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老屋是时间的笔触,绘就了岁月的长卷;老杏树的林荫下,每一颗果实都包裹着童年的笑声和甜蜜的岁月;老杏树旁的古井,滋养了老院里的生命,每一块石头、每一滴水都藏着过往的烟云,诉说着家族绵延的故事;那些最难忘的记忆碎片,都定格在被岁月抚摸过的屋檐下;老屋是我心中永恒的港湾,满载着家的温暖记忆,散发着父母生活智慧的光芒。老屋是岁月流转中的温情与牵挂,深深的眷恋之情,那是根之所在。
老杏树又开花了。细碎精巧的小白花瓣落进青瓷碗底,像母亲发间未化的雪。我习惯性地舀起一勺新麦粉,却忽然怔住——再没有人会坐在门槛上笑着喊:"妞妞,花瓣要裹蜜才甜。"
记忆里的槐香总与母亲的银镯子缠在一起。她站在灶台前揉面团,手腕上的镯子就跟着叮咚作响,碎花布围裙沾着面粉,像落在春天的云。那时的槐花饼要蒸三炷香时间,我蹲在灶口添柴,看火苗舔舐着铁锅,母亲教我数窗棂透进的月光,说等数到第九十九道,甜香就会漫出来。
补丁摞补丁的岁月里,母亲把月光都缝进了衣裳。煤油灯芯结出橙红的灯花,她将旧毛线拆了又织,针脚细密如春蚕吐丝。我的书包带断过七次,却总在清晨发现它伏在课桌里,像只被治愈的蝴蝶。如今抚过那些发亮的线头,指尖仍能触到余温。
清明时节的雨总爱沾湿相框玻璃。照片里母亲穿着靛蓝布衫,鬓角别着朵木槿花,那是我用压岁钱在庙会上买的绢花。她当时嗔我乱花钱,转头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眼角的细纹里漾着粼粼波光。如今我学会用野蔷薇染指甲,染着染着就染红了眼眶。
黄昏总在旧衣柜里窸窣作响。褪色的的确良衬衫还挂着樟脑香,口袋深处藏着晒干的茉莉,是母亲生前最后那年夏天晒的。她说要给我缝香囊驱蚊,却把未完的针线筐永远留在了立秋前夜。现在每当我打开糖罐,总错觉会摸到几颗包着玻璃纸的薄荷糖——那是她哄我喝苦药汤的秘方。
阳台上的绿萝又垂下新藤,沿着母亲留下的陶盆蜿蜒生长。暮色漫进来时,我常听见晾衣绳在风里轻吟,恍惚还是那双布满茧子的手在抖开床单,扬起细小的尘粒在夕照里起舞。原来有些爱不必言说,它早已化作草木呼吸,融进年年岁岁的晨昏线里。
昨夜梦见槐花落满石阶,母亲蹲在井边浣衣,皂角香混着晨雾漫过来。她转身递给我温热的搪瓷缸,红糖水在瓷白里轻轻晃着,漾开一圈圈年轮般的涟漪。醒来时月光正爬上梳妆台,那柄牛角梳静静卧着,梳齿间还缠着几根银丝,在黑暗里微微发亮……