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几天温煦让人有了对春的憧憬,骤雨去,春风起,吹皱了河水,吹散了云堆,季节就这样悄悄更迭。

是时候去江边、去山里、去公园踏春,奈何一直没空。朋友联系,问周末是否空闲出来走走,我想着花不了多少时间加上许久未见,就答应了。


久未谋面,再遇见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得干干净净,带着一台相机。自学校毕业,我们都在转变面貌,唯独他是那个特别的人,一直保持着一种看似与世无争的样子。

“新的相机?”我问他。

“还是上学时那台。”他说,“江北的春天要到了。我很早前就想对春天大声讲:’我和我的相机,还是有点想你。‘”

太子山路的梧桐还未吐出新芽,天空也没能来得及蓝到透彻,晓山上的草坪正在努力变绿,与其说是早春,不如说冬天还在依依不舍。

“都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说,“现在看来还为时过早。”

“诗中梨花是为白雪。”朋友说,“岑参写得华丽,我还是更喜欢李商隐的精致——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他并未因为时节未至而扫兴,一路上哼着曲,快门咔咔作响。

我们沿着晓山路往下走,他定格花的姿态、叶的倩影、匆匆而至的公交以及在稍稍改变方位的云下,若隐若现的高楼屋顶。

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家门口的日常景象,没有任何别致之处。可他不在乎特别与热闹,他只是在拍太阳走过的地方,拍春风吹醒地上霜, 照片中的光影变幻,多多少少有了春 的味道。


“实话实说,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地散步了。”我对他说,“现在的我,就算去玩,也是抱着这个地方必须打卡的目的,一个景点接着一个景点,不过是走马观花。”

一切像在赶场,出来玩都是日日夜夜团团转。

本来想问问他的近况,忙不忙,烦不烦,但看着他如此开心,自己何必去问那些看似必要却又不合时宜的问题。

“简单最浪漫。”我记得读书的时候,他经常这么说。


江北大道旁有几株零星的梅花,我们在那看了一会儿,因为车来车往,他并未拍照。

“上周,我去了瑞龙郊野公园。那里是真的很美,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天意,我捕捉到了一格风吹花动、花瓣飘落的景象,它如同在为春天舞蹈。”他打开相机相册,给我看了他在瑞龙郊野公园拍摄的梅花,少了些寒梅的孤寒,添了几分春梅的暖意。

往前进,我们路过南信大,从大门向里望去,校园里人潮涌动,行道旁春樱吐蕊,玉兰展姿,生机勃勃。

“你看,春天不就这样来了?”他说,“有些憧憬的,只要愿意发现,一瞬间,就能实现。”


我彻底放松心情,不再去想久未离去的冬天,不再纠结春天何时会到,只是跟着他,跟着他的镜头,去观察、记录那些不曾留心的瞬间。

走到了桃湖,桃花还没大片盛开。湖水波光潋滟,一碧万顷,周边开阔的草坪上游人如织,欢声笑语。

我心里想着再等一段时间,桃始夭,杏花出,梨花溶,杨花入水,海棠睡,繁花似锦,春色满园,春天的100种表情,江北都能看到。


走累了,我们就靠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我问他: “还记得读大学时,我们时常 郊游,去看长江,去爬老山。那时候,春天有春天的故事,秋天也有秋天的记忆。 ”

“记得有一年我们宿舍从学校骑车骑过长江大桥,到幕府山,从城北骑到城南,再沿着江东路骑到江边,从中山码头坐船回来。当年我们二十几岁。”

“我才二十二,你才二十三。”

“四人游的回忆已经无法复刻,我们二人游的机会也随着毕业、上班,愈来愈少。”

他朝我笑笑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李商隐早有感叹:几时心绪浑无事,得及游丝百尺长。”


他起身沿着岸线继续拍照, 不远处,一个孩子正准备和父亲放风筝。 父亲拉着线,不一会儿 手中的蓝风筝,随风摇摆 ,孩子开心地欢呼。

我望着孩子追逐着父亲,一不留神,风筝渐远,隐入云中。

一不留神,昨天变成了今天,过去变成了现在 ,陷入日常琐碎 ,总是患得患失的我,一段时间中难以静下心来,走一段路,看一段风景。 他镜头中的日常,看似很近,其实有些正在离我远去。

有的时候,我庆幸自己可有这样一位朋友,羡慕他心里还有一份如春天般的纯粹。

总想着惜春长怕花开早,时间等不了人,却忘了春风吹起的时候,应该好好地感受沿途的美。

图 | 朱敏 金晓 裴阳 朱琛

文 | 顾杨乐

发布 | 徐雅莹、吴小荣

审核 | 王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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