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畔的“土皇帝”
1949年秋,随着兰州战役的结束,马步芳作为西北军政长官的统治宣告终结。他并未遵从蒋介石要求其“死守西北”的指令,而是选择了一条通往流亡的道路。当年8月下旬,他下令将多年搜刮积累的财富,包括据称数量惊人的黄金、白银、珍贵皮毛以及各种古董文物,分批空运。
其中最为人瞩目的是动用数十架飞机,将据信重达数吨的金条从兰州紧急运往南方。他本人则与超过两百名的家眷、亲信及随从,乘坐包机先行离开兰州,经由广州,短暂逗留香港后,于1950年初抵达埃及首都开罗,随后一部分家眷被安置在沙特阿拉伯的麦加。选择埃及作为主要落脚点,部分原因可能与埃及在伊斯兰世界的影响力以及当时相对宽松的入境政策有关。
抵达开罗后,他在开罗市郊购入一处带有花园的豪华宅邸,并将其内部按照他在青海时的公馆风格进行布置,墙壁上悬挂着大量从青海寺庙或民间搜刮而来的唐卡、刺绣以及鎏金佛像等艺术品。
他不满足于此,为了更方便地满足其生活需求,又长期包租下尼罗河畔一家高级酒店的整个顶层,将相邻的数间豪华套房打通,改造成一个庞大的私人空间,供其与随行的多位妻妾及侍从居住。在此“行宫”内,他延续着在国内时的排场,生活极度奢靡,每日宴饮不断。
在一次于亚历山大港举行的侨商聚会上,马步芳在酒后向人提及,自己当年在青海西宁的公馆里,养有三百多侍女,并且每日仅用于她们购买化妆品的开销就高达二十块银元。
这种言论传开后,进一步加深了当地侨胞对他利用权势搜刮民脂民膏的印象,使得马家在当地华人社群中更加孤立。他似乎并未完全接受自己已是失去权力的流亡者这一现实,其行为模式仍然带有浓厚的“青海王”印记,试图在尼罗河畔复制昔日的权威与排场,但这终究只是脱离现实的幻影。
家丑岂能不外扬
马步芳的侄女马月兰,在少女时期随家庭一同流亡埃及,投奔伯父马步芳寻求庇护。马月兰的父亲马步荣是马步芳的兄长,早年去世,马步芳因此对其遗孀和子女负有照看的责任。据称在1957年,当时年仅18岁的马月兰在马步芳的开罗宅邸中遭遇了不幸。
相关记述声称,马步芳利用其家长权威和封闭环境,对失去父辈保护的侄女实施了侵害。事件发生后,据称马步芳并未表现出任何悔意或不安。有记录提到,事发次日,他如同常人一般前往开罗著名的旅游景点吉萨金字塔群参观,并且兴致颇高地在狮身人面像前拍照留念。
马步芳在青海统治时期,其强占民女、迫害异己的行为就已广为人知,这种将权力滥用于私人领域的行为模式,似乎并未因流亡而改变。
父辈的战争与儿子的挣扎
在马步芳沉溺于过往权势幻影和个人欲望的同时,他的独子马继援,则在流亡岁月中展现出一种试图与父辈切割并寻求新方向的姿态。马继援并非纨绔子弟,他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十五期,并在抗日战争及随后的内战中担任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曾任国民党第82军军长,被授予陆军少将军衔。
作为马步芳军事力量的主要继承者,他亲身参与并指挥了国民党军队在西北地区的最后抵抗,包括兰州战役等关键战斗。战败流亡后,与父亲的固守旧习不同,马继援似乎更倾向于适应新的环境。抵达埃及后,他选择进入开罗大学攻读阿拉伯语和穆斯林文化相关课程。在公开场合,他常常穿着西式服装,努力学习当地语言,并尝试参与一些学术或社交活动,试图融入埃及的上层社会或知识分子圈层。
有报道称,当在课堂或社交场合被问及关于国共内战,特别是残酷的西北战场经历时,马继援通常会避免正面回答,有时会以“战争是上一代人的事情”或类似的表述来回避深入讨论。另有资料称他时常独自阅读一本据说是1936年底至1937年初,在追剿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过程中,从一位牺牲的红军战士身上缴获的《古兰经》。
与马继援的相对低调和试图融入不同,马家的女性成员则更直接地承受着流亡带来的压力和歧视。马步芳的原配夫人马琉兰,在开罗坚持遵循西北穆斯林妇女的传统,外出时常佩戴面纱。她的身份以及与马步芳的关系,使她在日常生活中屡遭不便和羞辱。
在当地市场购物时,一旦被摊贩认出身份,就可能面临价格欺诈,甚至遭受当地人用阿拉伯语的公开议论和指点,称其为“那个中国军阀的太太”。尤为令人难堪的一幕发生在1958年开罗华侨社团举办的春节联欢活动上。
当组织者宣读捐款名单,提及“马步芳先生及其家属捐赠若干埃镑”时,台下有华侨公开表达不满,直言这笔钱是“沾满了青海人民血汗的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沙特阳台上的“末日审判”
1957年,台湾当局任命马步芳为“中华民国驻沙特阿拉伯王国大使”。这一任命在当时引起了一些争议,但台湾当局可能考虑到马步芳的穆斯林身份、在中东地区的人脉关系(例如他曾于1938年、1942年两次组织朝觐团前往麦加,并与沙特王室有所接触),以及在冷战背景下拉拢穆斯林国家的需求。
马步芳并未珍惜这个能够提供政治庇护和一定国际地位的职位,其个人行为最终导致了一场震惊中外的丑闻,彻底终结了他的政治生涯。事件发生在1961年的沙特阿拉伯港口城市吉达,当时“中华民国驻沙特大使馆”设于此地。据多方报道,导火索依然源于马步芳对其家族女性成员的控制和侵害企图。
当时马步芳再次试图对其侄女马月兰(或据称是马月兰的妹妹)图谋不轨。为了反抗或揭露马步芳的行为,马月兰在情急之下冲到了大使馆官邸的阳台上。她站在阳台上,用汉语和阿拉伯语交替哭诉,向楼下围观的人群控告马步芳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乱伦和迫害家人。
她的举动迅速引来了大批当地民众和一些外国人的围观,据称人数达到近八百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公开控诉和围观,身处大使馆内的马步芳恼羞成怒。情急之下,他抓起身边的一本《古兰经》,砸向阳台上的马月兰。
书本在空中散开,从中散落出一些纸张。据称,这些纸张是数张女性的裸体照片。有说法指认,这些照片是马步芳早年在中国西北统治时期,强迫一位或多位汉族女性(有说法指是女学生)拍摄并私藏的。
发生在外交官邸的家庭伦理剧,加上涉及宗教象征物和不雅照片的元素,迅速被在场的媒体和人士传播开来。《中东时报》等当地及国际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引发了广泛的舆论哗然。沙特阿拉伯是一个严格遵循穆斯林教法的国家,此类事件在当地被视为严重败坏风俗、亵渎宗教的行为。沙特王室对此事件极为震怒,认为马步芳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外交使节的形象和沙特的声誉,遂通过外交途径向台北的台湾当局提出了强烈抗议。
面对来自重要邦交国的压力和国际舆论的谴责,台湾当局无法再包庇马步芳,于当年迅速作出反应,宣布撤销其驻沙特大使职务,并将其召回。这场发生在吉达大使馆阳台上的事件,被后人称为“阳台事件”或“阳台丑闻”。
青海梦断地中海
被撤职后的马步芳,彻底失去了政治光环,生活也愈发落寞。他身边的佣人回忆,他时常反复观看一部拍摄于1938年的纪录片《建设新青海》。影片中,年轻的马步芳骑着白马,意气风发地视察水利工程,身后是十万民夫用血肉之躯辛苦修筑的高原公路。
他早年的军事生涯也并非全然是败绩,例如1933年联合宁夏的马鸿逵,运用“骆驼骑兵”出奇制胜,击败了企图进入西北的孙殿英的装甲部队,这场“四马拒孙”战役的胜利曾让他获得蒋介石亲授的中正剑。而在1945年日本投降时,他一面下令西宁全城商铺悬挂国旗庆祝,一面却躲在公馆里清点从藏区部落收缴来的大量麝香——这些珍贵的药材,后来成为他在中东打通人脉关系的硬通货。
临终前,病榻上的马步芳据称突然挣扎着想要起身,用嘶哑的临夏方言狂乱地嘶吼:“把青马(指青海军阀马家军)的旗子插到天山上去!”这句充满杀伐意味的嘶吼,吓得旁边的埃及护士打翻了药盘,以为这位异国老人在念着什么可怕的诅咒。他最终也未能魂归故里,客死他乡。
时至今日,在开罗的老城区,偶尔还能遇到一些带有甘肃口音的回族后裔。他们行事低调,谨慎地自称为“马哈茂德家族”。当地的导游在介绍时,仍会指着他们说:“看,那就是过去那个中国军阀的后代。”马继援的孙子侯赛因,后来在著名的爱资哈尔大学教授汉语。课堂上,好奇的学生们最爱追问他:“教授,您的曾祖父,真的像传说中那样霸占过五千个女人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侯赛因只能报以苦笑,然后翻开课本,继续讲解“丝绸之路”的章节。那条古老的商道,曾见证过马家先祖护送左宗棠收复新疆的功绩,但那段尚算荣耀的历史,早已被马步芳的恶名所彻底淹没,消散在尼罗河的滚滚波涛之中。
参考资料:[1]刘景华.马步芳军阀集团兴起的社会历史背景[J].青海社会科学,2007(5):123-126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