西汉王朝，后宫殿中省尚食局和良酝署，连御用调料都是普天下采购的。唐廷武照的时候，继承了先皇上李世民的务实作风，不使扰民，形善味佳即可。
武照想起原洛阳宫后苑凝碧池畔小暖阁的情景。先皇上李世民，榻上老英雄，宠幸十三岁的小武照，还细心地询问，怕她经受不起初临的宠幸。
李老皇上破了她的生涩花蕾，却又使她旷置后宫，不得着落。
与李小太子雉奴偷情，那时节反应多么灵敏，二人何等激动啊。成为人妻、皇后，生育，摄政，人生之“尽兴”便不那么经常了。
李治号称喜爱女色，但他有生以来就身子虚弱，没有本领对垒健康强壮和充满精力的武照，使她时时获得满足。
神功术士郭行真，开发了出墙红杏的滋味，后来……
这个冯小宝，比较郭行真，又有几多强盛？
武照很是欣慰，看到冯小宝，自己已经有了一些期待了。
这说明安定公主说的不错，青春并不苍老。连进数杯之后，竟然情思勃勃，欲想“宠幸”面前的大男人。
由于酒力燃烧，冯小宝最初的紧张已然消失。武太后那超过一般人想象的“年轻”而迷人的肉体魅力，由于内心期待而自然变得甜美的姿色，使男性忘记一切，深深陶醉。
安定大长公主进献的“还春灵药” ，要享用了。
大唐第一牡丹花，要被欢愉无比地浇灌和滋润了。
武照脸上现出年轻女性般的光泽。己经好久不见的清新朝气，自体内滚滚涌出，洋溢在“还春灵药”周围，让“还春灵药”昂昂扬扬，坐卧不住。
武照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几案一端，挥手让冯小宝随她进入膳堂一侧的内室。
内室里，烛光粉红，熏香娱人。莺子和燕子，一对小女子，只着简单的内衣，侍立于早已铺好的大榻之尾。
武照示意冯小宝为自己宽衣解带。
酒劲冲脑、怒火烧身的“大力丸” ，已不管她什么武后、武太后，伸手上去便将她剥了个精光。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粗鲁暴烈，不仅没有让武照反感，反而让她呼吸急促，忙忙乱乱竟然去拉扯冯小宝的衣装，帮他剥得像个巨大的光猪一般。
冯小宝身体壮硕，压在软榻的哪个地方，软榻就呻吟歌唱。
武照笑起来，醉眼朦胧地说：“大唐猛男子，榻也受不了啦耶。”
冯小宝，早已火热发烫，巴不得投身草地水田，扳住玉体，埋头苦干。
武照多年不曾遇着这样豪爽的侣伴，虽说年龄已过华章六秩，受到深入激励，犹然情兴大发，粉团酥胸，通货膨胀，不由自主地便将玉体高高叠起，做出优美姿态，迎接贵宾仪仗队。
确实太不简单了。倘是民间人家糟糠，终日操劳农活，中年即已关节僵硬，老态纵横，哪里还能做出艺术体操来呢？
实际操作，间隔中，也做交流。
武照轻声问冯小宝何以雄壮至此，冯小宝身体受着酒色刺激，脑子也活泛疯狂了，说在高山之上得到一个异人传授的秘方，能够入炉锻炼，通宵不倦。
侍立榻尾的小侍女莺子和燕子没有太后吩咐，插不上手，帮不上忙，闲得发急，只在那里喘息不止，抑制不住。
薛怀义传
任见 著
本书简介
任见先生所著女皇武则天面首薛怀义的传记。
任见《薛怀义传》
目录
本书内容简介……………………
第一章 北市发迹………………
第二章 西苑恣意………………
第三章 神州恶风………………
第四章 寝宫重任………………
第五章 势倾朝野………………
第六章 圣神皇帝………………
第七章 继嗣困境………………
第八章 云苫雾罩………………
第九章 孽火映空………………
第十章 天朝梦美………………
著者任见简介……………………
后山学派燕山小队（原京北燕山书屋）编辑
~ 1.多位北大博士推荐：任见先生的《大唐上阳》（15卷），与众不同的认识价值。
2.后山学派杨元相、鸿翎[台]、刘晋元、时勇军、李闽山、杨瑾、李意敏等诚挚推荐。
3.后山学派杨鄱阳：任见先生当年有许多思想深邃、辞采优美的散文在海外杂志和报纸发表，有待寻找和整理。
国家出版基金优秀项目《丝路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