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车过淮安大桥,往外看去,五河之中百舸争流,宛若一条条游龙。此刻,夕阳将这片水面鎏上金色。
在淮安,“黄金水道”是景,也是实。
不过,惊叹当下的同时,也不能忽视这座城市的枢纽基因其实早在2500年前就已根植。
从邗沟咽喉到九省通衢
一条运河波浪宽。
大运河是世界上延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水路交通系统,千百年来滋养了沿岸无数百姓,也成就了一批运河名城。其中就有淮安。
《左传》记载:“哀公九年秋,吴城邗,沟通江淮。”吴王夫差开凿邗沟,使淮安成为江、淮、河、济四大水系的纽带和交通运输的要冲。淮安成就“运河之都”美誉,其初始原因应该锚定于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原因在于,在没有飞机、火车、汽车的前现代社会,大宗商品(如粮、盐、金属)的流通主要依赖水运。
后来相继开挖的隋唐大运河、明清大运河,都表现出对邗沟的“路径依赖”。由于隋唐大运河的存在,加上淮河、通济渠,以及唐垂拱年间开挖的运盐河(今盐河),唐时的淮安已经奠定了水运枢纽地位,有白居易“淮水东南第一州”为证。
淮安文史专家荀德麟在《淮安史略》中说,明清时期,以清江浦为轴心的两淮城市,扼河、漕、盐、榷、驿之机杼,使淮安与扬州、苏州、杭州并称运河沿线的“四大都市”。基于此,淮安被称作“运河之都”,可谓名副其实。
从漕运中枢到盐榷要地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且重要,明清两代均将漕运指挥中心、漕船制造中心、漕粮转输中心设于淮安。如此一来,淮安理所当然地成为国家交通枢纽、商贸重镇。那么,何为枢纽?不同视角下,答案自然有所区别。对朝廷来说,人畅其行、货畅其流是最大的利益。而对城市而言,其繁荣需要人、物、资金的周流往复,故而更仰赖外部的人、物、资金的驻留带来人气和商业。据《续纂山阳县志》载,“漕都居城,仓司屯卫,星罗棋布,俨然省会”,“夏秋之交,粮艘衔尾入境,皆停泊于城西运河”,漕业之盛可见一斑。枢纽之“重”还可以从一些数据中窥见一二。清代,朝廷一年财政收入约数千万两白银,其中通过漕运征收的就达70%左右。乾隆年间,运河沿线临清、淮安、扬州和浒墅四大榷关,平均每年各关税收为50.5万两,而淮安关最高,达62.3万两。商品经济的繁荣和大额税收、盐利的加持,使得淮安当之无愧地成为维系漕运伟业的“心脏”。如此一来,便更能理解“扼河、漕、盐、榷、驿之机杼”的内涵:正在于淮安是前现代中国水运体系的一大枢纽,正在于水运体系事关粮、盐等经济命脉。
此外,经济繁荣还促进文化发展。明清两朝,仅河下古镇就出过67名进士、160多名举人和贡生,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齐全;淮扬菜系、山阳医学、山阳琴派等闻名华夏;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四大名著,三部与淮安渊源深厚……
从运河式微到重焕荣光
因水而兴又因水而衰的城市叙事,已成为谈论淮安时绕不开的内容。随着大运河水运功能的衰落,淮安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沉寂。
光绪《淮安府志》记载,淮安自海运后,“云帆转海,河运单微,贸易衰而物价滋”。随之而来的是,淮安也不再是经济中心,上海、天津、广州、青岛等沿海城市成了新的“弄潮儿”。
进入20世纪后,陇海铁路、津浦铁路先后修建。两条铁路以徐州为交汇点分别向东西、向南北延伸,和黄海岸线、长江航道一起,对现在的苏北、苏中地区形成了近似“口”字型包围。河道仍是那个河道,但枢纽地位的下降,使淮安外向发展的通道陡然逼仄起来。
不过,淮安并没有一直沉寂下去。1992年12月,宁连一级公路马坝至武墩段正式建成通车,实现了淮安境内高等级公路零的突破。这其实并非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在淮安交通史上写下了不可或缺的一笔,可谓百年初澜。此后,淮安“高速梦”“飞天梦”“高铁梦”“轨交梦”“高架梦”相继照进现实,在百余年的运势沉浮后,“腹地淮安”又摇身变为枢纽之城——公路运输枢纽、高铁枢纽、内河航运枢纽、航空货运枢纽……
与之相应的是,淮安经济总量全国排名不断跃升,近年来已经来到全国第50名至60名区间。这一简单的事实背后,是淮安构筑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的世纪雄起,是枢纽角色与城市运势共进共荣的时代交响。
淮安融媒记者:孔雪 陈知闲 王昊 赵启瑞
制图: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