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军第七兵团第二十五军中将军长于1975年最后一批特赦,特赦后的陈士章并没有像绝大多数被俘将领那样选择留下来在北京或其他省市当政协委员、文史专员,而是跟保密局西南特区副区长兼督察主任周养浩等九人一样,要去台湾找老蒋。

最后一批战犯特赦的时候,老蒋已经病入膏肓,小蒋跟这些“老将”也没什么感情,一锅闭门羹就把他们都打发了。

陈士章之所以最后一批特赦,可能跟他曾经在皖南事变中罪行太重有关,所以尽管他在改造期间也写了《黄伯韬的起家与败亡》、《蒋军第四十师袭击新四军经过》、《淮海战役第七兵团的毁灭》等回忆文章,但还是没能像王耀武、杜聿明、沈醉等人那样提前出去。



陈士章的学习改造态度还算“积极”,不管这积极是真的还是装的,都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可信或可用的资料,比如他在《淮海战役第七兵团的毁灭》中,就总结了黄百韬败亡的主要原因:他在淮海战役中犯了三个致命错误,要不然还是有可能逃掉的。

黄百韬兵败碾庄圩并战死的消息,就是陈士章逃出去告诉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杜聿明和前进指挥部副参谋长文强的。

文强在《口述自传》中也从侧面说明了黄百韬败亡的原因:“黄百韬兵团一字横陈于陇海线东段,由碾庄圩迄于海、连一线,随时配合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机动地向济南进攻,从解放军的战况中看到,他们在碾庄圩放了六个纵队,杜聿明的判断很轻敌。由徐州出击的部队与碾庄圩困守待援的部队炮声相闻,相距不到四十华里,却无法解围。二十五军的军长陈士章从碾庄圩逃过来了,他告诉我们,黄百韬自杀了。”



黄百韬的第七兵团下辖第二十五军(军长陈士章)、第四十四军(军长王泽浚)、第六十三军(军长先后为林湛、陈章)、第六十四军(军长刘镇湘)、第一百军(军长周志道),这五个军下辖十二个师,在蒋军中也算“兵多将广”——同样是兵团司令,刘汝明的第八兵团和孙元良的第十六兵团都是只有两个军。

五个军十二个师一字摆开,不是那么好围歼的,但是黄百韬手下的五个军长最后只逃出去了一个周志道,陈章在窑湾战死,刘镇湘、王泽浚、陈士章先后被俘——陈士章先逃出碾庄圩,又逃出陈官庄,一直跑到1949年8月,才在福建永春被俘。

有人说陈士章是少将而非中将,但我们在特赦名单上看到的陈士章是中将军长,他发表《淮海战役第七兵团的毁灭》的时候,署名也中将军长,沈醉在《战犯改造所见闻》中也是这样写的:“陈士章,国军第二十五军中将军长,是淮海战役中漏网的大鱼,福建解放时,才被活捉的。像他这样漏网后又落网的,在战犯中虽不说是绝无仅有,但也能肯定是凤毛麟角,为数极少的了。”



沈醉回忆:“有一天,我听到和陈士章同隶属于第七兵团的四十四军军长王泽浚告诉我,陈是一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结果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逃了第一次逃不了第二次,不过多享几个月的福,又和我们见面了。陈士章自己也不否认他跑了又被抓的事,但他则认为是‘在劫难逃’,实乃天数也,非人力可挽回。”

陈士章善于奔跑,也善于总结,他在战犯管理所中大书特书黄百韬在淮海战役中所犯的错误,其中第一个错误,就是没有及时在运河上架桥:“黄百韬兵团共辖有第二十五、六十三、六十四、一〇〇等四个军,又临时指挥第四十四军,五个军同走一架运河铁桥,先不用说要多少天才能过完,单是这样的长蛇阵队伍,也无法应战。”

等黄百韬想起在运河上架桥的时候为时已晚,各军军长为了争夺“架桥任务”吵得不可开交——谁能掌控浮桥,谁就能抢先逃跑。



黄百韬被部下吵得头昏脑涨,根本就没考虑渡船,结果第六十三军正在窑湾被半渡而击,退守窑湾镇北围歼。

陈士章说黄百韬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搬家式溃逃”:“第四十四军因拖带行政机关人员、职业学生、地主等十余万人,行动迟缓,(1948年11月)六日始到城头。第二十五军到八日始得由阿湖开始西撤,通过铁桥时,铁桥又被第四十四军所拖带的非战斗人员的大车、小轿、箱笼、行李所阻塞,部队无法通过。而解放军已以狂风扫落叶之势,由南北两方面夹击,一时炮弹横飞,落水死者无数。以致第二十五军,未及渡河,已损失过半。”

黄百韬“拖家带口”,不但延缓了逃跑速度,还让这些非战斗人员堵住了军队唯一的退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被包围在碾庄圩后,黄百韬一开始也是有机会逃出去的,陈士章当时就建议昼夜兼程,趁解放军主力尚未通过运河铁桥之际赶紧逃往大许家(今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大许镇,东边式碾庄、八义集),但是第六十四军军长刘镇湘反对:“我的阵地已构筑成功,不用而走,未免可惜!”

刘镇湘想露一小脸儿再走,结果没有露脸,反而露出了屁股。他在《第六十四军碾庄圩覆没纪要》中回忆:“我一再主张在碾庄圩决战不要再动,黄无可奈何,用长途电话请示刘峙,刘复话由黄决定。黄遂照我的主张不再移动,并用汽车追回先遣部队。”

黄百韬之所以同意刘镇湘的意见停在碾庄圩不走,除了因为六十四军建制还算完整、还有一些战斗力,他不能不给刘镇湘面子之外,还因为他犯了第三个错误——都到这时候了,黄百韬居然还认为杜聿明会救他。

黄百韬决定在碾庄圩“固守待援”,陈士章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弥补也不可原谅的错误,更可笑的是黄百韬还在白日做梦:“不要紧的,邱清泉不来救我们,杜聿明是支持我的,还有孙元良、李弥两个兵团,都和我们互相支援过,只要我们守得住。”



陈士章用一句话总结了黄百韬连犯三错的结果:“这样,就造成第七兵团在碾庄圩的毁灭。”

黄百韬兵败自戕,陈士章一逃在逃,他总结的黄百韬三个错误,有些可笑,但也并非毫无根据,文强在《口述自传》中,也说黄百韬之所以败亡,跟李弥邱清泉的见死不救有极大关系:“ 碾庄圩一战,是徐蚌战役的第一战。刘峙亲临前线督战,到了我们指挥部。邱清泉很坚定地表示不能执行(救援黄百韬的)命令,李弥也不肯调兵,杜聿明的指挥不灵了。由徐州出击的部队与碾庄圩困守待援的部队炮声相闻,相距不到四十华里,却无法解围。”

黄百韬败亡的原因有很多,由陈士章这个败军之将来总结,似乎他还不够资格,这就需要由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来下最后的结论了:在您看来,黄百韬打不赢也跑不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如果黄百韬不犯这三个错误,能否侥幸逃生?除了陈士章总结的这三点,黄百韬在淮海战役中,还犯了哪些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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