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在卫府残破的屋檐上时,沈醉欢正将最后一只珠钗塞进卫衔玉掌心。玉器相击的脆响里,她望着未婚夫青白的指节:"当真要托付给顾长策?"
卫衔玉咳嗽着替她拢紧狐裘:"顾家军明日开拔北疆,待他得胜归来......"话音被寒风撕碎,沈醉欢望着他咳出血丝的帕子,终究咽下了追问。
三年时光在战报里翻页。当顾长策挟着边关霜雪叩开沈府大门,玄铁甲胄还凝着未化的冰碴。他解下染血的披风,却从怀中捧出完好无损的定亲玉佩:"卫兄临终所托,顾某不敢有负。"
红烛燃至天明,沈醉欢攥着卫衔玉的绝笔信枯坐喜房。信纸边角被她抚得发软,那句"醉欢吾妹,勿念"洇开墨痕,像极那年落在帕子上的血花。
变故发生在腊月廿三。沈醉欢跌落冰湖时,瞥见顾长策目眦欲裂的脸。再醒来时满室药香萦绕,菱花镜里映着男人熬红的眼睛:"我是你的夫君。"
失忆的岁月浸在蜜罐里。顾长策总在寅时下朝,靴底沾着御史台的晨露,亲手煨她最怕苦的药汤。春日教她策马,缰绳永远虚握在他掌心;夏夜观星,他袖中总备着驱蚊香囊。直到某日整理旧箱笼,半幅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刺痛了眼睛。
记忆复苏于某个雪夜。沈醉欢嗅到顾长策衣襟上的沉水香,忽然想起冰湖那日,这味道曾混着血腥气萦绕鼻端——他纵马跃入冰窟时,肩甲撞碎的冰棱划破了下颌。
"卫家田产被侵占,是你暗中料理的?"她攥住男人正在添炭的手。火钳"当啷"坠地,顾长策喉结滚动:"卫兄临终说,要你余生安稳。"
真相裹在边关密报里辗转而来。当年卫衔玉病榻缠绵,原是遭人下毒;顾长策三年间彻查旧案,将真凶押解回京那日,正是他们成婚的第三载春秋。
上元灯节,顾长策系好她斗篷系带时,指尖擦过颈后旧疤。万千灯火映着男人眉宇:"若你仍想离开......"话音未落,沈醉欢将温热的手炉塞进他掌心:"卫家哥哥求的是我平安喜乐,如今,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