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芬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时光仑回,日月增辉。煙花三月,春和景明,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恰好友相约,欲赏满天芳芬,踏青遍地翡翠。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宝藏就在脚下——下邳。那不就是天下闻名、盖世无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宝地吗?具体景点,早有康熙年间季运隆进士指明:

沂武交流泗水通,

岠峰独秀耸长空。

圯桥三进泥中履,

羊山遥闻夜后钟。

地见虹霓千丈翠,

渔艇晚照一江红。

陵台夜月依然在,

唯有官湖景不同。

王师傅的宝马车风驰电掣,车内的好友们欢声笑语……

弹指须萸间,下邳到了。我们惊呼“这么近呀!”可不是嘛,过了土山、岠山,就是古邳了,咫尺之遥嘛。别看古邳仅是睢宁县的一个乡镇,那可是自战国秦汉唐宋以来郡县的治所地,汉明帝干脆升格为下邳国,治所就在下邳。並出现了初汉三杰中的张良,还有奚仲、邹异,现代的宋绮云、小罗卜头,传说中的黄石公等重要历史人物,也是三国曹操擒吕布的地方,最近见邳州学者崔学法考证张良就是黄石公的论文,有理有据颇可信矣。

我们今天先拜访张良三进泥中履的地方,这是重头戏。现在已叫张良庙了,是当地道教的一个机构。其中叙述了许多历史典故、名人佚事,

不巧山门被铁将军把门,失望之极。好在门前有四统巨大碑刻,让我们得以了解历史人物故事。



汉初三杰之一的留侯张良,韩国人,刺殺秦始皇未遂潜匿下邳,圯桥三进泥中履,深受黄石公尝识,传太公兵法,良遂日夜揣摩操演,后终助刘帮建汉灭楚,立下不世之功,后人建庙追祀,歌功颂德,最著名的莫属李白的“经下邳怀古”的五律了: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锤秦博浪沙。

报韩虽不成,天下皆振动。

潜匿游下邳,凯曰非智勇。

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

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

叹惜此人去,萧条徐泗空。

还有一个“黄石操”的故事——

操,是我国古代流行的一种歌唱问题,相当于现代的歌词之类。明代词赋大家程敏政,路过下邳圯上,怀念黄石公授兵法《素书》,並亲传張良,得以佐汉灭秦,终成帝师之故事,怀古叹今,随把琴高歌一曲《黄石操》。这便是《黄山操》的由来。

我们见山门紧闭,仍不死心,遂与好友登阶趁门缝张望,寺内张良殿也是房门紧闭,东西厢房也然。院子方正紧凑,数群蝶蜂遂花草翩舞,几丛翠竹越绿蒿高耸。猛然想起一诗人的咏竹名句:

翠竹依依映碧天,

高风亮节自超然。

世间万物皆下品,

唯有竹君最可贤。

竹子的四季常青、不畏严寒,展现其坚韧不拔、顽强拼搏的精神,还有那虚心劲节、凌云壮志,象征着高远的志向、坚定的信念,这样的品质,不正是张良的真实写照吗?不也是千百年来大家奠敬和学习的榜样吗?



岀了张良庙,“宝马”向下一个景点“羊山寺”奔去。

羊山寺是下邳的八大景点之一,余以为:下邳的地理概念不是睢宁,也不是邳州,应是睢宁县的西北部古邳、姚集、張圩等地和邳州的邳城以南官湖等大片地方,八景诗的尾联对句“唯有官湖景不同”就是明证。下邳的治所应是现在的古邳镇。

古邳镇犹如一颗明珠,散落在岠山(葛峄山)南侧,店铺林立,瓦舍青青,中央大道等街巷纵横交错,人流如织,物阜民丰。熙攘声声不绝于耳,土特产品琳琅满目……这时我的脑海却浮现出“古邳暴动”的场景,也许就在这些街道上吧?——1930年7月9日,出生于邳州八义集镇王庄村的中共邳县县委书记王树璜,组织领导三个大队的暴动队员,向当时的国民党古邳区政府、镇政府同时发起进攻,血战于玉带桥、马号砲楼、中心砲楼、小学校等地,经一天激战,终因寡不敌众,惨遭失败,红旗最后倒在岠山之峰上,邳县县委书记、暴动总指挥王树璜也在激战中光荣牺牲,血染古邳街头……将近百年的历史过去了,谁还记得大革命时代的革命英雄人物……

“宝马”在人群里徜徉漫游,我们也设法左寻右问“羊山寺”的位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近乎开放的门口,找到了羊山寺。它是当地的佛教中心。“闹中取静”是我的第一印象。它建在一块似乎高低不平的山岗边上,进门处是一座颀大的香炉,铸铭“有求必应”字样。信教的居士,虔诚地遇佛即拜。我则沿着右路边坡上到“接引佛殿”,高大的朱门廊柱,庄严肃穆,佛事盛况无数……不妨将廊柱上数联抄录如下,以资记念:

“无人无我觀自在

非空非色现如来”

“经声佛号诵苦海

一句弥陀作大舟”

“早修六根成正果

歪将真性永埋尘”

我在大殿外考察徘徊良久,看到一块“羊山宗善寺简介。”如获至宝,终于知道了羊山寺的来陇去脉。

羊山寺历史上多次更名,诸如“九镜禅寺、浮屠寺、释迦院、宗善寺”等。自东汉末年(公元193)建寺,已近二千年矣。历经沧桑,几度兴衰。明、清时代,达到鼎盛,为华夏东部地区名寺古刹。是僧侣、信众、善士朝鄞、修行之圣地。

二战日寇侵华,1941年被战火焚毁殆尽。直至上世几八十年代,经邳籍侨居上海的居士朱士超首倡,羊山寺得以复建,也是远近佛子、信众之心愿。第一批恢复工程三圣殿、接引殿、天王殿逐步峻工。才有了今天的规模。2014年在此成功举办了全国佛教研讨会。

佛殿前的右边,是一座颀大的古钟,钟楼下古铜色的钟体上。铸满了捐资人的姓名,一友人本欲鸣钟撞运,却见铁锁挡驾,只得作罢……此时我似乎听到大诗人张继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钟声与季运隆的“羊山遥闻夜后钟”的钟声联袂响起,都是夜半时刻,大概万籁具寂的夜半钟声,会传得更快更远更动听吧,两地钟声南北遥相呼应、守护着巍巍华夏大地的一片净土。阿弥陀佛!

走出殿门,沿坡缓缓而下,中午时分游人不多,又见几位僧人在楼道里隐现,原来这里是僧侣们礼佛修身、修行祈福的综合之所。

也许是佛光普照、春色迷人吧,大家意犹未尽,欲再游赏。细心的王师傅早报出其他几个景点备选。稍加思考,我建议去“下邳遗址”一探,那可是下邳的根啊!

出了古邳街,转入春风徐徐、阡陌纵横的乡村田野,但见麦蒜苗青、挑杏花红。鸡鸣犬吠、鸟语花香。路经不熟,几经寻问无果,导航领我们转了一圈再回原点。迷茫间,下车透气,在一块满园蚕豆花开的柴篱边上,见一老妪立于园内侍弄什么,遂上前施礼寻问,老妪无须解释,手搭凉棚,向东一指:“是挖宝的地方吧?那就是。”顺手看去,果见前方影影绰绰似有所物。看来这块宝地已是家喻户晓了。有了方向,车子很快来到了下邳遗址。

岀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也不是曲径通幽的园林花木。触目应帘的则是高大漫长的绿色围档,严严实实,密不可见,两扇大门紧闭。门前告示:谢绝参观,不准拍照。一看这阵势,失望了!只好自我解嘲:能来看看就不孬了。绝望间,只见一工作人员端着打好的饭菜走过来。当知道我们是专门来访的时候,非常热情,一边打开大门,一边邀我们进去看看,强调只可在边上瞧瞧,不要四处走动。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如愿以尝,可以大饱眼福了。



果如所料,这里是下邳的根,这块大工地,就是下邳考古的作业场地。工作人员向我们作了简要介绍,那些考古知识和名词,我们听了也似懂非懂的一头雾水,还是看看“热闹”吧。

考古的挖掘现场,有好几百亩的面积,已维持数年,全被綠围档包围,外人不能进去。围内挖的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无数,深浅不一,高低不平,让你下去也是寸步难行呀。而且所有开挖过的地方,全部用灰褐色档布盖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见大塘、小沟、或深或浅水坑、或方或圆洼地……盖布下面的祕蜜就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那也许就是秦汉时代下邳的街道,也许是张良三进泥中履的圯桥,——黄石公哈哈大笑的满意,张良手捧兵书的得意,李白昂首高歌的恣意。那边大宋进士季运隆老夫子卜捻须高诵《下邳八景》呢。

康熙年间的潭卢大地震时的沉旧州(古邳),人们记忆犹新、耳熟能祥,此次考古发掘,能否看到当时的惨状残景?成排的店铺,沉重的石磨,女人的首饰,男人的长辫子……全部沉入地下,变成了一片水乡泽国,是不是就象现在我们眼前看到的大片泥沼水塘?

考古队的那位热心人见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时,放下饭碗又岀来送我们一程,见我们对大门边开满白花的荠菜感兴趣,立即提醒:“已经老了。”大家哪见过這么好的荠菜呢,仍拔下一大抱装入了塑料袋。

多么美的下邳,多么好的天地啊!我们希望辛苦的考古队员们再接再历,拨开岁月的迷雾,恢复历史的真相,让真伪善恶美丑暴露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之下,还原人民期待的历史原貌。

原路返回,无须再来导航。已过正午,肚子闹起了饥荒,找饭店成了第一要务。双双眼睛直直盯着路边的饭店。王师傅有经验,直接开到停有多辆气车的那家饭店门口。门首大书诗一样的招牌曰:“借问酒家何处有?岠山麓边我为尊。”哦,好大好自信的口气呀!

一番“风扫残云”,游兴又上来了,纷纷要上岠山呢。过了巨大的石牌坊后,我怯阵了——酒意散发的庸懒,身上热乎乎汗津津湿漉漉的不适,我打了退堂鼓,便坐在山脚下一块石头上,等待他们的归来。

山风阵阵,花开馨香。坐久却不适宜,遂挪到近旁一单位院内避风,门边长桌后两把皮靠椅,成了我的安身立命之处。朦胧间,见一职装男士架临,瞅我一眼,便在另一椅上坐下。他应是这里的主人了,不仅未撵我,还热情奉茶且伴。我们闲聊起来,知其是此处管理者。谈到下邳历史时,他竟随口朗诵岀季运隆下邳八景诗来。我震惊了,此处有高人哪!能熟背八景律诗,谈何容易。我随即也高眼相看,一个多小时相谈甚欢。我们加了微信,方知其大名——单大伟。又聊了一会便依依惜别,他又热情把将我送出大门。

上山的众友尚未来到,我又想起来时的巨石碑坊,便缓步下坡,来到牌坊下瞻望,其坊不仅设计建造古朴,而且联语喜人。正面联曰:

葛峄山

一山横卧镇邳圉

二水並流润古洲

背面联曰:

日圆月阴

沾两足晨露观日生东海

披一身晚霞望月悬西天

这两副盈联写的太好了,道岀人们的感受和心愿。美哉,善哉!

下邳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怪不得时下人们还在热烈地大加考研呢,“下邳历史文化挖掘与演讨”大群中更有几百号人脉呢,这个群里也大有学问、大有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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