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这座因水而兴、因湿而美的江南古城，近日成功申报入选“国际湿地城市”。与盐城等以自然湿地保护为主的城市不同，苏州为我国东部发达地区，人口密集，周边环绕着广袤的乡村，湿地内人与自然深度融合的特色十分鲜明。在城市化进程中，苏州是如何留住乡村湿地的各色形态，探路乡村产业新形态的？日前，记者前往苏州多个湿地进行探访。
“乡村湿地是生态，更是文化”
3月7日，太湖东山湿地正举行一场候鸟直播。8万候鸟翩跹起舞，又黑压压飞过湖面，景象壮观。＂这两年太湖水质透明度提升到1.5米，沉水植被覆盖率超过40％，东山湿地观测到8万余只越冬候鸟，黑骨顶鸡、白鹭等种群数量创历史新高，湖体总磷浓度较2007年下降47.3％。＂苏州市湿地保护管理站站长冯育青站在临湖观测点感慨。
太湖生态岛乡村湿地民居前的白鹭。 水质改善带来了生态链的良性循环，禁捕退捕政策实施后，就连被视为＂水质哨兵＂的鳗鱼种群也重现生机。在湖滨带长达13公里的太湖湖滨国家湿地公园，成片的芦苇和树林，成为白骨顶鸡、黑嘴鸥、小天鹅、鸿雁等众多湿地鸟类的栖息地，近年来，太湖共调查记录到野生鸟类超过310种，园内湿地植物种类达到331种，有效净化水质，为太湖水筑牢了生态屏障。太湖生态岛消夏湾湿地安全生态缓冲区，通过“山水林田湖草”一体化治理，每年削减大量流入太湖的氮磷污染物，成为全国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典型案例。水映长滩生态湿地成为鸟类的天堂，众多珍稀鸟类在此栖息繁衍，见证着湿地生态修复的成果。
太湖三山岛国家湿地公园。 在苏州，除了众多乡村湿地，吴中区三山岛村还建设了全国首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太湖三山岛湿地公园。“三山岛湿地公园是国内首个淡水岛屿类型的湿地公园，规划总面积9378亩。”全省唯一在生态保护领域获得中国环境保护领域最高奖—中华环境优秀奖的吴惠生，这位苏州吴中区太湖三山岛村原党支部书记自豪地说。放眼望去，记者前方的三山岛湿地，湖光山影，美不胜收。“苏州的湿地保护，不仅仅是生态保护，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乡村湿地是生态，更是文化。”冯育青说。自古以来，苏州便是水乡泽国，湿地与乡村生活息息相关。从太湖到阳澄湖，从运河到乡村河道，湿地不仅是生态屏障，更是苏州乡村生活的一部分。
“乡村湿地产业崛起新形态”
湿地为乡村创造了独特的自然环境，有水的乡村与无水乡村风貌截然不同，美丽乡村首先要做好环境，如今更要关注产业发展。冯育青认为，农文旅产业的兴起是乡村发展的重要契机，城市居民渴望在闲暇时光逃离喧嚣，乡村的宁静与自然成为他们的向往之地。当下，农文旅产业在乡村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苏南乡村具备天然的区位优势，与欧洲德国等地最为相似，在半小时到一小时短距离车程内能够形成产业聚集效应。伴随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工作模式愈发灵活，许多休闲性质的工作在乡村更具发展潜力，这为形成产业集群创造了有利条件”，在冯育青眼中，湿地更是江南水乡乡村发展的重要依托，湿地与乡村的融合，正孕育着新一轮的发展生机。
苏州太湖湖滨国家级湿地公园。 太仓电站村和东林村则发展循环农业，将秸秆打包养羊、养牛，形成产业，以金川湖湿地公园为中心，周边三个村协同发展。阳澄湖边的清水村，着力打造主理人产业，推动互联网等更休闲的工作向乡村聚集，吸引艺术、公益等领域的人才聚集，形成扇面等轻产业集群。村里出台政策支持产业发展，在清水村，村里帮助外来从业者租房，以较优惠的价格出租房屋，如 5 万一年，农民住在偏房帮忙打理，还能再赚一份收入。不同类型的轻产业相互交流，形成新的内容和集群，为后续引入更好的新产业奠定基础。
吴江震泽湿地公园周边村庄的蚕桑业态令人瞩目，从桑基鱼塘到蚕丝产业，形成完整产业链。企业与村里合作开发新的旅游业态，从养蚕、果桑采摘到蚕丝、蚕丝被等产业全链条开发，形成特色旅游资源。“乡村湿地产业崛起新形态，这种基于产业的发展模式，引发了村民自发的湿地保护意识，当生意变好，他们就有动力去保护。”冯育青说。
苏州乡村振兴着力依托湿地本底做特色文章，该市已建成1010个特色田园乡村，形成＂半小时乡村生活圈＂的独特优势，在相城区冯梦龙村，古河道修复带动非遗手工艺复兴，村民将废弃蟹塘改造成荷塘剧场，年接待游客超70万人次。
太湖乡村湿地。 乡村湿地的保护不仅要注重生态功能，还要与乡村文化、农业生产相结合，形成独特的乡村湿地景观。在吴中区消夏湾湿地，三层梯级净化系统将面源污染削减60％，沿岸农家乐经营者王美华感受深切：“以前处理污水要跑三里地，现在湿地就是天然净水器。”数字时代为＂湿地＋＂经济注入新动能。昆山锦溪镇计家墩村变身＂理想村＂，40余家文创工作室散落湿地畔，设计师李彦哲边调试3D打印设备边说：＂在这里既能获取创作灵感，又能通过云端对接全球客户。＂太仓市七十二家村引入智慧管理系统，湿地水位、生物多样性等20项指标实时监测，村支书张伟算着生态账：＂去年村集体收入突破800万元，60％来自生态旅游和数字经济。＂
“1028个乡村湿地和谐共生”
通过生态修复、水系连通等措施，苏州恢复了大量退化湿地，提升了湿地的生态功能。
沉海圩乡村湿地，位于苏州市常熟虞山镇。在记者眼前，白鹭掠过连片稻田，荇菜铺展碧绿水塘，芦苇丛中传来稚童嬉戏声。黛瓦白墙掩映其间，演绎着＂水在村中流，人在画中居＂的现代水乡风情。沉海圩乡村湿地只有1800多亩，其中稻田占了800多亩，共分布五个居住片区，包括9个自然村，223户村民，这些村落生活区有机分布于稻田湿地和河流旁。
太湖生态岛乡村湿地民居前的黑骨顶鸡。 “野草野花都是宝，我们任其自然生长。”福圩村村民钱小法指着房前河道里的睡莲、旱伞草对记者说。当地创新实施“微湿地”营造法，在河道两侧保留原生植被群落，农户庭院水岸自主栽种净水植物，形成“大湿地套小湿地”的生态网络，将退渔还湿的鱼塘改造为“湿地菜园”，莲藕、芡实等水生蔬菜既净化水体，亩均收益还比传统养殖高出30％。这种“生态反哺”理念正催生新业态——稻田艺术节、湿地研学游等绿色产业方兴未艾，村民在家门口吃上了＂生态饭＂。记者了解到，这种＂低干预＂管理既降低了维护成本，又保存了生物多样性，监测显示湿地鸟类品种较三年前增加了12种。
＂我们建设的是能呼吸的生命共同体。＂常熟市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沉海圩湿地建设始终把握三个维度：生态基底上保留阡陌交通的农耕印记，空间布局中预留乡村旅游发展廊道，产业培育时注重传统农耕文化传承。九个自然村落与湿地共生，五公里生态步道串起湿地观鸟台、稻作文化馆等节点，实现了＂生产、生活、生态＂的空间融合。该市正以沉海圩为蓝本，在全市推广＂湿地细胞工程＂，计划三年内建成50个乡村小微湿地，让更多江南村落重现＂草长莺飞二月天＂的诗意栖居。
吴江开弦弓村桑基鱼塘两棵百年桑树。 ＂原来村里河不通的，现在全部有活水了，北边是长漾，南边周生荡。”苏州市吴江区震泽镇金星村漆匠港一村44号小漾村民王志英告诉记者。在金星村小圩里，村干部苏小花带记者参观分布在村民宅前屋后、田间地头的小微湿地，为了保持水系清澈，堵塞的河道已全部打通。在吴江震泽湿地，乡村纵横交错的河道如梳篦般将村落、农田编织成网。这种＂因水而生＂的聚落形态，在苏州乡村呈现出多元面貌：张家港沿江村落如琴键般平行排列，常熟高乡建筑临河而建错落有致，阳澄湖畔的村舍则与湖荡相映成趣。
冯育青坦言，“入选全球国际湿地城市，苏州1028个乡村湿地不可或缺。如何让乡村湿地越来越健康，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家园？要倡导保护湿地原生态，增加湿地生物多样性，多做减法。从一个个点扩成面，把它变成真正的改变一个区域的乡村湿地，这才有意义。”
新华日报 交汇点记者 丁蔚文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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