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1380篇原创文章,作者:阿登的苦林

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11049字,配图19幅,阅读需要21分钟, 2025年3月10日首发。


图1.表现德军飞机轰炸荷兰海军驱逐舰的绘画作品

历史上,被誉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曾长期有着在战争中保持中立的传统。自1815年的维也纳会议决定成立荷兰王国到一战爆发的一百年间,这个富裕安逸的西欧小国一直享有大面上的和平。即使在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荷兰也保持着严格的中立,这一政策不仅使其未遭德军入侵,避免了战乱之苦,还发了一笔战争横财,获得了不菲的财富。

除了与殖民存在不可避免的短暂冲突外,可以说,一百多年的和平状态几乎让荷兰海军对战争的惨烈和严酷一无所知。在遥远的历史长河中,荷兰不乏伟大的海军将领和名载史册的海战,马顿·特罗姆普(荷兰历史上最伟大的海军将领之一,在1639年的唐斯之战中击败西班牙人,使后者的海上霸权地位渐趋式微)和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鲁伊特(被认为是荷兰历史上最著名、最优秀的海军将领,在1667年的泰晤士河口之战中痛击英国人,迫使后者接受荷兰的条件以结束第二次英荷战争)等一个个响亮的名字,以及一场场著名海战的名字,一直为荷兰人所铭记。


图2.历史上的荷兰拥有悠久的海洋传统,其造船业和海上运输业一度冠绝全球,被称为“海上马车夫”

然而,随着和平的到来,曾有过伟大海洋传统的荷兰海军也陷入了低谷期。荷兰海军失去了对战争必要性的信念(在很大程度上,海牙和平会议就是荷兰人这种不相信战争必要性心理的表现)。在他们看来,只有在远东才会爆发战争,已经决定并开始实施的海军扩充计划只是应对远东殖民地的海上冲突,而非迫在眉睫的纳粹德国越境入侵。

1940年5月10日凌晨,德国以空军与伞兵为先导,对荷兰发动突然袭击,拉开了入侵西欧的序幕。此时的荷兰海军规模虽小,但拥有相当比例的现代化舰艇,且正处于大规模扩充的前夜。正如上文所述,日本侵华等一系列事件使远东地区的国际局势日趋紧张,荷属东印度群岛等荷兰在远东的殖民地也嗅到了越来越浓的战争火药味,这迫使荷兰人(先是荷兰海军部,然后是荷兰政府)制订了大幅扩充海军人员和造舰的计划。不过,其海军扩充计划针对的不是欧洲的战争,而是保住东方那片盛产石油的殖民地群岛及确保其周边海域安全。


图3.建造中的荷兰海军“德·鲁伊特”号巡洋舰,照片摄于1935年

战争爆发时,荷兰海军的主力是5艘巡洋舰(“雅各布·范·赫姆斯科克”号、“爪哇”号、“德·鲁伊特”号、“苏门答腊”号、“特罗姆普”号),除此之外还有8艘驱逐舰(“班克特”号、“埃弗森”号、“范·盖伦”号、“范·根特”号、“皮特·海因”号、“科特纳尔”号、“范·尼斯”号、“威特·德·威斯”号)、6艘雷击舰、24艘潜艇、16艘扫雷舰、几艘MTB摩托鱼雷艇和大约14艘不同类型的辅助舰艇。

根据最终通过的造舰方案,荷兰海军计划增加3艘排水量2.7万吨级的战列巡洋舰、2艘8000吨级的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4艘驱逐舰、6艘护卫舰、7艘潜艇、7艘炮舰、6艘扫雷舰、19艘MTB摩托鱼雷艇和一支水上飞机部队。这是一项规模不小的造舰计划,倘如其能真正完成,那么远东太平洋战争初期的历史可能会大不相同,可惜这一计划没有完成。


图4.荷兰海军设想的2.7万吨级战列巡洋舰侧视图,计划安装与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相同的三联装280毫米主炮,但直到1940年5月德军入侵时仍未开工

1940年5月德军入侵时,荷兰海军的大部分兵力驻扎在爪哇岛东部的泗水港、巴达维亚(今印尼首都雅加达)和东印度群岛各军港。全军11750名官兵中,只有约3000人部署在本土和欧洲水域。5月10日当天,在荷兰本土的主力军舰只有一艘巡洋舰“苏门答腊”号,除此之外再无大于驱逐舰的舰只。

一个令人感到意外的事实是,虽然德军的攻势基本是在陆地上进行的,但德军对荷兰最初的入侵行动居然发生在海上:5月9日(星期四)午夜过后不久,荷兰海岸警卫人员报告说,沿海航道上空出现大量不明飞机活动,并不时发生剧烈爆炸,这无疑是德军飞机在投放磁性水雷。5月10日(星期五)凌晨0时,德军从地面和空中同时闪击荷兰,屈希勒尔上将指挥的德国第18集团军10个步兵师从北、中、南三个方向展开猛攻,正式拉开了侵荷战争的序幕。


图5.荷兰地图,图中的多个地点在1940年德军入侵时都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约三个半小时后的凌晨3时35分,佯装飞往英国的德军机群在北海上空突然转向,相继对荷兰境内的史基浦、瓦尔港、卑尔根和登海尔德等机场实施航空火力突袭。直到5月10日早上6点,德国外交特使才向荷兰外交部递交宣战书,称“英法将通过低地国家进攻鲁尔区”,要求荷兰放弃抵抗,接受德国的“军事保护”。

当时荷兰处于战备状态的陆军兵力只有19个营,根本不足以兼顾整条漫长的东部边境,更无力抵御德军装甲部队“闪电战”的强力突击。由于地形多为平原,缺乏天然屏障,无法形成连续的防线,因此荷兰军方决定牺牲北部各省来集中兵力保卫首都一带。

南荷兰省省会海牙是实际上的荷兰中央政府所在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为拿下海牙,德军派出大批伞兵在海牙的多个机场空降,甚至让部分德军身穿荷兰军服夺取横跨莱茵河口的桥梁。在可怕的混乱中,荷兰人的战略防御计划几乎还未实施就已支离破碎,敌人几乎无处不在——不仅在外线,也在内部。


图6.1940年5月10日德军入侵荷兰示意图

就在这种陆军束手无策、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荷兰海军开始发挥作用了。在当时驻泊荷兰本土的舰艇中,“弗雷”(Freyr,北欧神话中的日光和丰饶之神)号炮艇的表现堪称突出。不过,与其说它是“炮艇”,不如说它是“蚊炮船”更恰当:这艘小船长28米,宽8.2米,吃水2.3米,排水量240吨,主机为两台三胀式往复蒸汽机,两座燃煤锅炉(载煤20吨),双轴推进,总功率170马力,最高航速7.75节,续航力800海里/6节,武器只有一门可怜的75毫米火炮。

5月10日德军入侵当天,战斗就在阿纳姆地区打响了。阿纳姆位于荷兰最大的格尔德兰省,毗邻德国,莱茵河支流莱克河流经该地。就在当地的荷兰守军在德军重压下节节败退时,“弗雷”号炮艇溯河而上,开火支援荷军左翼。从阿纳姆到雷嫩(荷兰乌德勒支省城镇,位于荷兰中部莱茵河畔),这艘小艇表现都很出色。荷军防线失守后,该艇从韦克(Wijk)和库伊伦堡(Kuilenburg)撤退到弗雷斯韦克(Vreeswijk),并战斗至最后一刻,直到接到荷兰政府投降的消息后才被舰员自沉。


图7.荷兰海军的“弗雷”号炮艇,自沉后被德军打捞,后于1944年9月被拖到登海尔德作为航道阻塞船再次自沉,战后被打捞拆解

在“弗雷”号炮艇的支援和荷兰警察及当地守军的坚决抵抗下,德军第一次夺取海牙并生擒荷兰女王的企图彻底落空。5月10日下午晚些时候,为增援攻打海牙的伞兵,德军派遣运输机搭载部队,趁退潮时降落在海滨城镇卡特韦克(Katwijk)以南的海滩上。荷兰海军驱逐舰“范·盖伦”号(van Galen)正急速驶往鹿特丹增援,恰逢德军运输机降落,于是该舰用舰炮火力摧毁了一架又一架德军飞机,挫败了德军第二次夺取海牙和擒获王室的企图。


图8.荷兰海军“范·盖伦”号驱逐舰,1928年6月28日下水,属“海军上将”级,满载排水量1680吨,长98.15米,宽9.49米,吃水3.05米,航速30节(试航36.1节),主要装备单管120毫米炮四座,三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两座,舰员149人

在进攻海牙的同时,德军也占领了瓦尔港机场。凌晨时分的轰炸打乱了荷兰军队的防御阵脚,德军通过一次迅猛的伞降突击占领了机场,随后便组织运兵船运载部队登陆。瓦尔港是鹿特丹市最大的商港,位于鹿特丹西南部的新马斯河畔,瓦尔港机场位于港口东面。落地的德军伞兵从机场出发,占领了瓦尔港和新马斯河南岸,并开始向鹿特丹市内渗透,与在渡口大桥附近空降的其他伞兵部队,以及搭乘水上飞机降落在新马斯河上的部队协同攻击渡口大桥。

为阻击渡口大桥的德军,荷兰海军的Z5号雷击舰和第51号摩托鱼雷艇急速驶入战场参加战斗。在这两艘小型舰艇的火力掩护下,驻鹿特丹市的荷兰皇家海军陆战队夺回并暂时守住了大桥。不过,Z5号雷击舰是艘服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老舰,长58.5米,宽6.06米,吃水1.71米,标准排水量仅263吨,最大航速22节,主武器是两门75毫米火炮和两挺13毫米机枪(鱼雷发射管已拆除),舰员34人;至于第51号摩托鱼雷艇就更是战斗力孱弱。为了对付从瓦尔港机场源源不断涌来的德军增援部队,显然需要更大的舰艇前来支援。


图9.表现荷兰海军Z5号雷击舰火力掩护鹿特丹市的荷兰皇家海军陆战队守卫大桥的画作,该舰在战斗中炮击了新马斯河大桥上的多处德军机枪阵地,并用机枪射击了德军的水上飞机

此时,荷兰海军的“范·盖伦”号驱逐舰正在该国西北部港市登海尔德(位于北运河的北端)监视德军的海上进攻。接到求援电报后,“范·盖伦”号急速驶往鹿特丹西南部的新马斯河畔,途中还炮击了在海滩上降落的德军飞机。“范·盖伦”号从海牙转入“新水道”(Nieuwe Waterweg,鹿特丹市一条直通北海的人工运河)时,这条水道已被德军布设的磁性水雷弄得险象环生,在此行船高度危险。在狭窄且时刻面临触雷风险的“新水道”上,“范·盖伦”号再次投入战斗,这次战斗为阻挡德军的第一轮进攻发挥了重要作用。

“范·盖伦”号不断用舰炮轰击德军占领下的机场和部队集结地,给德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然而,贸然驶入“新水道”也让该舰如猎物般被困在了陷阱里,一个由狭窄的航道、港池和沟通连接的小运河组成的陷阱。此时该舰已无任何回旋余地,无法躲避德军炸弹和炮火的威胁,唯有高速从一处水域转移到另一处水域,以躲避德军的攻击。

为击沉“范·盖伦”号,德军出动了“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一枚枚炸弹朝其甲板上飞去。据舰员回忆,该舰总共遭到31次俯冲轰炸。“范·盖伦”号一次又一次地躲避着落在其身旁浅水区的炸弹。在此期间,舰上的火炮一直在不停地开火,直到5月12日才在梅尔韦德(Merwede)港被德军“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投下的近失弹炸沉,舰员们被迫弃舰,离开了这艘英勇战斗至沉没的军舰。值得一提的是,德国人曾试图打捞“范·盖伦”号并将其重新命名为ZH.3号驱逐舰,但未能实现,该舰最终于1941年10月被报废。


图10.表现“范·盖伦”号驱逐舰遭德机轰炸的绘画作品

“范·盖伦”号的舰员们弃舰上岸后自发组成了一支地面作战分队,他们在“新水道”南岸与德军大部队展开英勇战斗。此时的“新水道”已经高度危险,“范·盖伦”号舰长报告说,奉命前来与他会合的“约翰·莫里茨·范·拿骚”(Johan Maurits van Nassau,下文简称“范·拿骚”)号炮舰不能再驶入这条运河。同样的情报也被转发给原本要前来助战的英国驱逐舰。

“范·拿骚”号炮舰基于之前驻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的“弗洛勒斯”(Flores)级炮舰改进而来,长78.7米,宽11.5米,吃水3.6米,标准排水量1537吨,满载排水量1795吨,舰员124人,主机为两台三胀往复式蒸汽机配四台亚罗式锅炉,总功率2100马力,双轴双桨推进,最大航速15节,可搭载273吨燃油,主炮为前二后一布局的三门150毫米单装炮。


图11.“范·拿骚”号炮舰

为了应对德军从北面席卷而来的攻势,格罗宁根省代尔夫宰尔的荷兰守军毁掉了港口,封锁了水闸,并向须德海(原是北海一海湾,1932~1937年间,荷兰人通过修建大堤将须德海与北海隔开‌)的围海大堤一带撤退。5月10日傍晚,撤往须德海大堤一带的荷兰军队与在格罗宁根省和弗里斯兰省进行迟滞作战的荷兰军队取得联系,前者遂于5月10日夜间越过堤坝,在荷兰西北部港市登海尔德附近建立防御阵地。

开战第二天,5月11日,德军开始攻击须德海围海大堤的东桥头堡。德军空军在未遭遇任何防空火力的情况下轰炸了大堤的防御工事。在空军掩护下,德军地面部队突破并占领了部分大堤,一直推进到科恩韦尔德赞德(Kornwerderzand)。就在德军攻击大堤并向纵深推进时,“范·拿骚”号从荷兰角港驶来,在大堤北面瓦登海的开阔水域下锚,猛烈开火炮击德军。该舰在18公里的距离上成功压制住了东部桥头堡的德军炮台。对德军目标的测距工作是从荷兰军队设在科恩韦尔德赞德的坚固阵地上进行的,然后通过有线电话传送到登海尔德,再以无线电报的方式传送给“范·拿骚”号。


图12.遭荷兰海军炮击而起火烧毁的德军运输机

尽管沟通联络方式较为复杂,但“范·拿骚”号的舰炮火力十分猛烈,且由于天气原因,德军一直没发现这艘炮舰。被荷舰炮火压制住的德军无法突破大堤防线,只能占领须德海东部的海岸线,夺取所有能夺取的当地小型船只,同时将其他船只从陆路运来,计划乘小船渡海,在须德海西部登陆。

此时,荷兰人已派不出部队去防守须德海西部的海岸线了。为应对这一严峻形势,荷兰海军再次投入战斗,他们派来一艘雷击舰、三艘炮舰和两艘扫雷舰,以支援之前部署在须德海、防备德军可能从荷兰东边发起登陆的老式炮舰“布里尼欧”(Brinio)号和“弗里索”(Friso)号。这是两艘一战之前设计的炮舰,长56.22米,宽8.52米,吃水2.75米,满载排水量600吨上下,总功率1200马力,理论最高航速14节,满载34吨柴油时航程1440海里/6节,主武器是四门克虏伯105毫米/50倍径火炮,舰员52人。


图13.“弗里索”号炮舰


图14.“布里尼欧”号炮舰

“弗里索”号在为期三天的防御战中成功炮击了已被德军控制的弗里斯兰省的斯塔沃伦(Stavoren)港,击毁一艘渡轮及一处炮兵阵地。此外,在荷兰海军部的紧急请求下,英国海军也派遣摩托鱼雷艇予以支援,这些鱼雷艇从北海运河经阿姆斯特丹驶来。增援的海军兵力于5月12日晚抵达阿姆斯特丹。在此之前,完全没有空中掩护的“布里尼欧”号和“弗里索”号在德国空军的轰炸下损失惨重并相继沉没,数位舰员在战斗中牺牲。

此时,德军仍试图在须德海西部海岸线登陆,前来增援的摩托鱼雷艇和炮舰拼死阻击敌人,但他们的战斗近乎徒劳:德军的进攻速度之快大大超出荷兰军队的反应速度,德军对伞兵的使用也非常巧妙、狡黠,再加上外部支援不力和内部“第五纵队”的暗中破坏,德军最终攻破了“荷兰要塞”。登陆的德军从须德海西岸南部发起冲击,粉碎了荷兰守军的抵抗,北部的荷兰守军有被切断退路的风险。此时,除了南面的大岛外,其他地方基本已经放弃抵抗。


图15.德军运输机空投伞兵,在海牙东部空降,照片摄于1940年5月10日

早在一天前,事态发展已经很明显了:入侵德军的主要目的是擒获包括荷兰女王在内的荷兰王室,控制荷兰政府。当德军伞兵从天而降时,女王及王室成员亟需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5月11日,荷兰王储朱丽安娜公主和丈夫登上了停泊在伊穆伊登(Ijmuiden)港的英国皇家海军驱逐舰“柯德林顿”号(HMS Codrington),荷兰女王威廉明娜和主要政府成员登上另一艘英国驱逐舰“赫雷沃德”号(HMS Hereward),连同荷兰央行的145吨黄金储备和338袋未切割的钻石一同撤往英国。

同一天,弱小的荷兰海军也开始撤退。德军试图用磁性水雷封锁荷兰的每一处港口,如西南部港市弗利辛恩、“新水道”、伊穆伊登港。两艘驶离鹿特丹的船(其中一艘是运送难民的英国船)被德军布设的水雷炸毁并阻塞航道,这无疑让后续通行的船只面临极大风险。即便荷兰海军的扫雷舰拼命工作,也无法及时扫除港内的水雷。在伊穆伊登,M-Ⅲ号扫雷舰在船闸的一侧触雷被炸毁。在鹿特丹建造和等待完工的荷兰军舰也被德军水雷彻底封死在港口,当荷兰政府决定向纳粹投降时,这些未完工的军舰被炸毁以免落入德军手中。


图16.荷兰政府投降时尚未完工的荷兰海军O-23号潜艇

虽然接到了毁船的命令,但5月13日傍晚,两艘尚未完工的新潜艇O-23号和O-24号还是小心翼翼地穿过大量磁性水雷构成的水雷阵,悄悄溜了出去。其中,O-23号已经完成了服役前的大部分试航工作。就在该艇即将驶离码头时,一些艇员火速赶到并飞身跳跃到甲板上。

两艘潜艇穿过“新水道”和外海航道,进入北海,此时它们已被德军发现,数架德国飞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进行了攻击。两艘潜艇的甲板上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反击来袭的敌机,唯一的安全希望是下潜。可O-24号潜艇之前从未下潜过,且艇员只有勉强够用的15人(其中还包括一名港口官员)。别无选择的艇长决定赌一把,毅然下达了下潜的命令。

O-24号潜艇下潜后,在水下潜航了好几个小时。其间,艇长巡视了整艘潜艇,发现那名港口官员撑着一把伞,神情安详地坐在那里。艇员们甚至一度怀疑能否再次浮出水面。当他们上浮后,发现轰炸机再一次出现在头顶。幸运的是,这次是英国人的飞机,他们穿过北海的浅滩,最终安全抵达英国。


图17.荷兰海军O-24号潜艇,与O-23号同属O-21级,水面排水量 934 吨,水下排水量 1350 吨,长78米,宽6.50米,吃水3.80米,双轴柴-电推进,水面最大航速19.5节,水下最大航速9节,艇员55人,配备八具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一门88毫米火炮、两门40毫米高射炮

战争爆发时,炮舰“格鲁诺”号(Gruno,与前文提到的“布里尼欧”号和“弗里索”号同级)刚刚结束在荷属东印度群岛为期三年的执勤,正停泊在荷兰南部省份泽兰省斯海尔德河畔,舰员正在休假,该舰也奉命逃亡。德军在斯海尔德河航道里布满了磁性水雷,而“格鲁诺”号没有消磁。该舰只能在涨潮时驶过靠近河岸的浅滩,才有一线生机逃出生天。浅滩上有一些用坚固木桩做成的船槽。舰长带领他的船成功穿过了浅滩和木桩,舰底的累累伤痕向人们诉说着这场逃亡之旅的艰辛。

其他幸存的荷兰海军舰艇也一艘接一艘地逃了出来。例如,半完工的驱逐舰“伊萨克·斯维尔斯”(Isaac Sweers)号被拖到北海对岸的英国。在德军空袭中幸存的炮舰等也自行驶过北海前往英国,但在逃亡途中也有损失,比如前文提到的“范·拿骚”号炮舰就在航渡途中被德军俯冲轰炸机重创,最终弃舰沉没。


图18.荷兰海军的“伊萨克·斯维尔斯”号驱逐舰,照片表现的是1941~1942年完工时的样子。该舰排水量2080吨,最大航速37.5节,主要装备两座双联装和一座单装120毫米/60倍径“博福斯”高平两用炮,外加两座四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

除上面提到的舰艇之外,逃亡的还有位于登海尔德市的荷兰皇家海军学院,不过拯救的不是学院里的设备,甚至不是教职员工,而是学院中最重要的人——那些年轻的学员。在过去几天里,这些十几岁的大男孩已亲身经历过真实的战斗。在他们当中,3名学员穿过炮火连天的须德海大堤,将弹药补给送往被德军围困的科恩韦尔德赞德;15名学员帮助盟军将九百名德国伞兵俘虏押往英国;4名学员在一名海军中尉的带领下,将院里那面近乎神圣的旗帜送了出去。

最终,荷兰皇家海军学院的79名学员安全抵达英国,一些逃出生天的教员在英格兰西南部重建了登海尔德海军学院。他们用港口里一艘荷兰客轮休息室里的黑板讲课,在岸上的一座大庄园里继续办学。他们把农场建筑改造成航海技术示范教室和军械装备教室,还在农场中心的猪圈里建造了一个炮术示范场地。在这些教员当中,数十人被派往东印度群岛,在泗水建立了一所新的海军学院。他们还带去了那面神圣院旗的复制品,这是荷兰皇家海军的精神得以延续的保证。


图19.位于登海尔德市的荷兰皇家海军学院

保卫荷兰的战斗满打满算仅持续四天就结束了,尚未被德军铁蹄践踏的南部地区的抵抗也只持续到5月17日。作为国家的舰队,荷兰海军完成了一支战斗部队所能完成的一切:他们阻击了德军钳形攻势的北边那根“钳子”,在鹿特丹顶住了南边那根“钳子”的冲击;他们在狭窄的河岸之间、运河边缘、港池里作战,他们在陆地上作战,他们为荷兰海军增添了光彩。他们在战斗中损失惨重,但他们的战绩无疑将永远铭刻在荷兰海军的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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