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夏天热得反常,城市里的柏油马路都被晒得发软。我在报社实习的工作黄了,索性收拾行李回到老家——一个藏在黔东南深山褶皱里的小村庄。村子叫青石坳,百来户人家沿着山势错落分布,年轻人都去了广东、浙江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守着祖屋和田地。
我是半夜到的村口。月光下,那座废弃的磨坊像只蹲伏的野兽,黑洞洞的窗口像眼睛一样盯着我。风吹过破损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
1. 磨坊怪谈
第二天中午,我在三叔公家吃饭。老人家牙口不好,正用石臼捣着玉米面。"现在村里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还会用石臼了,"他嘟囔着,"那磨坊...唉,造孽啊。"
我追问详情,三叔公却突然变了脸色。直到我给他倒了三杯苞谷酒,他才含混地说起往事:"民国三十六年,村里闹饥荒,有人看见阿秀半夜偷生产队的粮...后来...后来她就死在磨坊里了..."
老人的眼神开始飘忽:"那天晚上磨盘转了一宿,第二天磨眼里全是血...再后来,但凡有人晚上靠近磨坊,不是发癔症就是摔断腿..."
我听得脊背发凉,却故作轻松:"现在都2011年了,哪有什么鬼啊神的。"
"你不信?"三叔公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钳,"前年王家的二小子不信邪,非要去磨坊拍照,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儿坏了,现在还在镇上的精神病院关着呢。"
2. 夜探鬼磨
当晚我在村口小卖部碰见几个发小。阿坤在广东打工摔断了腿,回来养伤;建军在县城开摩的,这次是回来给老爹过寿。几杯酒下肚,不知谁提议去磨坊"探险",借着酒劲,我们五个拎着手电筒就出发了。
月光下的磨坊比白天更显阴森。砖墙上的爬山虎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只蠕动的手。建军一脚踹开朽烂的木门,霉味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坤当场干呕起来。
手电筒光柱里,那台直径两米的石磨静静矗立。磨盘上刻着奇怪的纹路,细看竟是些扭曲的人形。磨眼周围有一圈黑褐色的污渍,建军用打火机燎了一下,立刻窜起幽蓝色的火苗。
"尸油,"在殡仪馆干过临时工的小斌突然说,"人死了超过五十年,脂肪就会..."
"闭嘴!"阿坤突然尖叫。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磨盘缝隙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建军这个愣头青居然伸手去摸,下一秒就鬼叫着甩手:"烫!像开水一样烫!"
就在这时,小斌的手电筒照到了墙角——那里堆着七个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褪色的红布。最骇人的是,这些瓮都在微微晃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3. 诅咒应验
我们连滚带爬逃出磨坊时,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黑暗中响起"吱扭——吱扭——"的声音,分明是磨盘在自行转动!更可怕的是,我们五个人的手电筒同时开始频闪,光柱里隐约可见许多佝偻的黑影正从磨坊窗户爬出来...
第二天,怪事接踵而至。建军开摩的时突然刹车失灵,撞断了电线杆;阿坤的腿伤莫名其妙恶化,伤口溃烂流脓;小斌连夜逃回县城,却在车站猝死,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可他从来没有心脏病。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梦游。有天早上醒来,我满脚都是泥,指甲缝里塞着暗红色的碎屑,嘴里有股铁锈味。而我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写满了"还我命来"...
4. 血泪往事
我翻遍村委档案室,终于在一本1952年的《青石坳村志》里找到线索:"1947年夏,村民王氏涉嫌盗粮,经社员大会决议,处以石碾之刑..."泛黄的纸页上还粘着黑褐色的斑点。
村里最老的赤脚医生酒后告诉我真相:"那年饥荒,生产队长看上了阿秀,她不从...后来在她家米缸里'发现'了公粮...那天晚上,八个壮汉推着磨盘转了三小时..."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知道为什么是七个瓮吗?当年参与的人,有七个后来都..."
他没说完就醉倒了。但我在村后乱葬岗找到了答案——七座没有墓碑的荒坟,每座坟头都摆着个小石磨。
5. 最后的祭祀
农历七月十五那晚,磨坊里亮起了幽幽绿光。我带着三牲祭品和从县里求来的符咒,独自走进磨坊。磨盘正在疯狂旋转,碾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溅出猩红的浆液。
七个陶瓮全部碎裂,地上跪着八个模糊的人影——七个按着中间那个,正往磨眼里塞...当我看清被按着的人长着我的脸时,手中的符咒突然自燃起来...
第二天村民发现我昏迷在磨坊外,手里攥着一缕花白头发。而那座百年石磨,竟裂成了八块。如今我右手总是不自觉地做推磨的动作,梦里永远回荡着那句话:"第八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