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巧妹,2010年春天跟着父亲回乡下迁祖坟。爷爷去世已经十三年,坟地因修建水库要被淹没,村里统一安排迁坟。那是3月22号,天阴沉沉的,我跟着挖坟的工人到了后山,荒草没过膝盖,爷爷的坟头早已塌陷,露出半截青石板墓碑,上面的字被雨水泡得模糊。

工人撬开棺材盖时,一股霉味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我踮脚望去,只见棺材内壁布满深褐色的抓痕,木屑飞溅在棺盖上,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爷爷的尸骨呈托举姿势,脊椎弓成弧形,双臂僵硬地撑着棺盖,指骨前端断裂,指甲盖全没了——这分明是被活埋后,在棺材里挣扎求生的样子!

“巧妹,你看这是什么?”父亲从尸骨手腕上摘下一只翠玉镯,镯身刻着缠枝花纹,内壁用小刀刻着三个歪扭的字:“救我出”。我浑身一震,这玉镯是奶奶的陪葬品,当年奶奶去世时爷爷亲手给她戴上的,怎么会在爷爷的棺材里?而且奶奶的坟早在十年前就被盗墓贼挖了,难道爷爷临终前把自己和奶奶的陪葬品换了?

回家后,父亲翻出爷爷的旧账本,最后一页停在1997年8月,字迹歪斜:“秀兰逼我喝药,指甲都掰断了……” 秀兰是我的继奶奶,爷爷在奶奶去世三年后续弦,她总穿一身蓝布衫,说话轻声细语,却不让我靠近爷爷的房间。记得我十岁那年,半夜听见爷爷房里传来“咚咚”声,扒着门缝看,见继奶奶正用银簪扎爷爷的手指,瓷碗里盛着黑红色的液体,爷爷满脸冷汗,却不敢吭声。

当晚我抱着玉镯睡觉,迷迷糊糊间听见窗外有抓挠声。月光照在镯面上,“救我出”三个字突然变得鲜红,像是刚刻上去的血字。我猛地坐起,看见窗台上站着个佝偻的身影,穿的正是爷爷下葬时的灰布衫,他慢慢转头,眼窝黑洞洞的,手腕上的皮肤翻卷着,露出底下白骨——和迁坟时看到的尸骨一模一样!

“巧妹,帮爷爷把镯子摘下来……”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响,我浑身发抖,玉镯却突然发烫,烫得我松手甩到地上。镯子滚到床脚,竟自己立了起来,内壁的字在月光下变成“1997年8月15日”,正是爷爷账本上最后记录的日期。

第二天我带着玉镯去问村里的老人,王大爷叹了口气:“你继奶奶当年信邪教,说人死前用亲人血祭,能借阳寿。你爷爷那段时间总说自己被灌了药,浑身使不上劲,后来突然就‘病死’了,下葬时棺材里还响过动静,你爸年轻不懂,以为是错觉。” 我这才想起,爷爷出殡那天,棺材路过村口时突然沉得抬不动,继奶奶说这是“魂归故土”,现在想来,分明是爷爷在棺材里挣扎!

夜里我翻出继奶奶的旧箱子,里面藏着本泛黄的符纸,首页画着棺材和托举的手,旁边写着:“活葬至亲,借寿十年”。符纸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奶奶的死亡证明,日期被改成了1997年8月,而爷爷真正的死亡日期,应该是被活埋的那天——他被继奶奶用迷药弄晕后下葬,试图用指甲抠开棺材盖,最终耗尽力气,以托举的姿势死在棺中。

“巧妹,你拿着镯子来找我……”窗外又响起爷爷的声音,我走到院子里,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手腕上的玉镯发出绿光。我刚靠近,镯子突然飞起来套在我手腕上,“救我出”三个字变成了“替我死”!

这时继奶奶的房间传来“咚”的一声,我冲进去,发现她趴在地上,手里攥着半支银簪,床头摆着奶奶的骨灰罐,罐底刻着同样的缠枝花纹。她看见我,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你爷爷的债该还了,当年我活埋他,就是为了续你奶奶的命……” 话没说完,她的指甲突然变长,对着我的手腕抓来,而我手腕上的玉镯,正紧紧箍进皮肉里。

后来继奶奶被送进了医院,她嘴里一直念叨着“镯子要吃人”,而我手腕上的玉镯再也摘不下来。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当年继奶奶用爷爷的血祭炼的阴镯,他被活葬时的怨气全聚在镯子里,如今十年借寿已到,镯子要找新的宿主。

迁坟后的第七天,我梦见爷爷的棺材再次被打开,他的尸骨终于放平,手指上长出了新的指甲,而玉镯内壁的字变成了“谢谢你”。可当我醒来时,发现镯子又烫了起来,“救我出”三个字在皮肤上投下阴影,像是永远也解不开的诅咒。

如今每次下雨,后山都会传来隐隐的抓挠声,像是有人还在棺材里挣扎。父亲把爷爷的尸骨重新安葬时,特意在棺材盖留了道缝,可第二年迁坟时,那道缝里卡着片指甲,和当年棺盖上的抓痕一模一样——原来有些冤屈,哪怕过了十年,也依然在等着被揭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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