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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总带着未写完的诗性,

濡湿了青石板上的《瘗花铭》。

我蜷在临河画舫的尾舱,

看墨锭在端砚里晕开塞北风沙的浑浊。

你寄来的垂柳枝斜插在越窑秘色瓶中,

枝条上凝结的霜花正一滴一滴坠成《江南春》的韵脚: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去年在灵隐寺求的朱砂笺突然浮出字迹,

分明是你簪花小楷写着:“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笔锋陡颤,松烟墨溅上袖口绣的并蒂莲。

这让我想起在虎丘塔下初遇那日,

你执意要用螺子黛在我掌心画下山河纹样。

暮色漫过剑池时,你忽然抓起我染墨的衣袖擦拭唇脂,笑着说:

“这唇脂的颜色倒比薛涛笺上的桃花渍更艳三分。


”那时我们都不曾预见,后来我在大漠烽燧间描摹你面容时,

羊皮纸吸饱的月光竟比敦煌壁画上的菩萨泪更寒凉。

更深漏断时,我常对着铜镜练习你教过的远山眉。

螺黛勾勒的弧度总在烛火将尽时模糊,

如同《枕中记》里消散的黄粱炊烟。

妆奁底层压着你在寒山寺赠的犀角梳,

齿缝间缠着几缕青丝,

在月光下投在宣纸上的影子,

恍惚似半阙《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

昨夜风急,恍惚听见有人轻叩舷窗,推窗一看,

原是梳齿间的发丝被风拂动,在《辋川图》上轻轻勾连,

恰似那年我们在西子湖畔放走的纠缠纸鸢。


雨落无声的季节最懂人心,

将满船诗稿打作《霓裳羽衣曲》的残谱。

我学着你烹茶的手法煨热陈年普洱,

天目盏里浮着的雨丝竟旋成《春江花月夜》的纹路。

你留下的和田玉镇纸突然沁出细密水珠,

滴在未干的《落梅赋》上,晕开“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的墨迹。恍惚间,仿佛听见你嗤笑:“

偷临我的瘦金体,倒把‘长恨此身非我有’的‘恨’字写岔了笔锋。”

塞外的雪总在桃花将谢时回访江南。

我裹着你缝的狐裘立在断桥残雪处,

看柳絮与雪霰在风中跳着胡旋舞。怀中的铜手炉刻着《长门赋》的残句: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炉灰里埋着的迦南香突然爆出火星,

烫穿了夹层的薛涛笺——那竟是你用胭脂写的《无题》:“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远处孤山寺的晚钟震落梅梢积雪,惊起寒鸦,

它们的爪印在《富春山居图》的赝品上,

踏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凌乱痕迹。

潮气最蚀骨的深夜,

我蜷在褪色的鸳鸯锦被里数更漏。

你赠的翡翠耳珰在枕畔泛着幽光,


像极了那夜我们在雷峰塔下偷看的磷火。

彼时你解下银泥披帛系在桃枝上,

说这是效仿《花间集》里“记得绿罗裙,

处处怜芳草”的典故。我们分食光禄寺的荔枝膏,

把核仁埋在净慈寺的银杏树下,

醉醺醺地指着西湖涟漪说这是王希孟笔下的千里江山。

如今树已亭亭如盖,可核仁里却似长出《黍离》的悲音: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收拾旧箱笼时,忽见你留在《金刚经》扉页的玉兰花瓣。

枯黄的脉络间浮出当年未见的诗句:“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突然倒流,

在纱帐上勾出你跳柘枝舞的剪影。我慌忙去抓那抹虚影,

却只握住一捧带着《广陵散》余韵的月光。

妆台铜镜映出鬓角新生的白发,

恍惚听见你在灵隐寺许愿池边的低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梅子青涩的季节,我学着你的手法腌渍,陶瓮里却浮起你抄的《白头吟》。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墨迹被梅汁浸透,

在瓮底晕成“还君明珠双泪垂”的凄怆。我抱着瓮身跌坐在地,

忽然明白那年你在寒山寺抽到的签文——“风动幡动仁者心动”,

原是说给此刻听的禅机。檐角铁马叮咚,

奏的竟是你在塞北常吹的《折杨柳》,而

我的眼泪比玉门关的沙尘更懂得如何掩埋往事。

琴声呜咽的深夜,

我在孤山脚下拾到半截焦尾琴。

第七弦上缠着褪色的五彩丝绦,

正是那年七夕你用来系连理枝的同心结。轻拨琴弦的刹那,

松风阁的竹叶簌簌落下,

在石阶上拼出《锦瑟》的残篇:“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忽有夜枭掠过林梢,惊得弦上丝绦寸寸断裂,

纷扬如我们曾在虎跑泉边放生的桃花水母,

最终沉入《洛神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幻境。

雪落无声的夜晚最宜温酒,

我却将你酿的梅子青倒入剡溪。冰裂纹瓷盏坠入水面的瞬间,

浮起你在灵隐寺求的姻缘签:“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远处画舫传来新填的《采桑子》,

歌伎的吴侬软语唱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而我的倒影在涟漪中碎成《牡丹亭》里“情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恍惚间,仿佛见你从《富春山居图》的留白处走来,

发间玉簪坠着的瑟瑟珠,

正一滴一滴凝成陆放翁的绝笔:“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破晓前最浓的黑暗里,我以狼毫蘸取残酒续写《瘗花铭》。

墨迹未干时忽有鹧鸪啼鸣,

惊落案头玉兰花瓣,恰好覆在“

人面不知何处去”的“去”字上。风卷起你遗留的素纱披帛,

裹着《长恨歌》的残页飞向雷峰塔方向。塔铃叮咚声中,

我忽然读懂那年你在飞来峰石刻旁的低语: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原来我们早已在《璇玑图》的回文诗里,

写尽了轮回八十一世的错过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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