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火车站的寒风中,七连代理排长张旭鹏被一群泪眼婆娑的战士父母团团围住。
一位母亲死死攥着他的手,声音颤抖:“张排长,卫国就交给您了!”
另一位父亲颤巍巍递上一杯酒,浑浊的眼里尽是恳求:“喝了这杯壮行酒,求您把孩子们带回来……”
张旭鹏仰头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的,可胸口更烫。
他攥紧拳头,对着站台嘶吼:“只要我能回来,一定带全排28人活着见你们!”汽笛轰鸣,火车载着年轻的士兵驶向战场。
站台上,父母们的哭声被风声撕碎,而张旭鹏的军装早已被冷汗浸透——这承诺,他拿什么兑现?
战争的血腥,远远超出想象。
1986年4月29日深夜,张旭鹏正伏在堑壕中巡视,突然瞥见一队黑影从草丛窜出。
“隐蔽!”他低喝一声,全排瞬间屏息。越军特工如鬼魅般分三路逼近,却在30米外踩响地雷。爆炸的火光中,敌人仓皇躲入丛林,阵地陷入死寂。
半小时后,手榴弹的尖啸撕裂夜空——电话线被炸断了!
战士李广军刚要冲去接线,一枚手榴弹轰然砸在脚边。
张旭鹏飞身将李广军扑倒,弹片“唰”地划开军装,鲜血渗出,他却一跃而起怒吼:“打!”
话音未落,枪声骤起,几名越军惨叫着倒下,余敌慌忙发射信号弹求援。炮火如暴雨倾泻,阵地上硝烟呛得人窒息。
张旭鹏抖落尘土,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笑:“想靠炮火压我们?做梦!”当越军借着烟雾再次冲锋时,他一声令下,火网如钳,残肢断臂的敌人哀嚎逃窜。定向雷轰然炸响,最后两名越军被气浪掀飞。
战斗结束后,张旭鹏的军衣浸透鲜血,却摆手笑道:“擦破皮而已。”
七月,听说要组建突击队,张旭鹏连夜闯进营部,硬要和副连长“夺标”。
大会上,他攥着拳头一条条列理由:“我火线提干,熟悉地形,没妻儿拖累——光杆一条,死了也不亏!”
副连长急得瞪眼:“我兵龄更长!”张旭鹏却逼近一步:“你家里有老有小,我死了有兄弟给爹娘养老,你行吗?”全场寂静,掌声雷动。
他夺下队长之位,当夜便带人潜入敌阵。浓雾中,他匍匐爬过地雷区,指甲抠进泥土,八小时才摸到接应点。
炮火覆盖时,他亲眼见战友张晋康中弹,肠子从伤口涌出。急救包根本堵不住血,张旭鹏扯下衣服死死勒住伤口,背起人就往山下冲。
炮弹在身后炸开,他扑在伤员身上,弹片切断右臂血管,血顺着指尖滴成一条线,他却咬着衣布继续爬:“老子答应过带你们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十月,敌军发现藏匿百人的溶洞,机枪子弹将洞口封成火网。
“再冲一次!”他红着眼带人迂回敌阵死角,眼前却是荆棘丛生的雷区。有战士发抖:“排长,这下面全是地雷……”
张旭鹏盯着伤员苍白的脸,突然展开双臂扑向荆棘丛:“用身子滚过去!”尖刺扎进皮肉,地雷在身下咯咯作响,他硬生生滚出一条血路。
抬担架的战士踩着这条“人肉通道”狂奔,身后爆炸声接连响起,却无一人回头。
1986年底,七连凯旋。站台上,28名战士的军功章晃花了人眼。张旭鹏站在队列最前,军装残破,右臂绷带渗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
当初那杯壮行酒的滋味,此刻终于化作滚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